蘇夫人一出蘇府,就被守在門外的人塞進了馬車之內,一路出了城門。</br> 當馬車停下來后,她等了好一會兒,見車外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車門,向外探出頭去。</br> 這應該是個莊子,房舍可是不少,但整個莊子卻安安靜靜,感覺一個人都沒有,但莊子上卻是很干凈的。</br> 她試探的出了車廂,再從馬車之上下來,眼睛在這里掃了一大圈,依舊沒有一個人出現。</br> 就在她感覺到害怕,準備自己架著車離開這里,正在牽馬韁時,突然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蘇夫人,這邊請!”</br> 她馬上回頭,就看到了規矩地站在她身后的韻詩,此時她面帶著禮貌的笑意,正對她微點頭呢。</br> 蘇夫人的眼睛一轉,立即來了神氣,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她:“讓你家王妃出來見我,不然,本夫人不會隨你同去的,誰知道你們安了什么壞心思,是不是想殺人滅口呀。”</br> “看來,蘇夫人還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也不會認為,我們就是想要滅口的,蘇夫人,這一路行來的時間也不短,想必蘇夫人如此聰明,也算得出來,此時您應該身在何處吧,想要兩條腿地跑回去,可能是真的不行。”韻詩語帶著嘲諷,可表情卻依舊禮貌可人。</br> 蘇夫人怒瞪著她,氣得胸脯起伏著,再大聲吼著:“讓那個賤人給我出來,想嚇唬老娘,她還不夠資格。”</br> “夠不夠的,現在您都是在我們的手里,還是勸您一句,聽話!”韻詩再對她笑道,可這笑意卻讓蘇夫人感覺到了驚悚。</br>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一個二層樓的窗子前的蘇寒與蕭沐庭,全都冷冷的盯著還在那里琢磨對策的蘇夫人。</br> “這個人,不能留,是個后患。”蕭沐庭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握著拳。</br> 蘇寒輕聳了下肩:“我也沒打算留她,原本是想讓她親手解決了蘇文斌,免得賴在咱們頭上,可今日一事后,就算是她結束了蘇文斌的生機,也會反咬咱們一口,所以,我才會想到這個辦法。”</br> “你認為,就她現在這個能力,真的能達到你的預期?”蕭沐庭低頭看著她。</br> “那可不是我考慮的范疇,看似母慈子孝,但也是在大福大貴面前,不知道面對苦難的時候,還會不會如此,希望他們別讓我失望嘍。”蘇寒面無表情的盯著樓下。</br> 蕭沐庭伸手按住她的肩,輕輕地將她擁在了懷里,心疼地看著她:“寒兒,他們不值得。”</br> 蘇寒點頭:“確實是不值得臟了你的手,但這個仇我必須報,不僅是為了……我自己,我也答應過沈嬤嬤。”</br> 蕭沐庭再將她擁得緊了些:“傻話,你我夫婦一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覺得,他們真不值得你費這么大的心思,直接砍了了事,反正他們原本得罪的人也不少。”</br> 蘇寒輕搖了下頭:“蘇文斌必須死,那是我對她的承諾,也是對……我自己一個交待,這個娘們兒是不能留,此事連蘇萌都知道,想必她一定也知道,她必會在咱們離京之前來要好處,一旦滿足不了,必會使壞,再有就是他這個向來養尊處優的兒子,那是他倒霉,誰讓他是蘇文斌的兒子,而且想來,他也不無辜。”</br> 蕭沐庭把她摟在懷里,對著窗子輕揮了下手,下面的人看到后,立即打了一聲口哨。</br> 而此時的窗子也關上了,他轉身帶著她坐在一邊的椅子里,將她摟抱得更緊了些。</br> “明日,蘇文斌必會傳出死訊。”蕭沐庭小聲道。</br> 蘇寒抬起頭來看著他:“不要,怎么也得過五日,讓她們走得遠一些,就算追緝也得有個距離感,這才是對他們的獎勵。”</br> 蕭沐庭同意地閉眼輕點了下頭,將她的頭再按在自己的胸口,柔聲道:“真是太難為你了。”</br> “一點都沒有,你莫擔心我,這本是我原本就想好的,在離京之前,必要將這后患清理干凈,蘇文斌不是個傻子,他算計了一輩子,想來不會不留后手,皇上更不是個傻子,明知道蘇文斌抓著他的把柄,也是因為懼怕而不敢動殺他之心,但病逝的話,那可就是天意了吧。”蘇寒靠在他的懷里,手在他的胸口輕輕的拍著。</br> “無論是什么,本王都沒怕過,只是讓你親自來……這原本不是本王想要的。”蕭沐庭心疼的道。</br> 蘇寒輕搖頭的一笑:“無妨,本該如此,這樣我也對所有人都有個交代,也安心了,從此就卸下這個擔子,過我們新的生活,而我新的目標可是要當個女將軍的,必須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br> “那是自然,你向來都是如此,愛恨分明,疾惡如仇,鋤強扶弱的俠女風范,蘇女俠!”蕭沐庭逗她開心地道。</br> “嗯!那就讓他們母子二人上路吧,也通知航叔,找個信得過的人,把蘇府的人都清理一下,對了,那個叫蘇柄的,也不必審,更不必留,既然都是兄弟,就直接葬在一起吧。”蘇寒靠在他的懷里閉上了眼。</br> “謹遵宸王妃令!”蕭沐庭伸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下后,再對門口打了個響指。</br> 半個時辰后,蘇夫人換下了一身的華服,一副普通民婦的樣子,雙手緊緊的抱著懷里的一個包袱,看著有兩個侍衛,將也一樣普通民眾打扮的,卻是昏睡著的蘇磊扔到了馬車上。</br> 她這才再看向站在一邊的韻詩:“姑娘,可否讓本……民婦再看一下王妃娘娘……”</br> “不必了,你就按先前所說的,直接上路就好,到了地方,自然有人安排你們落腳,那里也是不錯的,地方很大,有山有水,想必你們定會喜歡。”韻詩禮貌地對她微點了下頭的回答。</br> 蘇夫人再回頭向這空無一人的莊子再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些犯嘀咕,可她是真的不敢,只能再點了下頭:“那就麻煩姑娘轉告一聲王妃娘娘,如果謹兒傳來消息,還請她務必傳達給民婦,萬分感謝了。”</br> 韻詩這次卻失聲冷笑了一聲,在她看過來時,還輕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br> “姑娘這是何意?”蘇夫人感覺到了一絲不安。</br> “蘇夫人,婢子也看您是個苦命人,丈夫是個沒心的,指靠不住,兒子個個廢物,你也無所依靠,女兒呢,一個已經入了大牢,就要行刑了,另一個求著自己的福貴和別人去了他國,蘇夫人,自己養的孩子是什么樣,你不知道嗎?婢子說句您不愛聽的話,蘇三小姐要是能給您傳來一點消息,婢子必備厚禮,上門請罪。”韻詩對再是嘲諷的一笑。</br> 蘇夫人這個氣焰,可她是真的不敢發作,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姑娘說得對,蘇謹,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眼狼。</br> 直到載著他們的馬車離了莊子,蘇寒才被蕭沐庭扶了出來,他們的身后,卻站滿了人,這個莊子的所有居戶,還有兩輛馬車,和近四十幾匹馬。</br> 蕭沐庭對身后招了下手,立即過來個看似管事的,蕭沐庭對他點了下頭:“好好辦差,說得明確一點。”</br> “奴才明白。”那管事的點頭后,帶著近十個人,翻身上馬,離開了莊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