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是欲言又止的小叔子,截在半道不讓人走路,拉扯著又不肯照實(shí)說話,好不容易擺脫開來,看到的是婆婆質(zhì)問的嘴臉,月筠在石子路上已經(jīng)站了良久,又一動不動被變相的罰站,兩條腿肚子微微發(fā)顫,她很是清楚,莫家上下,連個能夠求情的人都尋不來的,她能做的只有掛著客套的笑容,聽大太太把話說完。
    “怎么不答話!”大太太橫眉豎眼地嗬斥道。
    “媳婦不知道該怎么回婆婆的話。”這一句也算是真心話。
    “平日里的伶牙俐齒呢。”
    看得慣你的時候,是聰明靈巧會做人,看不慣你的時候,就是出言頂撞沒分寸,月筠苦笑一下反問道:“我要是回答了,婆婆相信嗎?”
    “我是那么不明理的人嘛。”
    “婆婆當(dāng)然不是。”月筠噓了一口氣,“如果我這樣喜歡回上海,那么這一次定然是跟著老爺和有初一同回上海了,何必留在家里陪著大太太呢。”
    這一句話明顯是聽著受用的,大太太臉面上卻故意不表現(xiàn)出來:“已經(jīng)七八天了,不過才陪我喝了一次茶,吃了兩次飯。”
    “婆婆也有自己要緊的事情做。”月筠盡量謙遜地跟著她的話往下順,“要是婆婆喜歡的話,媳婦天天來也是可以的。”
    “不用,不用,也不用天天來,不然都找不到話題同你說。”大太太的怒氣顯然沒有剛才的明顯,“有初今天給你寫信了,心里面都說了些什么?”
    “送信的婆子和如意是同時來的落英小筑,信件都沒有來得及打開,就換衣服過來見婆婆了。”
    “中間被什么人耽擱了,有恪與你是叔嫂關(guān)系,哪里有什么貼己話要說的。”
    “有恪跟隨老爺幾年,老爺更加看重有初的能力,心里有些委屈也是人之常情。”月筠委婉地回答。
    “有恪也是聽聞你收到書信的消息,巴巴地趕上來打聽的嗎,就憑他那個上不了臺面的娘,他拿什么和有初比。”大太太嗤之以鼻,“你也沒有同他說書信內(nèi)容,是不是。”
    “我連封皮都沒有撕開。”
    大太太才勉強(qiáng)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嘆了一口氣道:“出門好些天了,只有有初給你寫了書信,老爺連只字片語都沒有捎回來,我心里頭著急,所以說話才重了些,月筠,你別放在心上。老爺不顧念著我,至少也要顧念著老太爺,捎個信來才是真理。”
    “書信的事情還真說不好,未必先寄來的就嫌收到,遲到半天也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老爺也有寫信?”大太太眼睛一亮,問道。
    “我只是猜測,大太太方才也說過,老爺即便比惦念著家里的太太和小輩,這一次去上海探視深淺,怎么也應(yīng)該和老太爺通個氣,一大攤子的買賣都是姓莫的,老太爺放開手,不代表老太爺就不能再看看,再管管的。”
    “那就聽你的話,再等等看,半天是吧,就等半天,要是信再不來,你將有初的書信拿來給我瞧瞧。”大太太這時候才想到要堆起笑臉來,“如意,給少奶奶上茶,月筠,你坐下來說話,站著怪累人的。”
    月筠不會說,是因?yàn)榇筇蛔屪懦孕某粤Φ卣具@樣久,微微笑著就在平常習(xí)慣的椅子坐下來,如意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熱茶,細(xì)點(diǎn)心跟著擺放上來,在她手邊堆得琳瑯滿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