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才走出姨太太的屋子,停下腳步來,看著月筠:“少奶奶,你心里有個準備,待會兒老爺要說什么,別責怪我這個做下人的,沒有事先預知你。”
    月筠心底一片清明剔透,點了點頭道:“多謝蓮香姐姐提點,我明白的。”
    “我一眼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少奶奶請放心,大少爺已經知道了,稍后會在恰當的時候過來幫忙,只是一開始要少奶奶自己頂著扛著了。”
    月筠見她說的嚴重,心里反而有些忐忑起來,見蓮香帶著她的路,不是往大屋去的,也沒有多問,只管跟著她走。
    “少奶奶都不問我們要去哪里的?”
    “你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的。”月筠眼見著越走越偏僻了,“我才到莫家,家里地方又寬廣,我還不太識路,真的不知道這條路是去哪里的。”
    “祠堂,少奶奶。”蓮香一本正經地告訴她,“老爺請少奶奶到祠堂。”
    月筠心底咯噔一聲,緊閉著嘴再不說話了,一直走到在幾扇黑壓壓的大門前,停下來,蓮香在門板輕叩兩下,內里傳出老爺的聲音:“進來。”
    門推開,里面是搖搖晃晃的一片火燭,月筠的眼睛不太適應,只看到桌臺上一排一排的長生牌,字體有些模糊,她恍惚一下,背后像是有只手輕輕一推,將她給推了進去,門板在她身后又合起來,一仰頭,見老爺端坐在正位,沉聲道:“跪下說話。”
    月筠覺著時間好像又倒退了幾十年,上海已經是全新的世界,這里還沉浸在古老的傳統之中,她聽得方才蓮香的暗示,沒有多問半個字,已經在替她準備好的錦緞軟墊上跪了下來。
    莫笑農見她到了祠堂,不吵不鬧,很是配合,倒是暗暗吃了一驚,普通女子來到這里已經多半被嚇得不輕,這個白月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來頭,膽子又大,心又細,實在不好對付,故意讓她跪在那里,不說話,晾著她。
    月筠心里已經琢磨到自己是因為什么原因被帶來這里,嚴明波這一場鬧劇,不在意的人最多像有初那樣一笑而過,在意的長輩,會變成心里的一個芥蒂,要是及時發作出來還好,憋在心里,日后秋后算賬才更加糟心,她默默無聞地垂下頭,視線落在身前的青石板上,不知道老爺何時才肯發話。
    “你既然默然不語,應該知道為何要你跪祠堂了。”莫笑農又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下意識看一眼門口,怎么就那般地安寧,與他預料中的完全不同,跪著的這個不吭聲,連有初得到消息也不趕著過來解釋,這算是怎么回事。
    “回公公的話,媳婦知道是由于今天嚴明波的到來,讓公公心中不快,對媳婦有些誤解,所以要喊媳婦到祠堂來說清楚。”月筠的聲音輕輕的又分外清晰可聞。
    “對,說清楚,把你和那位嚴先生的事情都一并說了。”莫笑農差點接不上話,她該明白的比誰都明白,說起話來更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