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也是因為潭池月訓汪經賦的這句話而輕笑出聲來。</br> 她再問道：“八師叔，那蘇文斌是怎么與家母相識的？”</br> 汪經賦被潭池月訓得都郁悶了，此時聽她這樣問，沉著臉的不說話。</br> 譚池月拿起桌上的糕點向他扔了過去，他抬手接住后，看向他，還委屈地道：“我沒說話。”</br> “讓你說話了，你這人呀，就是如此，不該說的話，你都說了個遍，該你說話時，你又閉口不言了。”譚池月再怒聲道。</br> 汪經賦有點懵地看著他：“啊？這回是讓說了呀，問啥了？”</br> 廳中傳來輕微的噴笑聲，蘇寒也笑了起來，這位八師叔也著實是“可愛”了些，不過也能想象得出，他在師門中的地位，因為是最小的師弟，估計也沒少受同門師兄們的欺負，都嚇怕了。</br> “八師叔，我是問，關于蘇文斌與家母是怎么相識的。”蘇寒好意地提醒著他。</br> 汪經賦眨了眨眼，面上的表情再次沉了下來，還有些發陰。</br> “此人一看就非什么善類，別看我平日里看人不太準，可他是我一眼就看出不懷好意的人，第一次與他相遇，非是師妹，而是五師兄，他也是在城外的平度鎮中與之相遇的，當時蘇文斌正在為一中毒的人解毒，不過他的解法不對，五師兄看到后，很是不屑，還是在五師兄的指點下，才解了那人的毒，過后他就纏上了師兄，非要拜他為師，五師兄當年才不過二十一二歲，哪有能力收徒，自然是不肯的，他就一路跟隨，五師兄嫌他煩人，就找機會甩了他，卻不成想，他就守在師門下的鎮子，直到遇到了我與師妹下山。”</br> “可卻怎么都沒想到，他怎么會是幽蘿谷的人呢？”譚池月輕搖頭的嘆氣。</br> “有心隱藏，自然也無不可，幽蘿谷的人擅長用毒，手法奇妙，而仙瑤宮與他們斗了這么久，不會看不出來，他就是知道，所以才會完全隱藏實力，甚至他都不再明面上用毒了，這準備的，也很充分嘛。”蘇寒將碗中的果茶一飲而盡后，再向古暮去的方向伸手。</br> 古暮云很自覺地接過去，再為他續上了一杯，遞了回來，同時在她的手臂上，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慰。</br> “誰說不是呢，當時看他的醫術不高明，解毒都能解錯，也就沒太把他當回事，師妹后來與姓景的逃離后，他也不見了，過后才得知，是他為兩人雇的馬車，幫助他們一起離開的，再后來師妹回師門時提到過，他們三人結伴在外游歷了一年之久，建立了深厚的情誼。”汪經賦氣憤地說完后，輕捶著桌子。</br> 譚池月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憤怒，此時他沉著臉的道：“看來，這二人全都是帶著目的來的，而目標就是仙瑤宮，可為什么，就偏偏選中了咱們師妹了呢，真是過分。”</br> “因為你們不好對付，而洛芷卉就是你們仙瑤宮最大的軟肋，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大半個仙瑤宮，而且對付她可比對付你們這些精明的師兄要容易多了，打打情感牌也就能得利，為何不利用呢。”蘇寒冷靜的分析道。</br> 譚池月和汪經賦看向她，都沒覺得她此時的態度有什么問題，而且對于她直稱其母大名的舉動，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br> “這樣說來，小師叔是著了他們的道了，她才是被騙的那個人……”古暮云輕皺著眉，語氣中全是難過。</br> 蘇寒點頭，再嘲諷地輕笑一聲：“她自小的生活環境，太過的安逸，身邊幫助她的人太多，寵她的人也多，有什么問題，師門中的師兄們都幫她扛著，這種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在那無憂無慮的環境中長大的她，哪里知道人心險惡，江湖危險呀，原本抱著一顆赤子之心，高漲的熱情，卻讓現實的社會打擊得體無完膚，身心俱疲，最后她死在了自己的絕望和慚愧中，現在想來，她當時的愧恨，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她自己。”</br> “她……當時……可痛苦？”汪經賦聲音微顫地問道。</br> 譚池月也一樣投來關切的目光，他也想知道。</br> 蘇寒輕搖了下頭：“痛苦？想必她的痛和她的苦，在被關在那個大鐵籠子里的頭幾年里，已經經歷過了，后來她之所以能一直堅持著，除了有我這么一個骨肉外，還有就是與在那里，一樣被慘害的離容有關系，這二人至死，都在斗法，也不知誰輸誰贏。”</br> 譚池月難過地閉上眼，再輕呼了口氣，但呼出來的氣聲，也帶著顫音。</br> 汪經賦已經扭頭，用手捂著眼睛，肩膀輕輕地聳動著。</br> “她走的算是安詳，你們也不必如此，對她來說，這應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救贖，她真的后悔了，但卻不知道是哪方面的。”蘇寒依舊很平靜的道。</br> “孩子！苦了你了！”譚池月顫聲地道。</br> 蘇寒挑了下眉的一笑：“不算太苦，她出于什么目的，用藥來壓制我的心性我不得而知，蘇文斌的目的我卻明白，也是怕我壞了他的事，只因當時他刺傷她時，我是親眼所見到的，而他又不得不留下我的命，無論是為了威脅她為其提供醫術方面的東西，還是為了用我的命來保全他的命的條件，反正是沒安什么好心就是了，不過我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歪打正著地嫁了個好夫君，不是嗎。”</br> “他對你真的好嗎？不會也是……”譚池月擔心地問道，這才是他所關心的。</br> “這我還真不用騙你們，只從現在我所做的事來看，你們也能知道了，再說，蕭沐庭是什么人，想必白老頭比你們誰都清楚，如果他真是讓你們所不放心的人，想必白老頭都不會救我，直接死了，不是更干凈。”蘇寒對兩人笑道。</br> 譚池月和汪經賦也算是得到了安慰的點頭：“那就好，那就好。”</br> “對了，再問一件事，你們師父對于我娘應該是很傷心的，而且據我所知，他對于我這個所謂的外孫女，也是有很深的怨恨，是不是？”蘇寒對兩人再挑了下眉。</br> “師父確是因師妹的事傷心，但卻不應該恨你，你莫要多想，如果有機會，你也可以回師門探望他，想必他還是很高興見到你的。”汪經賦勉強地咧著嘴在笑。</br> 可這笑太假，比哭都難看，蘇寒也了然，他說的不是真話，看來，洛平秋對于他的怨恨很深，也難怪，六師叔冉風華在見到她時，是那般模樣，可能也是受其影響的。</br> 蘇寒也只是輕撇了下嘴的道：“我是何其無辜呀，我也不想是這樣的，可造我的人一意孤行，根本沒問我的意見，現在讓我來承受這些不公，我還委屈呢，有地方說理不？”</br> 兩人先是一愣后，再同時輕笑出聲來，譚池月搖頭的笑道：“你這孩子，古靈精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