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個人送到門口,月筠折身回來,見有初端著一杯茶,不送到嘴里,怔怔的樣子,想著他方才的話,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頭:“開始覺得煩心了?”
    “一次兩次都是重復的小伎倆,要是有什么,當面說不可以的嗎,直截了當的不可以嗎?”有初將杯中的茶一口倒進嘴里,“小孩子去上海看電影,還知道要自己想辦法,找熟人,托路子,為什么廠子里都是經驗老道的師傅還要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
    “不是有恪做的?”月筠小心地探試一下。
    “我開始也以為是他做的,他針對我的味道太重,在父親面前又很要表現,當然他比我早入自家生意三年,論閱歷我比不上他,但我們是親兄弟,無需要爭論這些。”有初皺著眉毛道,“有恪那么聰明,不會接二連三的,太沒譜了。”
    月筠的一雙手按在他的額頭,替他輕輕地揉捏:“不是有恪做的,有初,你應該開心才對,不用這樣煩心。”
    有初覺著她的手輕輕柔柔,自己不知道是哪一世修到的好福氣,嚴明波的話他還好好記得,他到底有什么地方打動了月筠,讓她答應隨他回蘇州的,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除了他們至今分床而睡,其他的月筠比任何一個正牌的妻子做得更加好更加周到,一顆心都被她的手勢給揉平了。
    “你說的對,不是有恪的話,我應該能夠抓得住暗中搗鬼的人,才不用留情面。”有初脆快了當地說,“如果是有恪,那才是大麻煩。”
    “你說,你要去上海一次?”月筠放下手,又彎身替他斟茶,“什么時候去,去多久?”
    “三天以后,也不遠,去幾天就回來。”
    月筠側過頭來看著他:“要是帶上子慧和有凱,怕是沒這么輕松自在。”
    “做兄長的,有時候需要付出一些時間和精力,那樣子對弟妹才算稱職。”有初咧嘴一笑道,“你想不想一起去,偷偷的?”
    “怎么個偷偷法?”月筠覺得他的樣子像是個玩心大發的孩子,在和同伴商量著做些不讓父母知道的小壞事情。
    “偷偷回去一次,看看沒有白月筠的大上海變成什么樣子了。”有初越想越有意思,“看看最近電影院里是不是還繼續在放息影影后的片子,還有沒有在看那些故事的時候,掏出手帕抹眼淚。”
    月筠仿佛是被他的話打動了心思,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在他身邊,慢慢地喝:“有初,我有些想怨你。”
    “你不愛聽那些話嗎?”
    “是,不愛聽,有些話就像是最大的誘惑,你聽著輕描淡寫,落在心里確實石頭一樣的重,我一直隨時隨地在同自己說,我已經將那些繁華都放下來來,你偏偏引誘我去再回頭拾起來。”
    “不,我沒有要你拾起來的意思,我是覺得讓你知道你有多美好罷了。”有初的手指緩緩地在月筠的眉毛拂過,“古人說,娥眉淡掃,是不是你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