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蘇寒就被譚池月派人請到了關押阿果奴依的地方。</br> 看著被綁在木架之上,面色蒼白中泛著紫色,全身濕漉漉的,已經昏厥的人時,蘇寒不解地看向正坐在屋內桌前翹著二郎腿正喝茶嗑瓜子的譚池月。</br> “您老人家真把人弄死了……”她問道。</br> 譚池月雙目凌厲地看向她,再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你眼睛不好使呀,這叫死嘛,這明明就叫暈,暈!你懂不懂!”</br> “師叔,您老喜歡將人綁起來解毒呀?這怎么看著都像在用刑呢。”蘇寒輕挑了下眉地向他走過去。</br> 譚池月又不高興了,輕拍了下桌子:“咋地,我喜歡,有本事別讓我來解,我給人解毒就這愛好,不行呀。”</br> “行,太行了,您老本事大,想怎么樣都行,用了幾顆,成這樣的?”蘇寒指著那架子上的人問道。</br> 譚池月的眼睛立即閃爍了起來,馬上將頭扭到一邊不與她對視,心虛樣地支吾起來:“三、五、七八顆……”</br> “喲嗬!她身上的毒中得這么深呀,能用得上這么多,那夠不夠呀,不夠我讓兄長再送來一些,可好?”蘇寒語帶調笑地問道。</br> “還能弄到呀……那就來……點吧!”譚池月立即興奮地轉過頭來,可看到蘇寒那陰陰的笑意時,立即收住了嘴。</br> “您老能再貪點嗎,也就是中了此毒的人能用得上這鬼面藤果,你留那么多有什么用?歘嘎啦哈呀。”蘇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br> “啥?嘎啦……什么?那是什么東西?”譚池月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一起的伸頭問道。</br> “說了你也不懂,領你去還遠,問什么問,方言懂不懂,行了,你也別瞎藏了,我也不要了,你自己留著吧,叫我來干啥。”蘇寒泄氣地揮了揮手的問道。</br> 譚池月馬上來了精神地跳了起來,將她拉過去,按在椅子里,笑道:“她身上的毒,我已經解完一半了,就是讓你來見證一下,你也別說我這個當師叔得占你便宜,你不如先給她號個脈,看看能不能知道,她現在身上存留的是什么毒,要怎么解,我教你。”</br> 蘇寒扭頭看著正得意的他:“您的意思是說,這兩種毒沒沖突!各管各的了?”</br> “嗯!可以這么說!神奇吧!”譚池月手捋著胡子,更得意了。</br> “又不是你下的,得意個什么勁。”蘇寒嘟囔了一句,站起身來向阿果奴依走去。</br> 她伸出手指,按在阿果奴依的手腕上,只片刻后,她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同時腦中閃現出一種她最不想見到的名字。</br> 譚池月見她此時的這般模樣,再是得意的一笑,手捋著胡子的湊上前來,還挑釁地伸頭到她的面前:“可有看出什么來呀……”</br> “這么說,幽蘿谷的人沒死絕,還有存活著的,而且此人現在就在承安郡王身邊,在南滇郡!”蘇寒的聲音冷冷的道。</br> 譚池月直接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你怎么知道的……”</br> 蘇寒松開手后,接過韻詩遞上來的濕巾,細細地擦著手指,悠悠的道:“別忘了,蘇文斌可是我養父,連洛芷卉和離容都是我從蘇文斌宅子的地下救出來的,幽蘿谷,哼!”</br> 譚池月的目光一變,閃過一絲心疼后,再輕點頭:“是,確實就是幽蘿谷的毒,此毒名為離心,中毒之人會因毒效發作,而毒會侵蝕其心,使心脈盡斷,并將整顆心融掉,心都沒了,還怎么活。”</br> “離心,好名字!”蘇寒淡然的點了下頭。</br> 譚池月看著她:“此毒我只見過一次,那時的離容還活著,可惜,我當時沒能解了此毒,但過后我細細地鉆研過,想必這個解救之法,可行。”</br> “此毒不難解,用朱砂和牛黃,一株黃連,外加黃豆半斤磨成粉,混在三年公雞的血中,滴入五滴母乳,即可解此毒!”蘇寒將濕巾扔在桌上,再接過韻蘭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br> 譚池月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半彎腰地伸頭看著她,下巴上的胡子都跟著在顫抖。</br> “我可是鉆研了大半年,試了不下五十種的配方,才得出此解法,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了。</br> 蘇寒輕聳了下肩:“離容有一本手札,在他被蘇文斌關起來后,就落在了他的手中,當時他叮囑過我,務必將此手札拿回來,與他一起下葬……”</br> “你把他埋哪了,我去挖出來。”譚池月急急地問道。</br> 蘇寒扭頭嫌棄地看著他:“師叔,師門有讓門徒挖墳掘墓這一學科嗎?”</br> “嘖,當然沒有,但隨他埋了,怎么都是可惜了的,而且利用此物,也可以對付那些幽蘿谷的門人,有何不好,這可是解救蒼生的好事。”譚池月馬上辯解地道。</br> “不用挖了,我沒如他所愿,已經燒了!”蘇寒完全不相信的輕撇了下嘴,坐了下來。</br> 譚池月猛然一拍桌面,大聲地道:“燒了!”</br> 蘇寒也因他這一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同時一股勁風向她襲來,她的腰被摟住向后退去時,也看到了譚池月奮力的在出掌,與她身邊的人對了一掌后,他后退到了阿果奴依的身前才穩住。</br> 蘇寒落在了她熟悉的懷抱里,抬頭看清蕭沐庭那堅毅面容,而同時他混身散著冷意,正怒瞪著手扶著胸口的譚池月,眼中有了殺意。</br> 蘇寒摟住他的腰,再伸手在他的面前揮了下,笑道:“你誤會了,師叔沒有要傷我的意思,他只是心疼了。”</br> “心疼什么?”蕭沐庭冷聲問道,可眼睛依舊緊盯著譚池月。</br> “那本毒經!”蘇寒笑著對譚池月挑眉。</br> “你就是個敗家子兒呀,怎么就能燒了呢,知道那是多珍貴的東西嗎……”譚池月指著她,痛心疾首地道。</br> 蘇寒輕聳了下肩:“這是我與師兄商討的最好結果,這東西可能是好,是珍貴,可在我看來,它也是個害人的東西,燒了以絕后患,天下間,有師叔們這種本事的人不多,一旦此物落入心懷不軌的人手中,那天下就會大亂,看看你身后,這不就是了。”</br> 譚池月馬上回頭看去,正對上阿果奴依那張蒼白的臉,他馬上后退了一步,還嫌棄地揮了下手,退了回來。</br> 在到了蕭沐庭的面前時,還白了他一眼:“出手沒個輕重,把我這個師叔打死了,看你們上哪再找個如我這般平易近人的師叔來,那些人,個個都不講道理的。”</br> “你也沒好到哪去!”蕭沐庭冷聲道。</br> 譚池月運了運氣,指著了指他,再點頭:“我比他們強。”</br> “沒看出來!回家!”蕭沐庭摟著蘇寒就走了。</br> 譚池月本是想坐下的,可姿勢只做了一半,他們就走人了,他就這樣半撅著看著他們,等他跳起來罵出聲來時,哪里還有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