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坐在鳳嘴山對面的山坡上,手里拿著釣竿,正將一塊新鮮的肉掛在上面,向著山崖下甩去。</br> 濮陽宏浚一身白色長衫,仙氣飄飄地從吊橋之上走過來,手里提著兩壇好酒,身后跟隨的人,還個個背著個背簍,里面應該也放著不少東西。</br> “今日怎么有空來探望我了,不是聽說剛剛回城嗎,為何不休息幾日?”他笑呵呵地走過來。</br> “想你了唄!”蘇寒將釣竿交給韻蘭,起身迎上了去。</br> 看到他手中的酒,也笑了:“送我的!”</br> “是,原本是想著,如果你今日不來,明日我就送府上去呢,這回不用了,你直接帶回去吧。”濮陽宏浚目光里帶著探究地看著她。</br>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讓你送來多好。”蘇寒笑得輕松地回答。</br> 濮陽宏浚將酒遞給一邊的江濱后,兩人在樹下的木樁前坐下,他盯著蘇寒道:“在我面前,就不必如此偽裝著,不想笑就別笑,看著都瘆得慌。”</br> “你眼睛也太獨了吧,這都能讓你看出來,我感覺裝得還是很成功的,最少這兩日沒人能識破。”蘇寒果斷收起先前的笑意,再揚了個苦笑。</br> “我可是你兄長,這點小伎倆還看不出來嗎,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濮陽宏浚擔心地問道。</br> 蘇寒扭頭看向山崖處,再輕呶了下嘴:“事情發生了不少,要說最嚴重的,已經解決了,可就是這些看似不嚴重,很是零碎的小事,才是讓人最為煩心的,因為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不值得動肝火,可放任著吧,又覺得鬧心,影響心情。”</br> “可是因為那位禮王殿下?”濮陽宏浚盯著她的小臉,猜測道。</br> 蘇寒驚訝地看向他,但也只是一瞬間后,又坦然地抿嘴一笑:“兄長果然厲害。”</br> “這有什么可厲害的,別看百鳳城大,可這么大的一個人物出現,自然也轟動的,而且是隨同殿下與你一起回來的,自然早就傳開了,不過所傳的都是說咱們蒼闕郡要與康安郡聯合了。”濮陽宏浚笑道。</br> 蘇寒再輕嘆了口氣:“兩郡聯合自然是不會,但卻可以聯合干些別的事。”</br> “真有這么難嗎?”濮陽宏浚擔心地問道。</br> 蘇寒再苦揚了下嘴角:“人心啊,是最難琢磨的東西,往往以前認為的,現在看來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傷心呀。”</br> 濮陽宏浚笑出聲來,再伸手輕摸了下她的頭:“你小小年紀,哪有那么多的煩心事,再說了,不是有你家夫君殿下嘛,哪輪得到你傷心。”</br> 蘇寒對著他嘟著嘴:“看你說的,那他不是我相公嘛,他傷心我看著也難受呀,自然也會不好過的……”</br> 可她此時的樣子真是把濮陽宏浚給逗笑了:“好好,是兄長錯了,我家妹子最心疼的就是你家那位夫君殿下了,其實這種事情不難理解,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還是需要點時間緩上一緩,想來,過后他就會好了,算起來,他與我一樣,都算是還好的。”</br> “還好?”蘇寒不解的對他眨著眼。</br> “對呀,還算好的,最少,沒有真的成為孤家寡人,他身邊有你,還有寶慶郡王這位皇叔及其子孫們都在,更有奕王和瑰琦公主也心向著他,他也不算孤獨,而我也一樣,別忘了那密林里的族人,而此時現在這山內的人,也暫時算吧。”濮陽宏浚對她點頭笑道。</br> “說得也對,我家殿下的心理素質可是很強大的,想來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感嘆罷了。”蘇寒點頭道。</br> 見她松開眉頭輕松的許多的樣子,濮陽宏浚對身后招了下手,跟隨他而來的人,將身上的背簍都拿下來放下后,再次退出到了遠處。</br> “這可是新摘的藥草,看著比往年的都好,你不如一起帶回去,也可制些藥帶著,準備什么時候動身了嗎?”濮陽宏浚再道。</br> 蘇寒拿起簍筐里的草藥看了看,臉上的笑意也濃了些的回答:“預計會在四月中旬動身,時間上還是夠用的。”</br> “好,到時候兄長再送你一件好東西。”濮陽宏浚對她點頭道。</br> “啥呀?”蘇寒瞪著她那萌萌的大眼睛笑問道。</br> “暫時保密!”他笑著再挑了下眉。</br> “切,又弄神秘是吧,沒勁。”蘇寒揮了下手,掃興的撇了下嘴角。</br> “哈哈……耐心的等等吧,現在告訴了你,就沒有驚喜了。”他笑得更開懷了些。</br> “對了兄長,我先前畫了一張圖紙,想著讓六哥打造出來,您幫我看看唄,用不用再改改。”蘇寒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張圖遞了過去。</br> 濮陽宏浚展開看到后,眼睛中閃過一絲明亮后,再細細地看了看,嘴角揚起驚喜的笑意:“你畫的?”</br> “對!就是在望云城時想到的,畫了出來,想來六哥應該能鍛造出來的,是吧。”蘇寒伸手在那藥筐里翻看著。</br> “一定可以,只是你有想過,用什么材料嗎,此刀看著威力就不小,而且從尺寸上來看,要比你原本所用的匕首大了些,要是用普通的材料鍛造,可能不太好用,但要是用……又怕太沉,會不方便使用。”濮陽宏浚盯著圖紙的道。</br> “此刀名為狗腿刀,要比我所用的匕首長出三寸至四寸五,刃面也寬出不少,我也不是沒想過,要是有精鋼就最好了,無論從堅硬度還是從重量上,都能很好的達到標準,可精鋼……還真不太好尋,要是用你給我的把匕首所用的烏金鋼的話,重量上確實會要重一些,不過鋒利上來說,那可真是無話可說了,只需再熟練一下。”蘇寒微笑的點頭。</br> “你就不能為這刀起個好聽點的名字嗎?‘狗腿刀’這也俗氣了,只從你所說的這些尺寸上來看,要用烏金來打造,想必定會威力無比,是個保障。”濮陽宏浚同意的道。</br> “烏金可是稀有的材料,打一把出來自然是可以的,但我要是全隊配發的話,所需要的材料定是不會少的,這會不會有點太為難你了。”蘇寒擔心的問道。</br> “這有什么可為難的,材料再精貴,但只是放在那里,也不過是一堆廢石罷了,你也說過,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方能顯現其價值,只是時間上來說,可能會慢一些,你可真得等一等了。”濮陽宏浚一點不吝嗇地道。</br> “全隊配備自然是要等的,反正她們此時也不在,等她們回來也差不多能打造出來了,先打出一把樣刀來吧,我也可以隨身帶著,用著也方便。”蘇寒笑了起來。</br> “她們不在?去哪了?”濮陽宏浚意外地問道,這些姑娘可是她的親兵。</br> “南滇那邊有點情況,我讓她們去執行任務去了,想必我們從京城回來時,她們也應該回來了。”蘇寒對他點了下頭。</br>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后天去府中,到時候再細聊。”濮陽宏浚站起身來道。</br> “成!后天我備好酒菜等兄長蒞臨!”蘇寒也起身對他抱拳一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