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軒在出了京城的第四天,路經涵翠城時,就在城門前,看到了正坐于馬上,一臉笑樣的司修杰。</br> 這可真讓他有點意思了,勒住了馬后,對他抱拳一笑:“定國侯怎么會在此地?不會是在等本世子吧。”</br> “說對了,就是在等你。”司修杰對他挑眉道。</br> 林皓軒漸收起笑意,目光微冷地問道:“定國侯,是來阻本世子的?奉了皇上的旨嗎?”</br> 司修杰輕聳了下肩:“原來,鄑陽侯大世子害怕的是這個,那本侯要說是呢……小侯爺可想怎么辦?”</br> 林皓軒突然揚起一個痞笑:“定國侯乃國之重臣,而本世子現在是無官一身輕,侯爺想用自己這尊貴之軀押本世子回京,還真得拿出來點真本事,雖然本世子身手不如你,可也不見得能讓侯爺討到什么便宜。”</br> 司修杰輕撇嘴地白了他一眼,再冷哼一聲:“你在蕭沐庭身邊沒學別的,就學會了大言不慚了?”</br> “也不見得就是,侯爺也可以試試,就看本世子,咬不咬你就完了。”林皓軒再痞笑著,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尊重,一副無賴樣。</br> 這時在司修杰身側的馬車的車簾被揭起,瑰琦公主從車內露出頭來。</br> 她很不高興地白了眼司修杰:“你個當大的,怎么如此,逗他做甚,快來,我們在此等你有一日了,一起進城吧。”</br> “公主……你們這是……”林皓軒在看到她后,立即覺得有誤,后一想,就指著司修杰:“侯爺哪有你這般當的,都當爹的人了,怎么還如此的不正經呢,會教壞你兒子的。”</br> “我樂意,你管我,你官都敢辭,我逗你兩句還不行了,要不是因你此舉,我們夫婦二人也不必帶著全家老小的跑到這里來,你當這一路的風景好嗎?光禿禿的,有什么可看的。”司修杰直接嗆了回去。</br> 林皓軒這個不高興呀,手壓在馬鞍之上,傾身向前的看著他:“我說侯爺,你們夫婦離京是出來游玩的,我可是趕著回家的,這能一樣嗎?再說了,你們離京與我何干,關我辭官什么事。”</br> 司修杰指著他,卻反看向瑰琦公主,直接告起狀來:“嘿,你看到了吧,我早說了,這小子就是個地痞無賴,你還不信,聽聽這話讓他說的,那我們不更冤死了……”他說完成轉回看著林皓軒:“你說話也太不憑良心了,你辭官簡裝出行,他會反應不過來?真當你那一支破鎮南軍就能糊弄他呢,再知道所有與你家有關聯的人早就給運出京城外,不見了蹤跡,他會怎么樣,不找我麻煩嗎?你個沒良心的小崽子,白疼你了!”</br> 林皓軒這才撇了下嘴的摸了下鼻子,喃喃的道:“你好歹也是他女婿,還真能砍了你怎么的……”</br> “砍估計是不會了,不過侯爺手中的兵權可能會被收回,而且他原本所有的職權都會被繳,從此,只能是個駙馬了。”瑰琦公主笑看著他的道。</br> 林皓軒卻笑了起來:“哈哈這樣好呀,反正侯爺不是就喜歡在家陪伴妻兒嘛,這回給你機會了,把握住喲。”</br> “小子,你是不是皮子癢了,找打是吧。”司修杰指著他瞪著眼。</br> “行了,你們這對兄弟呀,真是的,不見惦記,見了就打鬧不止,好了,咱們進城吧,有話,城中說。”瑰琦公主馬上阻止這兩個幼稚的男人。</br> 林皓軒看了兩人一眼,再笑道:“公主與侯爺不會是想隨我一起去蒼闕郡吧。”</br> 瑰琦公主剛放下的車簾子又揭了起來,不高興地瞪著眼:“怎么,不行呀,本公主去探望自家小皇叔,還用得到誰批準嗎?”</br> “不用,自然是不用的,得,算弟弟我說錯了話,不過,咱們就別在城中歇腳了,想來他現在應該特別生氣,這捉拿的旨令不會晚到,別把咱們再堵在這城里,讓城中的官員為難,咱們路上細聊,如何。”林皓軒笑道。</br> “行,聽你的,這還算句正經話,那就別耽誤了,走吧。”瑰琦公主應允地道。</br> 一行人就這樣,穿城而過,隊伍也壯大了許多。</br> 而且林皓軒還發現,他們所到之處,都有人先行安排好食宿,一路走得特別順暢。</br> 直到了他們到達巖良鎮時,林皓軒對他們道:“咱們改走水路,不過侯爺的手下,就得辛苦一下了,駕著馬車繼續向蒼闕郡方向行去,放心,本世子自會派一百人跟隨。”</br> “不用,又不是不認識路,他們如果這點小任務都完不成,死在外面也罷了,丟人。”司修杰不領情地白了他一眼。</br> “嘿嘿,定國侯的府兵個個神兵神將,是本世子小瞧了,那就請吧,船已經準備好了,可直達百鳳城。”林皓軒笑著向他伸手,請他下馬。</br> 直上了船,駛離了渡口,進入了磐江后,瑰琦公主這才松了一口氣,懷抱著只有幾個月的小嬰孩,不由感慨道。</br> “想當時,這孩子出生時如此驚險,要不是有小皇嬸和表舅舅,想我們母子早就離開這人世間了,本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為何就這么難呢,真的是帝王家族都如此無情嗎?天子之怒真的可以不顧至親?”</br> 司修杰摟著她的肩,輕拍著,柔聲道:“公主莫要亂想,你與他們不同,咱們也與他們不一樣,想來,宸王殿下會明白你的意圖,不會有所怠慢。”</br> 瑰琦公主抬頭看著他,輕搖頭道:“我反倒是想讓小皇叔罵我一頓,這樣我心中也好過些,可他向來恩怨分明,就算當時他在京城之地時,九死一生之際,都沒將這恨意波及到我身上,可為什么,父皇就不明白呢,如果小皇叔真想的話,他怎么能坐在那里,小皇叔才是他最不用防范的人。”</br> 司修杰輕瞇了下眼后,抿了抿唇角才道:“可能,他怕的真只有他,因為他知道,只有他在知道真相后,定不會放過他的,有些事一旦做了,就算天天告誡自己問心無愧,都是無用的。”</br> 瑰琦公主猛地瞪大了眼睛,后又雙眼蒙上一層淚影,哽咽地道:“難道是……真的……為何要如此,那個位置有什么好……爹不親……娘無情,兄弟姊妹全都沒情感可言……有的只有權力,只有利用,不心寒嗎?”</br> “他不覺得,他只想要絕對的安全……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為夫還是那句話,只做你認為對的,問心無愧,就好,為夫與你一起承擔,一起面對。”司修杰勸慰著她。</br> 瑰琦公主靠在他的懷里,看向江面,心中卻無比的澎湃,也擔心,她怕小皇叔不會接納她,也擔心還身在京城皇宮中的母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