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本是件特別簡單的事,可偏偏這次來的人當中,把它當成了新鮮事,擠著進了審訊室。</br> 見到身上有傷,已經被收拾一頓的那個江匪,古暮云輕搖了下頭,看著站在一邊的兩位青鸞的姑娘。</br> “不必如此,也浪費你們的力氣,看這位小兄弟還是個有骨氣的人,不如好好來說嘛,看看這一臉的血,都失了原本的模樣。”古暮云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塊干凈的帕子,走上前去,為那個江匪擦拭著臉上的傷口。</br> 他的嘴角一直都揚著那暖暖的笑意,可眼睛中,卻一點暖意都沒有,反是冷意。</br> 青鸞姑娘們互看了一眼,不知他這是什么意思,可怎么都是隊長的師兄,而且還是教授她們醫術的師傅,也不敢打擾,只能看著。</br> 待他為那人輕拭著嘴唇時,笑道:“兄弟,在下還是勸你,乖乖地都說出來吧,瞞是沒有用的,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這些是何人,這磐江所屬之地歸何人所有,你就不會如此堅持了,最后痛苦的只有你自己。”</br> 那人還真是有點骨氣,在聽到他這話后,還吐了一口血沫子,好在古暮云手快的用那已經沾了血的帕子給擋住了,雖然他的笑容沒變,可眼中的厭棄之意卻更明顯了些。</br> “要殺要剮,來個痛快的,老子可不管這是誰的船,誰的地盤,在老子看來,就是我的,想從老子的地盤過,不交點錢財就是你們不懂事了,還殺了我那么多的兄弟,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人,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那人說得硬氣,可顫抖的音調卻讓人聽出他此時有多害怕。</br> 古暮云笑著搖頭:“在下可是第一次審犯人,沒什么經驗,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開口的。”</br> “就憑你個文弱的小白臉,估計劍都提不起來,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那小子嘲笑著他。</br> 古暮云本已轉身,在聽到他的話后,猛然轉身時,手中多出一把長劍,直抵在那人的脖頸上,嚇得那人瞪大了眼睛,斜著眼睛瞄著那陰光閃動的劍身,害怕地咽了下嗓子。</br> “在下可不是什么文弱的人,在下不才,現任靈雪門的掌門,你不服氣呀。”古暮云語氣淡然的道。</br> 青鸞兩位姑娘此時都抿嘴在笑,這小子真是踢到鐵板上了。</br> 那人連搖頭都不敢,只能再咽了咽嗓子的道:“服……服氣……”</br> “那就好好的回答我提出來的問題……別和我耍什么花招,你之所以還能留一條命在這里與我說話,也是你幸運,是這些姑娘們手下留情了,如果再固執的話,那可真就說不準了。”古暮云手腕輕翻收回了劍。</br> 那人這才松了口氣,要不是被綁在架子上,他現在定會坐在地上,因為他的雙腿都軟了。</br> 古暮云坐到椅子里,將手中的劍舉到面前,手指在那劍身上輕輕地一彈,一聲清脆的“嗡”聲響起,他這才抬眼看向那人:“說吧,你們老巢在什么地方,現在那里還有多少人,你們的當家人是誰,什么出身。”</br> 那人輕搖了下頭:“我不過就是個你們說的那種嘍啰,哪知道這么多呀,而且我們都分組行動的,有時候是三艘船一組,有時候是兩艘,這次是你們這船大,而且也豪華,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所以才會五艘一起,我們大當家的姓賈,叫什么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他賈六爺,我們也沒有老巢呀,就是船行到哪算哪。”</br> 這么明顯的敷衍,讓站在那里的兩個青鸞姑娘都有點忍不住想再次上手了,可古暮云卻只是輕輕一笑,對這二人搖了下頭,說了一句:“再等等。”</br> 只這一句,這兩姑娘再笨吧,也明白了什么,難怪他剛剛會親自為這小子擦拭傷口呢,兩位姑娘的嘴角再次揚起壞壞的笑意。</br> 那人看這三人全都在笑,還以為自己說的話他們都相信了呢,眼睛還機靈的轉了轉,想著別的瞎話。</br>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縮了下脖子,然后再猛的聳了下肩,同時,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開始亂動起來,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嘴角也跟著在抽動,鼻子也跟著在用力,看到他如此滑稽的樣子,那兩個姑娘都笑出聲來。</br> 而那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因他感覺自己臉上好像爬了很多的蟲子,類似于螞蟻,特別的癢不說,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疼,而這種感覺,開始蔓延開來,順著脖子向雙肩擴散,再順著手臂向下,整個胸口就如長了個螞蟻窩一樣,肚臍眼更是癢得不行,他雖然被綁著,可根本無法阻止他全身的扭動,就如抽筋似的,更像是個提著線的木偶一樣。</br> “你們……對我施了什么……什么妖……妖法……”他張嘴大聲的叫道,可說出來的話,就如含了一嘴的東西,含糊不清,根本聽不清楚。</br> 而此時他的舌頭已經腫脹得像個大肉瘤一般,嘴里根本放不下了,只能吐在外面。</br> “我說過,讓你好好配合的,是你非要編個瞎話來騙我們,那怪誰呢,現在知道了,但也晚了,反正今天晚上抓到的,也非你一個活口,不還有兩個呢嘛,只要有一人說實話,就夠了,你既然如此忠心,那就忠心到底吧,放心,我的這個藥也是江里的魚喜歡的味道,想來它們會將你身上的肉一寸不剩的全都吞噬掉,不會讓你太痛苦的。”古暮云笑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br> “我說……我全都說……你別走……別走呀……”那人大聲地叫著,可吐字卻猶如在嚎叫一般,聽不出什么來。</br> 古暮云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笑看著他:“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再亂編爛造的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br> 那人用力的點頭,一個勁地“唔唔”,不過他此時的舌頭已經大出百倍不止,而且臉色也開始變紫,想來呼吸都困難。</br> 而古暮云不慌不忙地將一顆只有半個小指甲大的黑色藥丸遞給青鸞姑娘面前,對著那人的方向揚了下頭:“塞進嘴里即可,有五個數,就差不多了。”</br> 這兩個姑娘早就被他這神技給震住了,立即竄過去,待到五個數后,那人的舌頭已經收回到了嘴里,再看著臉色都好了不少,這可讓兩人更認為古暮云就是個神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