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房門的時候，月筠閑閑生了個懶腰，天色才蒙蒙亮，她都很久沒有這么早起過，眼波流轉看著身后的有初，只是邊笑邊走，不說話。
    “你笑什么？”有初走到與她并肩的位置問道。
    “你知道的。”
    “心里抱怨了？”
    “哪里敢，莫大少爺。”她俏皮地一笑，唇角的地方隱隱有個梨渦，看得又不分明，很快地藏去了，“喚的是讓我一個人去，是你要跟著赴這個局。”
    有初用手摸了摸下巴，才起沒有刮胡須，青色的一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原來你還算聰明，知道這是個局，要是本少爺不親自陪你過去，怕是你不那么容易出來。”
    月筠飛他一個白眼，壓根懶得搭理，夏末走在他們之前，四五步的距離，安分地沒有回過頭來的意思，她忍不住暗暗琢磨下大太太安排這樣乖巧丫鬟安插在他們身邊的用意，只是為了照顧起居，又或者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眼線。
    “到了。”有初見她眼神分散，知道她在想心事，俯身在她耳朵邊輕聲道，“等會兒，能不說話盡量不要說話。”
    “那我能做什么。”
    “你站著微微笑，對，就是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初沖她擠了擠眼睛，大步踏前，走到她身前去，同時朗聲道：“父親，母親，起得好早。”
    月筠走近屋，心里咕咚一下，排場不小，除了老太爺不在，其他的都到齊了，有凱坐在一側揉眼睛，顯然是不習慣這么早起被硬拖起來的樣子，聽到動靜，乖巧的趕緊坐得端端正正。
    莫笑農端起案幾上的茶盞，打開杯蓋，細細吹兩口氣，喝一口茶，沒有作答。
    有初壓根沒有被屋中壓抑的氣氛嚇住，再自然不過地撓撓后腦勺，明朗而笑道：“我離開家許多年，已經把家規給忘記得差不多了，該打該打，今天是初一還是十五？”
    月筠不太明白地側過臉來看看他，初一十五還有講究的嗎？
    “大哥哥，今天是初一。”有凱突然出聲道，“等你和嫂子行了禮，我還要回去睡的，才做夢夢到抓蛐蛐，就被拖起來了。”
    縱然是童言無忌，一屋子都變得靜悄悄的，大家連呼吸的頻率都減緩了，分明都在看著老爺的臉色，生怕有凱頂撞了他。
    “月筠，莫家的家規是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天未亮前，來給長輩行禮的，行完禮才可以各自回房，我小時候也像有凱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久別故里，卻覺得孝順父母才是首要。”有初一番話說完，都不等下人將軟墊拿過來，徑直跪在莫笑農身邊，這一次不比上回，含著賭氣的神情，他面容沉斂，雙眸沉靜，再認真不過。
    月筠微微動容，知道有初的真性情，也顧不得衣裙顏色淺，挨著他的身體跟著跪下來，緊記著有初的叮囑，不用開口，已經足夠。
    “這，有初既然成了親，索性讓媳婦兒敬茶就好。”大太太的一汪眼淚在眼眶打轉，忍著才沒落下來，見兒子兒媳跪在冰冷地上，趕緊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