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筠走下臺階，聽到身后有人跟過來，以為是阿桂跟來：“真的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
    “我送你去車上。”莫笑農接過月筠手里的箱子，“你帶了什么，有點重，提得動嗎？”
    “都是衣服。”月筠沒有要與他爭執的意思，統共這一條路，走不了幾分鐘。
    莫笑農居然沒有再問下去，兩個人沉默地走到車子邊，替她打開門，將皮箱先放進去，再看著她坐進去，第一次覺得沒有娶一個容易大驚小怪的兒媳婦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路上小心，見到有初，和他說……”
    車門沒有關上，月筠一直在等著莫笑農后面半句話，但是他斟酌良久，終于還是替她關上了車門，示意來福可以啟程了。
    月筠明白莫笑農說不出口的半句話是什么，對著自己不太中意的兒媳婦，有些話，還是放在心里，大家意會就好。
    車子開出一段路，來福出聲問道：“少奶奶，要開很久的，你可以睡會兒的。”
    “來福，你來來回回的也很累的吧。”
    “還好，少奶奶。”
    “我和你說說話，可以讓你不會犯困。”月筠將額頭抵在車窗處，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落在車窗上的水珠很大顆，像是流不盡的眼淚。
    “少奶奶，我很害怕。”來福盡力集中精神看著前方，“我不該說的，但是我真的害怕，小少爺要是找不回來怎么辦？”
    “不會的。”月筠柔聲和他說話，她懂得來福想找一個聽他說話的傾訴者，他不敢和老爺說的，那些藏在心里面的恐懼，“我過去以后，會和大少爺一起想辦法。”
    “真的是一眨眼，老爺會不會不相信我的話。”來福一直在重復著相同的話，說著當天發生的那些細節，一次又一次，月筠不厭其煩的聽著，不厭其煩的說安慰他，不會有更糟糕的結局出現，其實她心里也沒有底，仿佛多說一次就是給自己多一分的肯定。
    來福是莫家經驗最豐富的司機，開起車來又快又穩，月筠以為自己不會這么快回到上海的，沒想到命運弄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不給她多一些的喘息機會。
    漸漸的，雨勢收攏，天色慢慢泛白，月筠用手指將車窗上的霧氣擦去，想看外面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一些，來福的手往后倒勾，遞給她一塊手帕：“少奶奶用這個擦，仔細手沾到寒氣。”
    “來福，你是個細心的人。”月筠接過手帕來。
    來福從見面到這會兒，第一次露出些許羞澀的笑意來：“多謝少奶奶夸獎，老爺也是這般說我，我在莫家做活幾年了，沒有出過岔子。”
    “這一次也不會的。”月筠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出現時，在心底輕輕嘆息一聲。
    “本來我心里慌亂地不知道怎么辦，但是聽少奶奶這一路的話，覺得老天爺一定會保佑莫家的，保佑小少爺的，小少爺這么討人喜歡。”來福絮絮叨叨地邊說話，邊將車子停在飯店門口，“少奶奶，我過來幫你提箱子。”
    “不用，我自己先下車，大少爺住在哪一間？”月筠聽來福報了個房間數字，自己開門下車，徑直走進飯店大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