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筠的話都說完了，笑農，這樣一個孩子，你要為難她到幾時？”老太爺將茶盞放下手，“茶都沏得這么好，怎么挑。”
    “不做莫家媳婦的話，沒得挑。”莫笑農總算說了句心里話，昨天這么多的賓客在場，不知道多少人能夠認出她那張熟悉的面孔，或許在心里暗暗地猜測，等到報紙一現身，還有什么可以掩藏。
    “父親，月筠的話既然說完了，容我也說幾句。”有初見母親畏畏縮縮，想幫自己又不敢出頭的樣子，有些心哀，又暗暗慶幸月筠不是這般舊時的女子，“如果父親愿意聽的話。”
    莫笑農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揮手坐下來道：“你們一個一個都這么能說，我只管聽著，怎么也不見給我沏杯茶的。”
    有初清咳一聲道：“我與月筠在上海相識相知，她是知名的影星，而我遇到她的時候，只知道這是一個讓我心儀的女子，她沒有要隱瞞我的意思，她的過往，她的家庭，我心里對她除了愛，還有滿滿的憐惜。”
    莫笑農聽不得兒子在自己面前說這些情啊愛啊的，但是已經開口容他去說，只得伸手去接身邊遞過來的熱茶，想喝一口，壓壓神，順著那雙白皙的手往上望去，看到的是月筠盈盈的笑臉，神情一僵，要避也避不開。
    “父親說我娶月筠是壞了家中的家規，我真的不知道壞在哪里，當年我說要漂洋過海時，父親都沒有反對，我記得離開家時，父親與我說的話，說這個時代已經不同，每個人要認清自己想走的路，堅定心中的心念，才不會辜負自己。”有初的目光與月筠的糅合在一起，他只感到心底騰升出來的柔情，瞬時已經快將自己融化掉，“女明星也好，女演員也好，她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妻，我的妻白月筠。”
    大太太和姨太太都是一臉的駭然，大概是從來沒有人會在大庭廣眾說這些話，姨太太更是恨不得將子慧的耳朵都遮起來，怕是她聽到都能學壞。
    “都說完了？”莫笑農喝完茶，心情平靜不少，視線落在帶進來的那疊報紙上頭，“多少人會看到這個，花落誰家……莫家嗎？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為了你好，以后多少人會暗地里戳著你的背脊梁說笑話，你想過沒有？”
    “父親都說了是暗地里，既然他們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說，我又何足畏懼。”有初笑得那么坦然，明顯早已經將這些都想明白的。
    “好，好，你們年輕人在想什么，我是趕不上時代了，我是老規矩老糊涂了。”
    “父親，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那個意思，我是那個意思，你們太新潮，我吃不消，都說那些洋人的電影了摟摟抱抱都不足為奇，我覺得傷風敗俗，你們看著說是真正的愛情，我這輩子都是不能接受的了。”
    莫笑農狠狠地用眼刀剜了月筠兩下，“不過，人已經娶進來了，沒有犯七出之罪，也沒有辦法輕易休出門去，我也不想聽到外頭風言風語說你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