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外。</br> 程硯寧站在樹蔭下打電話。</br> “阿寧啊。”</br> 方老爺子的手機基本上不會帶在自己身上，都是方明達代為接聽，程硯寧聽見男人溫和的嗓音便笑了笑，開口問：“明叔近來身體可好？”</br> “好。”方明達樂呵呵地應一聲，道：“老爺子剛吃過午飯，睡著呢。”</br> “這樣？”</br> 程硯寧微微沉默了一下，話鋒一轉直白地告訴他，“方菲在我跟前。”</br> “啊。”</br> 方明達一愣，嘆著氣道：“那你等等，我拿電話給老爺子。”</br> “嗯。”</br> 程硯寧微垂眉眼，應了一聲。</br> 邊上的方菲自然曉得他在給方老爺子打電話，在他打電話的過程中便一直蹦著跳著去搶手機。可惜她個子也就將近一米六的樣子，和程硯寧差距太懸殊，別說搶手機了，連人家手都碰不到。</br> “你怎么就會告狀啊！”</br> 方菲氣呼呼地瞪著他，沒好氣地問。</br> 她是三年前在方老爺子那意外地遇到程硯寧的。當時她初中剛畢業，整天在酒吧里跳舞唱歌，閑來沒事還特別喜歡跟一群朋友飆車干架，日子過得轟轟烈烈，時常把家里整的雞飛狗跳，幾個哥哥姐姐輪番地要去拘留所保她。老爺子為了拘住她性子，聯系了她母親那邊，說是讓她去國外念書，她當然不想去了，跑過去找老爺子發脾氣。推開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程硯寧。</br> 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她氣呼呼跑進巷子，感覺身上一層皮都要烤熟了。</br> 男生卻穿著白襯衫和卡其色長褲，筆挺修長，站在荷花池邊看魚。應該是看魚吧，她其實也不確定，可老爺子院中那水池里，除了幾枝荷花也就剩幾尾錦鯉，再什么都沒有的。</br> 他就那么站在那，臉上一絲汗也沒有，冷清淡然，側臉分外俊秀。</br> 幾乎一瞬間，她的小心臟就怦怦亂跳了，開口問他：“你誰啊，你怎么在這兒？”</br> 身為方家年齡最小的孩子，她從小到大過慣了前呼后擁眾星捧月的生活，還沒被人那么無視過。程硯寧只在她推開門以后瞥了她一眼，壓根沒回答她的問題，轉個身抬步便進了客廳。</br> 她氣得要死，不依不饒地跟上去，沒兩下將睡覺的老爺子給吵醒了。</br> 一貫還算疼愛她的老爺子，在那一天下午將她給轟出了家門。</br> 她哪是那么好打發的，就在巷子口等著，等他出來后便一路尾隨到了他家里去，一見他進去便開始敲門。這人倒好，門沒開，直接報警讓警察把她帶走了。</br> 坐著警車溜了一圈，等她事后再回到方家大宅，沒少被人嘲笑。</br> 那感覺簡直貓爪撓心……</br> 一夜不眠，她第二天一大早又跑去他家。</br> 可惜郁悶得很，敲了半晌也沒人理她，等她最后手都敲疼了，連踢帶踹門的時候，鄰居大嬸沒好氣地告訴她，人家在外地讀大學呢，基本上不回來。</br> 她又跑去找老爺子，老爺子那邊對他的身份守口如瓶，直接將她給送出國了。</br> 眼下她在母親那邊待了幾年，長到十九，實在煩的不行，因而前段時間考完一個學業水平測試便偷偷地跑回國了，也是偷聽了明叔和老爺子的對話，才曉得這人在云京大學。</br> 毫不遲疑地，她直接給找了過來。</br> 哪曾想，這人都二十好幾了，告狀這毛病還在。</br> 還有就喜歡無視人這一點，簡直和以前一樣一樣的！</br> 此刻聽見她問話，程硯寧仍是直接將她給無視了，等電話那邊的動靜。</br> “阿寧呀。”</br> 方老爺子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程硯寧連忙應了一聲。</br> 老爺子呵呵笑著說：“小十五在你那？”</br> 方老爺子這輩子女人無數，兒女總共十五個，最小的便是方菲。</br> 程硯寧“嗯”了一聲。</br> “嗨，一回來就吵著鬧著要去找你，我這也是快被她給吵死了。既然去了你就照應兩天，她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那么個性子。”</br> 程硯寧微愣一下，道：“學校里不怎么方便。”</br> “讓她住外面酒店就行了。”</br> 方老爺子又呵呵一笑，道：“這兩天家里有事要處理，你明叔也脫不開身。最多一個星期，他一得閑我就讓他親自過去將那丫頭綁回來，行不？”</br> 程硯寧：“……”</br> “那就先這樣。”</br> 笑呵呵說完，方老爺子掛了電話。</br> 邊上，方明達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道：“您這是？”</br> “看看十五的造化吧。”</br> 方老爺子嘆氣。</br> 方明達呆了一下，笑起來，“您這是贊同她去追人了？”</br> “阿寧那女朋友不是吹了嘛。”</br> 方老爺子笑著說：“既然吹了那就是單身，二十好幾了也該談朋友了。這十五念了他好幾年，眼下人也大了，指不定那還就是她的緣分了。”</br> 程硯寧去了云京，倒也并沒有消息全無，最起碼他和老爺子的聯系頻率還和以前差不多。逢年過節會問候，偶爾回安城一次也會特地過來探望。先前老爺子說起他女朋友，讓將人給領過來，便曉得了兩個人沒在一起的事情。眼下大抵是被十五小姐念叨煩了，本身他又想過讓人家當干兒子，便起了這成人之美的心思。</br> 心念一轉，方明達便想通了，笑著附和了幾句。</br> *</br> 程硯寧掛了電話，看了方菲一眼。</br> 方菲被他給看懵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老爺子肯定要他照顧她了。</br> 簡直是個出乎意料的好消息。</br> 她頓時笑了，理直氣壯道：“我餓了，快帶我去吃飯。”</br> 程硯寧一手握著手機，吐出一口悶氣。</br> 方老爺子的打算他有所感應，偏偏人家將話說到那份上，他也沒辦法繼續反駁。</br> 人情債不是那么好欠的。</br> 他和明珠走到今天這一步，和方冬那件事有著脫不開的關系。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秦家那邊的緣故，老爺子似乎并不知道方冬和秦遠那一次打架的真正原因。</br> 在這之外，人家是幫了他不少的。</br> 且不論最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管教方冬那件事，單單是那一晚動用各方人脈幫他在賀元的別墅里找到甄明珠這一樁，便是他此生都無以為報的恩德。</br> 他舅舅雖有權勢，在安城那也鞭長莫及。</br> 那一晚若不是因為方老爺子鼎力相助，便也就沒有現在的他和明珠了。</br> 收回思緒，程硯寧淡聲道：“你想吃什么？”</br> “你們學校這邊有什么好吃的？”</br> 方菲說話間要去挽他手臂。</br> 程硯寧隨手推開她，“我下午還有課，沒時間領你出去吃飯。”</br> “你答應我爸要照顧我的啊。”</br> “不包括陪你吃飯。”</br> 方菲：“……”</br> 眼珠子轉了轉，她轉個身看向飯堂，“那本小姐就勉為其難地在你們飯堂吃午飯好了。”</br> 薛飛追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眼睛都直了。</br> 這誰啊，說話一股子牛逼哄哄的勁兒。</br> 目送方菲蹦上兩級臺階，他一臉納悶地問程硯寧：“那誰啊！”</br>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br> 程硯寧都覺得他腦子亂糟糟的。</br> 話落，他又一次進了飯堂。</br> 從小到大給他表白的女生那得用火車皮拉，這其中也就一個甄明珠讓他莫可奈何。像方菲這樣窮追不舍的，他原本有的是辦法料理。可眼下方老爺子那么一樁天大的恩情壓下來，他沒辦法做得太絕，還得將這刁蠻小姐照看幾天，保證明叔將她平安帶回去才算不負所托。</br> 收斂思緒，程硯寧跟在方菲后面步入飯堂。</br> 兩個人去而復返，自然又讓里面一眾人大跌眼鏡。</br> 這轟動效應，基本也就趕上甄明珠和余明安共進早餐的那一次了。</br> 不過，方菲對自己造成的轟動卻全然不顧，回頭又去拉程硯寧，樂滋滋道：“我要吃鍋巴米飯。”</br> 程硯寧避開她手，去窗口買飯。</br> 整個飯堂頓時炸了。</br> “難不成是女朋友？”</br> “可他明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誒。”</br> “一直都那么冷啊，你見過他給哪個女生買飯嗎？”</br> “也對哦，嘴唇還破著呢。”</br> “那女生看著就是火辣熱情那一款。”</br> “想不到他喜歡這一種。”</br> “對哦，好像是混血兒吧，頭發是淺黃的。”</br> “就個子有點低，不太配他。”</br> “也有一米六了吧。”</br> 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絕如縷。</br> 收回目光，306宿舍的三個女生又齊齊看了甄明珠一眼。</br> 半晌，孟晗小聲安慰她，“就一起吃個飯而已，說明不了什么，你別難過啊。”</br> “難過什么？”</br> 甄明珠用濕巾擦了嘴，隨意笑笑道，“他和誰吃飯是他的自由嘛。”</br> 孟晗：“……”</br> 她感覺自己好像多嘴了。</br> 甄明珠已然起身，抬手在她頭發上揉了揉，“走吧。”</br> 話落，她先抬步往飯堂門口走了。</br> 孟晗又遠遠地看了眼程硯寧，恨的一跺腳，擰著眉跟甄明珠出去了。</br> “走吧。”</br> 林清看一眼發愣的董西琴，嘆氣道。</br> 董西琴“哦”一聲，連忙轉身跟了出去。</br> 完全無法置信。</br> 一路回宿舍，四個人都沒怎么說話，直到上了宿舍樓，董西琴才若有所思地輕聲道：“那個女生應該不是咱們學校的吧？”</br> “我也覺得不像咱們學校的，比孟晗還幼稚呢。”</br> “我哪里幼稚了？”</br> 孟晗沒好氣地瞪了林清一眼。</br> 林清吐舌頭笑一下，更正道：“好好好，你不幼稚，就她幼稚。感覺起來瘋瘋癲癲的，難不成是外校的追過來了，不過程學長明顯認識啊。”</br> “會不會是去年交換的時候在國外認識的？”</br> 董西琴蹙著眉，又道。</br> 她的確很想不通，心里貓爪撓心似的難受，眼見甄明珠沒回應話題，鼓起勇氣問：“甄甄你認識嗎？”</br> “不認識。”</br> 甄明珠笑笑。</br> 她的確不認識，也不想認識。</br>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到了宿舍。</br> 董西琴和林清還在討論那個混血兒，甄明珠在洗手間換了衣服，拿去公共水房洗。</br> 她換下的白T恤，其實并不臟，只是有點汗味酒味燒烤味那種混合在一起的獨屬于夏天的味道，用洗衣液泡了兩分鐘，她用手將衣服揉了揉，清水下沖了一會兒，用力擰干。</br> “除了你之外，沒別人。”</br> “去酒店吧。”</br> 也不曉得為何，這樣兩句話，開始在腦海中交替浮現。</br> 站直了身子，甄明珠將胡思亂想狠狠下壓。</br> 簡直了，有什么關系啊。</br> 分手這么久了，人家愛誰誰……</br> 她抬起冰涼涼的手指揉了揉嘴角，端著水盆回了宿舍。</br> 陽臺上晾衣服的時候，手機震動起來。</br> 余明安來電。</br> 這個電話，甄明珠挺意外的，沒想到昨晚那些話之后，他還會給自己打電話。</br> 將手機放在桌上，她沒接。</br> 不曉得該怎么接，接了以后說什么。</br> 她的狼狽，不想再展現在任何一個人眼前了。她也不想再給任何一個人機會，又一次緊閉的心門，也不預備再敞開。</br> 手機震動了三次，甄明珠都沒有接聽，預備上床午睡。</br> 可，就在她預備上床的時候，手機又一次地開始震動，不過，打電話的人卻變了，成了岳靈珊。</br> 甄明珠微愣一下，接起了電話。</br> 岳靈珊說是她心情不好，讓甄明珠陪她去外面轉轉。</br> 這個請求，甄明珠沒有拒絕，通話結束后便朝孟晗說：“我出去一下。”</br> “下午要體檢呢。”</br> 孟晗回來后貼了個面膜，提醒的聲音有些含糊。</br> 甄明珠笑笑，“知道啦，一會就回來。”</br> 話音落地，她拿了手機背了包，出了宿舍門。</br> 她們宿舍樓和岳靈珊那一棟宿舍樓之間還有點距離，甄明珠一路往過走，路過一個小花園的時候，突然聽到邊上有人喚她：“甄甄。”</br> 甄明珠微微一抿唇，停下步子看過去。</br> 余明安走到她跟前，聳肩笑笑，“我讓岳靈珊打的電話。”</br> 甄明珠一愣，轉身就往回走。</br> “等等。”</br> 余明安快一步張開雙手攔住她，又笑，“下來都下來了，我陪你出去轉轉。”</br> “……”甄明珠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br> “想待在宿舍啊？”</br> “余明安！”</br> 甄明珠的情緒都有點繃不住了。</br> 這人和平時不太一樣，古古怪怪的，說話也直接，不像他。</br> 她一副因為被騙被猜測即將動怒的樣子，余明安卻還在笑，甚至還抬手推了推她胳膊，“走吧，去網吧。”</br> 甄明珠：“……”</br> “不是喜歡玩卡丁車嗎，我陪你。”</br> “我已經很久不玩那個了。”</br> 不曉得為何，因為他提起這個游戲，甄明珠慍怒的情緒莫名地平息許多。</br> 余明安又笑道：“那今天重溫一下。”</br> 就像他說的，下來都下來了，宿舍里也的確憋悶。</br> 鬼使神差地，甄明珠便跟他走了。</br> 兩個人一路到了校門口一家網吧里，余明安開了兩臺機子，登錄了也不曉得誰的賬號陪她玩。</br> 甄明珠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玩這個游戲了，總歸來到云京之后沒玩過，再早一點，自從她追上程硯寧以后，便漸漸地脫離了網吧這個娛樂場合。</br> 余明安建房間，選的地圖還都是老地圖。</br> 不過，他明顯不是那種擅長玩游戲的人，跑起來完全比不上甄明珠，一會墜崖一會掉海，好幾次甄明珠抬眸看去的時候，他都在各種犄角旮旯撞得眼冒金星。</br> 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似乎就那樣，慢慢地消散了。</br> 很快到了兩點，甄明珠退出游戲，淡笑著說：“好了不玩了。”</br>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br> 余明安問。</br> 甄明珠靜靜地端詳著他，許久，撇開唇角笑了一下。</br> 不曉得怎么說，心情還是挺復雜的。</br> 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昨晚說了那樣一番話，現在還能來逗她開心陪她玩，突然就退到了這樣一個朋友的位置上，實在有些古怪。</br> 可，已經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br> 收回思緒，甄明珠也沒有再問，笑道：“走吧。”</br> “我下午也有課呢。”</br> 余明安笑笑，關了電腦，拿卡去退錢。</br> 甄明珠等他退了卡，兩個人便一起往學校里走。</br> 很意外地，教學樓下廣場上又遇見了程硯寧一行人，四個男生，還有那個女生。</br> 方菲過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找程硯寧，因而這一中午幾乎都纏著他。吃完飯以后程硯寧回了宿舍，她就在宿舍樓下站著，死等了多半個小時，眼看程硯寧一行人出來，又忙不迭跟上。</br> 這死纏爛打的架勢，比當年甄明珠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薛飛都震驚了。</br> 當年在學校里，他覺得甄明珠就挺厚臉皮了，能在教室里做出猝不及防偷親這種事，可眼下這個方菲，她能在程硯寧避開她手無數次之后，不依不饒地撲上去。</br> 這姑娘，一點進退之間的分寸都沒有，簡直有毒。</br> “你干嘛啊！”</br> 又一次被甩開之后，方菲有點氣炸了。</br> 程硯寧這一中午也被她煩得不得了，停了步子冷聲道：“能不能別動手動腳了。”</br> “那你讓我挽著你嘛！”</br> 程硯寧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一字一頓道：“要么給我安靜，要么給我滾蛋。”</br> “你答應我爸要照顧我的！”</br> “我也隨時能不照顧你。”</br> 一句話，讓方菲的臉色變了又變，委屈極了。</br> 程硯寧抬步上臺階。</br> 她又追上去，沒好氣地道：“你又沒有女朋友啊，挽一下能咋，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小氣吧啦的男生！”</br> 程硯寧不理她，臉色一如既往的冷。</br> 落在兩人后面，三個大男生皆是一臉嘆為觀止的表情。</br> 半晌，張景濤有些好笑地問：“你先前說那甄明珠不就這么追人的嘛，似乎不頂用啊。”</br> “不一樣。”薛飛覺得牙疼。</br> 論起來，都是女追男沒錯的，可他就是偏心甄明珠。</br> 也許因為甄明珠給他枯燥壓抑的高三創造了無數歡樂，又或許，只因為那個是甄明珠，而這個是方菲。那個甄明珠存在于記憶里，鮮活生動，是任何人也無法復制和替代的。</br> 她和方菲一樣大膽熱烈，可就是很神奇地不讓他感覺到厭煩，那是一個活潑可愛到只看見就讓人感覺到心情好的小姑娘，雖然也花樣挑戰校規，卻遠沒有方菲這股子刁蠻糾纏的勁兒。</br> 收回思緒，薛飛笑著補充了一句：“人家當年用的游擊戰，她這個是疲勞戰。”</br> “噗——”</br> 張景濤和李靜晨被他的形容給逗笑了。</br> 薛飛想起來也樂，正樂著呢，余光瞥見了稍遠處的甄明珠。</br> 甄明珠和余明安走在一起，似乎完全沒看見剛才那一出鬧劇的樣子，淡笑著說些什么。</br> 也就一瞬的工夫，薛飛的心情差到了極點。</br> 現在這個甄明珠也有毒……</br> －－－－－－題外話－－－－－－</br> *</br> 題外話：</br> 不知道為啥，每次想起來求月票的時候，都發現我的章節內容很不給力，也是沒誰了。→_→</br> 然后，說是最晚下月初和好，肯定的。</br> 至于好些妹子一看男女主旁邊出現其他異性就炸的，我真心要安慰你們一句：淡定，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