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蘭為了安全起見,先從最淺顯的問題問起。</br> 比如:你的額吉(媽媽)是誰,叫什么名字;</br> 你的兄長叫什么名字;是否還有弟妹;</br> 你獵到的狼有幾只;你的白鷹叫什么名字等等問題,見他對答如流,不加猶豫,這才繼續問道。</br> “你是天選之子嗎?”</br> “是!父汗說,我就是!”葛齊目光里全是驚恐,他很著急地想要否認的在搖頭,可回答卻是相反的,這讓他很無助。</br> “天選之子所要肩負的使命是什么?”韻蘭再問道。</br> “帶領族人壯大、繁盛,成為最強悍,最大的部族,可以與所有敵人對抗的所在,不懼怕任何的外來敵對,保證部族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生活……”葛齊越說越怕,最后直接捂住自己的嘴,可聲音卻依舊傳了出來。</br> 他有些發狂地用力捶打著身下的床板,可卻依舊不能停止。</br> “你為何會在山上駐守,而不是在山下享受你的天選之子的優待?”韻蘭眼帶得意的笑。</br> “強大自己,有威信力,從軍是每個可汗之子必須要經歷的過程,不然會難以服眾,得不到族中眾人的信任。”葛齊再回答,這次他直接將身體半轉身墻面,都不看她們了,再握拳向墻上捶去。</br> “可你已經是最好的射手,最好的獵人,最好的訓鷹人了,還有人不信服你嗎。”韻蘭伸頭看著他。</br> 葛齊回答:“在西元,在草原之上,部族里像我這樣的人不少,每一階段都會有這樣的人出現,不足為奇,而我是父汗的兒子,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關注,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因為人是天選之子。”</br> “那你有過作弊行為嗎?”韻詩馬上問。</br> “有,第一次所獵到的野豬,就是三哥帶著其親信為我事先獵好的,只等我到了地方,再綁在我的馬上,托回來就行了……”葛齊再次捂住自己的嘴,聲音雖然有些悶,可聽得卻很清楚。</br> 韻蘭輕嗤一聲:“你三哥為什么這樣做,他這么能,為何要幫我,他自己稱王不就行了。”</br> “不行,他不是天選之子,就算是嫡子,也沒有特殊的待遇,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來爭取,而我不一樣,我生來就是天選之子,我的能力大小、高低,就關系著額吉及三哥的地位和被族人敬仰的程度,我不能輸,一次都不能……”葛齊用頭抵在墻面上,還輕撞著墻,看得出,他很懊惱,卻無能為力的樣子。</br> “你要是順利地從駐所回到軍營,會有一個什么樣的變化?”韻蘭再撇了下小嘴,很是不屑地問。</br> “會有一支不少于五千的隊伍,會成為一個統領,有自己的領地,可以進入父汗的大帳,聽父汗與所有兄長們討論戰況,可以參加議政的資格。”葛齊閉著眼,無奈地用額頭輕撞著墻,可卻真的沒用什么力量。</br> 這時蘇寒問道:“兩年前,銀凌谷口的那一場劫殺圣秦使團的事,你可知道。”</br> “知道!”葛齊回答完后,就再次轉過了身體,然后坦然地看向蘇寒,目光里有一絲絕望,他放棄掙扎了。</br> “劫殺圣秦使團的人是誰。”蘇寒目光微冷的看著他,可嘴角卻現著似笑非笑的模樣,很是瘆人。</br> 葛齊輕咽了下嗓子:“是大兄長圖巴爾和三哥答鎢一起,各率了一千人馬圍攻的,圣秦那個戰將很勇猛,最后是二哥琪善又帶了一千人支援,方才占了上風,不過二哥琪善卻被圣秦的那個姓段的老將軍給打成了重傷,最后不治身亡。”</br> “是誰把圣秦的這些壯士吊掛在谷口示眾的!”蘇寒冷聲地問。</br> “是圖巴爾!當時答鎢勸過他,不可如此挑釁圣秦,會惹怒圣秦的戰神蕭沐庭的,可圖巴爾不聽,說圣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可怕,就將他們的尸首掛在了谷口,直到聽聞,蕭沐庭率兵到達了嘉銅關,又開始調集兵馬入關,父汗這才下令,馬上將尸首送回去,為了平息蕭沐庭的怒火,把正在營帳中,前來勸說的皇上的六皇子傲雷祁瞻給殺了,并送給了蕭沐庭,還真就平息了此事。”葛齊一副生無可戀的頹廢樣的如實回答。</br> “圖巴爾是你大哥,也是現在你們兄弟中,能力最強的一個吧,你就沒有什么想法?”蘇寒冷哼一聲。</br> “我沒有,也不想,兄弟本應該團結,方能壯大部族,可他們卻不這樣想,都想各自強大,再壓倒對方,獲得父汗的信任,我算是個最不上進的吧,我不喜歡,可卻沒用。”葛齊無奈地搖頭道。</br> “你不想成為強者,不想打仗,只想當一個自由自在的獵手,是嗎?”蘇寒看著他。</br> “是,但不行,我是天選之子,出生的那天就有使命在,部族的興衰全都靠我,我再不想,有什么用。”葛齊苦笑著。</br> 蘇寒指了下桌上的食物:“這是獎勵你的,今天能與你聊天,挺好,不過,得向你要一樣東西。”</br> “什么?”葛齊立即警覺了起來,還向床里縮了縮。</br> 這個人很危險,很可怕。</br> 可不容他反抗,蘇寒到他面前,伸手直抓向他的脖子,就算他已經閃躲了,可還是被蘇寒抓住了,并從他的領口里勾出一條拴著骨哨的繩子,將它扯了下來,放開他后,看著她在手中掂了掂,再對他一笑。</br> “這個被沒收了,不然,你只要吹響它,你的鷹就會找到你,在沒用你換取我們想要的東西之前,你可不能被發現,好戲還沒看到呢。”蘇寒將骨哨往懷里一揣,轉身走了。</br> 葛齊用力地拍打著床板:“你,你們圣秦的人,不守信用!”</br> 這時進來兩個守衛,他立即閉嘴,晉淵問他:“餓不餓?”</br> 他本是將頭扭到一邊,生氣的樣子,可卻還是誠實的道:“餓!”</br> “那就別矜持了,吃吧!”晉淵嘲諷的一笑,將桌上的飯菜端到他的面前,放在了床板之上。</br> 葛齊怒瞪著他,眼中還涌起了淚水來,這是被欺負的委屈之淚。</br> “別這么看著我們,也是我家公子心善,不然,真餓上你三天三夜,到時候你沒力氣了,看你還怎么橫,快吃吧。”晉淵再是一笑,轉身坐于桌前的椅子上,就這么看著他吃。</br> “我三天不會餓得沒力氣,五天還差不多!”葛齊在端起碗來時,突然道。</br> 他自己都愣了,再用腳跺了兩下床板,立即往嘴里猛扒著飯,以此來堵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嘴。</br> “成,回頭與我家公子說一聲。”晉淵笑出聲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