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來到潭池月的房間,他正坐在桌前喝著茶,見她進來,還笑著指了下對面的椅子:“正想著要找你。”</br> “何事?”蘇寒坐在他的對面,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那個包袱。</br> 潭池月輕揚了下眉:“這里有些東西,還是交與你為好,放在我這里,不妥。”</br> “直接燒毀就行。”蘇寒平靜的道。</br> “燒!你這丫頭,可知道這里面所記錄的是什么。”潭池月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br> “師叔說是害人的東西,留之無用,放在誰那里,都不見得安全,以免后患,不如就燒了干凈。”蘇寒對他輕點了下頭。</br> “丫頭,你是不是受欺負了,與師叔說,看師叔不一針扎死他。”潭池月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平靜中帶著一絲戾氣。</br> 蘇寒看了眼他面前的杯,已經見底,就再提起壺來為之續上后,方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br> “師叔,我是想問問,在你們這些師兄的認知里,洛芷卉,也就是家母,除了任性之外,還有說謊不眨眼的本事嗎?”她的語氣更加的平靜,不帶一絲情感地能淡出水來。</br> 潭池月去拿起茶杯的手頓在那里,抬眼再看向她,目光里滿是疑惑,好一會兒,他才收回目光,再盯著杯中的茶水,抿了抿唇角。</br> “師叔不必為難,為人子女,理應信任和尊敬至親長輩,可有些長輩是真沒做到讓人尊敬的地步,如果師叔不為師侄解惑,那也別怪師侄以后行事偏執,是否會毀了她在你們這些師兄心中的印象,那就未可知了,不過因此再有人找上門來與我理論的話,那就別怪本王妃不留情面。”蘇寒冷漠的抿了一口茶,再抬起的目光里,一片寒意。</br> “丫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與師叔說說。”潭池月見她此時模樣,心中驚訝的同時,也有一絲心疼。</br> “事情自然是有的,一個時辰后,我們要起程前往青泉城,因為龍安國已經對我境內發起了攻勢,而想停戰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將我交出去,師叔,您說這位龍安國的國主景川柏是真的念我是他的女兒,而非讓我回國當公主,還是另有所圖呢。”蘇寒面帶著淺笑地問道。</br> 潭池月面上頓時顯出氣憤之色,將手中的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對于你,哪有什么親情可言,你可莫要信了這個薄情寡義之人的話,他定是有所圖謀的。”</br> “那師叔與我是想到一塊去了,對于這個姓景的,我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不過現在,我對于姓洛的人,也已經全無好感了,師叔可想知道是為了什么。”蘇寒嘴角揚起自嘲諷的苦笑道。</br> 潭池月不由皺眉,眼中帶著難過地扭頭輕嘆了口氣。</br> “師叔不如先回答我先前的那個問題,洛芷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客觀一些的來點評一下,如何?”蘇寒的語氣再次平靜了下來。</br> 潭池月難過的閉上眼的再輕搖了下頭:“丫頭,有些事情,非我們這些當師叔伯可以直言的,而且那人是你的生母……”</br> “她有一雙巧手,我知道,就從她那里拿回來的密盒,我就知道,她的醫術高超,最少這一點,是被蘇文斌所認可的,不然也不會留她這么多年,不過我是真不知道,她原來還是個謊話高手,現在我都有點能理解洛平秋為何會那么恨她的原因了。”蘇寒冷哼道。</br> 潭池月再看向她,眼睛轉了轉,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看來,她已經與自家師父是碰過面了,而且不是很愉快,不然她也不會這樣的直呼其名諱,但他卻沒有資格來評論,因為他發自內心的認為,這孩子有怨氣,是沒錯的。</br> 蘇寒再抬起那雙清冷的眸子看向潭池月:“師叔,可否如實告知!”</br> 潭池月再嘆了口氣,將面前的茶一口飲盡后,對屋內揮了下手,韻詩和韻蘭雙雙退到了門外,并將門關好。</br> 他這才道:“當年她回到師門,雖然只字未提在龍安國之事,可師門中能人向來不少,游走江湖所能聽聞的事更多,不用她自己說,自然也清楚一點,不過就是不太想承認罷了,但因圣秦先皇的駕崩一事,讓我們印證了此事,師父自覺面上無光,更不想提及,我們這些弟子也有意回避,所以,她在蘇文斌府中那么多年,才會無人探望,后聽聞她的死訊后,更是無人再敢提起她,這無疑是師門的一個污點。”</br> “你說什么!”蘇寒驚慌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面上一片慘白,眼睛中全是驚恐。</br> 這時房間的門也被猛然地推開,一身黑色盔甲的蕭沐庭就站在門口,渾身都散發著陰陰的寒意。</br> 蘇寒馬上起身,因力道過猛而帶倒了椅子,她感覺被五雷轟頂般,直直的盯著那個魁梧的身影,完全不會反應了。</br> “潭先生!可否明確告知,龍安國先皇與我父皇的駕崩,所出現的病癥是一致的,都是看似風寒卻在短短半月之余就喪命了!”蕭沐庭那陰森的聲音傳來。</br> 潭池月是真沒想到,他會聽到這些,而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他卻一點都沒聽到,可見蕭沐庭的身手已經又高了一個境界,而且是他無法達到的地步。</br> “宸王殿下!此事也只是聽聞,并無實證。”潭池月立即站起身來,并走到了蘇寒的身前,將她擋在了身后:“而且,當時她還是個只有幾歲的孩子,與她無關。”</br> “本王是要讓你說明,是否一致!”蕭沐庭聲音凌厲地喝道。</br> 潭池月抿了抿唇角后道:“從聽聞的癥狀上來看,是!”</br> “原來如此!”蕭沐庭冷哼一聲,轉過身的就站在門口,全身都散著殺氣。</br> 蘇寒推開潭池月,小臉已經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只緊緊的盯著蕭沐庭的后背,雙手用力的攥著拳頭,卻沒有勇氣向他靠近一步,她有種在向無底深淵墜落的感覺,而就算近在咫尺的人,離她卻越來越遠。</br> “殿下,此事與她無關!”潭池月再大聲地道。</br> “本王知道!無需你多言!”蕭沐庭聲音極冷的回答。</br> 可他的話,卻讓蘇寒的心再次墜入寒潭般,全身都不由的輕顫了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心口仿佛被人揪住般的疼,一股股針鉆般的寒意,在心口處亂鉆,她感覺憋悶得很,上不來氣兒,眼前的事物,也開始模糊了起來。</br> “相……”她艱難地輕呼出聲,可卻微不可聞,可下一個字卻怎么都不敢喊出口來。</br> “本王有事要部署!記得吃飯!”蕭沐庭冷聲說完,大步的離開。</br> 蘇寒馬上奔向門口,卻也只看到他黑色的披風在大門外閃了下就消失了,她再追出大門口,卻也只看到蕭沐庭絕塵而去的背影。</br> 她無助地站在那里,看著空蕩蕩的長街,眼中的淚,終是滑過她無血蒼白的臉龐,她知道,完了!</br> 一切都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