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許教授進了手術室。</br> 女護士仍舊留在外面,態度比剛才軟和很多,開口說:“按著醫院規定,手術知情書必須經由家屬同意并且簽字的。現在醫生先給他做清創檢查,等會肯定還有這個流程,你們還是快點聯系家屬吧。”</br> “……我想辦法。”</br> 薛飛看她一眼,點點頭說。</br> “不是想辦法,是必須!”</br> 護士掃一眼幾個人,還有點不放心,加重語氣說:“他有腦外傷出血,嚴重了要出人命的,耽誤了這責任醫院負不起,你們也負不起,趕緊叫家屬過來。”</br> “知道了。”</br> 趙嫣然接過她話茬,扭頭對薛飛說:“可以打電話問輔導員。”</br> 輔導員那里,有每個學生的家庭信息,一般最少會有一個緊急聯系人電話。趙嫣然一下子提醒了薛飛,薛飛大晚上被嚇得魂飛魄散,也就這一刻總算清醒了,連忙道:“對對對,我去打。”</br> 話落,他快步去邊上打電話了。</br> 看著他著急忙慌地打電話,護士便離開了。</br> 趙嫣然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干凈的裙擺上沾染著點點斑斑的血,觸目驚心。</br> 一瞬間腿軟了……</br> “哎。”</br> 邊上的周赟連忙扶住她安頓在不遠處靠椅上,無奈地說:“事情已經這樣了,著急沒用。你別太難過了,班長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有事的。”</br> “但愿吧。”</br> 趙嫣然魂不守舍地說。</br> 話落,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br> 等她再抬眸看去,對上匆匆進入急診大廳的一行人。</br> 當先一位急匆匆的老者,他右邊稍后跟一位看著沉穩可靠的中年男人,兩個人身后還跟著兩個身材高大健碩的年輕男人,一看便曉得身份不凡。</br> 薛飛在云京的時候近距離見過方明達一次,給萬隨遇打完電話再抬頭,看見這幾人便微微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問:“你們是過來看程硯寧的嗎?”</br> “阿寧怎么樣了?”</br> 方老爺子對程硯寧一向看重有加,聞言連忙道。</br> 薛飛喘口氣,“剛送進去檢查,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他家人那邊,不過他家人出國去旅游了,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趕回來,這要怎么辦?”</br> 方老爺子微愣一下,回答:“那就先等一下醫生。”</br> 這話說完,身后又傳來幾道腳步聲。</br> 撞人的車主和兩個交警一起過來了,一邊走還一邊說:“真不是我的錯。那明明是綠燈啊,那人突然出現在前面的,我踩剎車都來不及了!”</br> “行了你少說兩句!”</br> 被吵煩了,一個警察沒好氣地說。</br> 另一個抬眸間卻看見了方明達,連忙上前道:“老哥您怎么在這兒?”</br> 方明達朝他笑笑,卻朝著方老介紹說:“這是咱豐渭區交警大隊王隊長。”</br> 聞言,方老只隨口嗯了一聲。</br> 王隊長卻結結實實愣了一下,回過神連忙欠身道:“第一次見方老,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見怪。”</br> “虛禮免了。”</br> 方老爺子揮揮手,睨了他身后的男人一眼,淡聲說:“車禍受害者是我干兒子。”</br> 王隊長:“!”</br> 方老這兒子不要太多,干兒子倒是第一次聽說。</br> 不過,這干兒子一出事,人家來的比交警還要快,可想見那得看重關心到什么地步了。他抬手擦了擦額上并不存在的汗,連忙又道:“您放心,這事我一定認真處理。”</br> “嗯。”</br> 老爺子淡聲一應,在方明達的攙扶下,走到休息區坐著等醫生了。</br> 目送幾人遠去,車主震驚地看了王隊長一眼,威脅說:“我可告訴你,我叔叔……”</br> “行了。”</br> 王隊長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反問:“聽說過方半城嗎?”</br> “誰?”</br> 方半城,徐四方……</br> 這都是安西省威風八面的人物,前者神龍見首不見尾,后者家族產業遍布安西,但凡在安西這條道上混,這兩個名號誰不知道?說是如雷貫耳絕不為過!</br> 不過——</br> 車主不敢置信地朝著休息區看了一眼。</br> 方老?</br> 方半城?</br> 媽呀!</br> 傳說里坐擁三妻四妾無數美人兒,兒子閨女跟批發一樣生產的安西黑道大佬,他今天給見到了?人生偶像和他想象中差距有點大,完全聯系不到一處去!</br> 眼見他一點就透,王隊長也不再多說,只告訴他:“你撞了人家干兒子。”</br> 車主:“……”</br>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剛才的巧言狡辯又覺得后背發涼,連忙道:“交警同志,這事情的確是我不對。無論怎么說那撞人就得負責賠償,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配合,當一個好公民。”</br> 出事的那一刻,時機的確有些微妙。</br> 紅燈閃爍,綠燈即將亮起,也是他心急,沒有停下就那么開了過去。</br> 不過他車速不算快,而且一般情況下那個時候,行人不會再通過斑馬線,那男生過馬路還講電話,本來也有些咎由自取,他索性一口咬定責任不在自己。</br> 可眼下,顯然不行了。</br> 安城一霸都坐在那守著呢,他這種提不上串串的小蝦小蟹,拿什么跟人家硬氣?</br> 車主一秒認慫,乖乖地跟著交警留了筆錄。</br> 兩個交警一路上都在跟他抬杠,眼下事情這么輕而易舉地給處理自然也覺得省事許多,很快,又找薛飛幾個問了問情況,讓車主將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他們。</br> 先前跟車主打了一架,這下再對上,薛飛臉色仍舊不好。</br> 不過,醫院這種地方,會讓人莫名安靜下來。</br> 等交警和肇事車主一起離去,他在手術室通道外來回走動,很糾結。</br> 要不要通知甄明珠?</br> 程硯寧情況不明,她明天還得拍戲……</br> 可,這都什么時候了啊,她和程硯寧的關系,是好是壞都應該守著他呀,再說了,眼下程硯寧這樣,她來了一心疼,指不定所有間隙都能拋諸腦后了。</br> 要是程硯寧就此……</br> 呸!</br> 薛飛定定神,拿手機發微信給甄明珠:“在?”</br> 之后,又發:“急事!”</br> “怎么了?”</br> 甄明珠回復了一句。</br> “阿寧出車禍了,現在在軍醫大。”</br> 簡短的一句話,讓甄明珠狠狠愣了一下,騰一聲站起身來。</br> 她這反應,將房間里其他人幾人嚇了一跳。</br> 這倒不是她的房間,而是劇組給江洛安排的房間。明天開始劇組一眾人在安城十三中拍戲,少年褚梁、少年宋遇以及少女許諾都會出場。江洛剛剛進組,晚飯之后便邀請她對戲。許是為了避嫌,他又很友好地試著邀請了周越一起。</br> 以甄明珠先前對周越的了解,覺得他不會答應。</br> 哪曾想,周越不但答應了,還極為配合,一開始便就入戲的問題給他們兩人說了不少經驗,一來二去的,三個年齡相仿的人突然就增添了不少默契。</br> 氣氛正好,孫樂和李沛兒在邊上看著,都著實松了一口氣。</br> 上一次因為他們兩人未曾貼身照看的原因讓周越和甄明珠都遭受了意外,回到公司自然挨了好一通敲打。原本,兩邊經紀人都提出辭退的意愿,可耐不住周越和甄明珠都開口求情。</br> 顧景琛的事情,畢竟是意外,孫樂和李沛兒年齡都不大,考慮事情有所疏忽也在所難免。可要是想找同年齡段的助理,誰能比誰老練周到多少?</br> 助理、藝人、經紀人,都有個從稚嫩到成熟的過程,吃一塹,才能長一智。</br> 經由種種考量后,兩個生活助理便繼續跟著了。</br> 這一晚,李沛兒的目光幾乎一直跟著甄明珠打轉,眼見她突然起身也嚇了一愣,連忙問:“怎么了?”</br> “……我有點事。”</br> 大腦經過了幾秒鐘的空白,勉強回神。</br> 甄明珠將劇本遞給李沛兒,垂眸朝兩個男生說:“我……我我……先到這兒吧。”</br> 她慘白著臉,說話有點顛三倒四。</br> 周越經受了那么一番意外之后,性子被突然磨得平和了一些,眼見她這樣便也合了劇本起身,開口說:“那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之后有時間再對戲,不急。”</br> “行。”</br> 聞言,江洛也笑著起身,看向了甄明珠。</br> 甄明珠嘴唇顫了兩下,突然抓起包,扭頭跑了。</br> “哎!”</br> 李沛兒急得不行,回過神連忙追了出去,搶在出租車要走之前坐進了副駕駛。</br> “軍醫大。”</br> 后座,甄明珠聲音帶著哭腔。</br> 司機愣一下,連忙應了一聲,開車上路。</br> 甄明珠這才拿起手機,發現薛飛給她發了好幾條語言,她沒心情聽,語音告訴他:“我已經在車上了。”</br> *</br> 醫院,手術室外。</br>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過,讓人備受煎熬。</br> 一眾人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打開了,先前進去的許教授走了出來。</br> “人怎么樣了!”</br> 方老爺子忙不迭起身,迎上去問。</br> 許教授喘口氣,遲疑詢問:“家屬沒來?”</br> “他家人在國外呢,趕過來最早也得明天了,讓我問問您咋辦?”</br> 薛飛連忙上前,緊跟著說。</br> 許教授略想了想,語調沉沉地說:“初步診斷腦組織損傷,有出血,不排除腦震蕩,左臂擦傷嚴重,剛才做了清創和初步檢查,接下來緊要的是縫合手術,有可能需要輸血,護士已經采了血去化驗準備了。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家屬過來簽字比較妥當,不然一旦出現問題,醫院這邊很難交代。”</br> 一番話,讓一眾人提心吊膽。</br> 薛飛著急上火說:“可這家屬這會飛也飛不回來!”</br> 許教授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無奈道:“最起碼家屬得知情,實在不行的話只能授權代簽了,一會兒讓護士跟你處理一下這個問題。”</br> “那好。”</br> 薛飛喘口氣,又問:“晚上就得手術?”</br> “對……”</br> 許教授話未說完,方老爺子給他使了個眼色,將人叫到了一邊。</br> “方叔。”</br> 私底下,許教授非常恭謹。</br> 方老低聲問:“你老實告訴我,人有危險嗎?”</br> 許教授面上閃過一抹難色,半晌,有些無奈地告訴他:“應當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不過這種包票我可不能給您打。大腦這太復雜了,不排除個別例外情況,醫生也難以預料。”</br> “嗨。”</br> 方老沒好氣地低嘆一聲。</br> 聞言,許教授想了想,又說:“這孩子反應力不錯,車禍的時候應該是用一只手護了頭,所以胳膊和手背上擦傷挺嚴重,至于這腦外傷……”</br> 許教授嘆口氣,“我給您打個比方吧。如果將人腦比成一個西瓜,他這大腦就好像西瓜的某一處碰到了尖銳硬物上,這一處破損導致出血不止,縫合后養一段時間,很快能好的。”</br> “那西瓜里面呢?”</br> 方老有些遲疑地問,“就沒事?”</br> 許教授:“……”</br> 半晌,他極為無奈又耐心地說:“好了好了,您安心,情況沒有您想的那么嚴重。依著我的經驗判斷,不會有事。”</br> “早說不就完了。”</br> “您小點聲。”</br> 許教授連忙提醒。</br> 按著他多年經驗來看,這的確那就是一樁小車禍事故。</br> 可他們當醫生的謹慎慣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那是絕對不能說的,就這種手術前打包票的事情,那自然在不能說的里面,一旦出事非得將自己給繞里面去了。</br> 這一點,方老爺子自然也心明如鏡。</br> 因而兩個人說完話之后,他并未給薛飛他們隨意透露,仍舊坐在手術室外面等。</br> *</br> 甄明珠趕到的時候,萬隨遇已經請求了方老爺子代簽字。</br> 薛飛和方明達一起去給程硯寧辦了住院手續,一切準備就緒,手術室燈亮起,里面手術開始了。</br> 通道里安靜得令人發慌……</br> “明珠!”</br> 李沛兒付了車錢追進來的動靜,驚到了一群人。</br> 甄明珠快步走到了薛飛跟前,問:“人怎么樣了?”</br> 薛飛抬下巴指指手術室,低聲回答:“說是腦外傷出血,在動手術了,要縫合。”</br> 一句話,讓甄明珠身子晃了晃。</br> 似乎很嚴重……</br> 這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她突然抱頭蹲了下去,不再出聲。</br> 卻有眼淚,砸在了瓷磚上。</br> “你別哭啊。”</br> 看見她這幅樣子薛飛頓時又著急上火,蹲下去說:“應該沒事的。他一路上都還清醒著呢。不信你問趙嫣然……”</br> 話落,他忙不迭看向趙嫣然,給她使眼色。</br> 趙嫣然坐在椅子上,聞言看向甄明珠。</br> 安城的夏天和云京氣候差不多,都很熱,這一晚,甄明珠穿了件白色短袖棉T,黑色短褲,蹲在那的時候,后腰一片肌膚露了出來,白的晃眼。</br> 這人似乎是這樣的,無論以何種狀態出現在何種地方,美貌身段總是很打眼。</br> 很著急吧,所以如此不顧形象。</br> 她腳上穿著人字拖……</br> 趙嫣然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裙擺上點點血跡發呆,半晌,才語調輕輕地說:“路上沒昏迷,挺清醒的。”</br> 甄明珠低低地喘了一下,一手扣在膝蓋上,想起身。</br> “小心點。”</br> 李沛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聲說:“在邊上坐會兒吧。”</br> 看見薛飛,她自然曉得是那個大帥哥出事了。</br> 難怪甄明珠這么著急了。</br> 收攏思緒,她扶著甄明珠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br> 眼看著她穿拖鞋急匆匆過來,臉蛋和嘴唇都沒什么血色,薛飛想了想,坐到她邊上去安慰開解她。</br> 可,這種情況,他的開解能有多大作用呢。</br> 甄明珠幾乎不說話,隔幾秒就抬頭去看手術室那邊,只覺得無比煎熬。</br> 她不好受,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受,眼看著臨近十二點,一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終于,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門內傳來響動,有護士出來。</br> “人怎么樣了?”</br> 薛飛第一個起身,撲過去問。</br> 趙嫣然、方老爺子和其他人一起都圍了過去。</br> 只有甄明珠,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卻覺得腳下有千斤重,不敢過去。</br> “目前生命體征挺穩定的,轉ICU先觀察吧,人要清醒了問題就不大,不用太擔心。”</br> 手術結束,許教授言語里放松很多。</br> 聞言,一眾人長舒一口氣。</br> 緊接著,醫生護士連同一眾人一起,將程硯寧轉到了住院部。</br> 重癥監護室規矩比較多,病房里限留兩人陪護,一眾人商議后,決定由甄明珠和薛飛留下來守著,等萬隨遇明天過來再做下一步打算,方明達跟家里一個保鏢留在外面,以備不時之需。</br> “走吧,我送你們先出去。”</br> 病房門口,薛飛收回視線,疲倦地對趙嫣然等人說。</br> 趙嫣然抬眸朝病房里看了一眼。</br> 方老爺子暫時還沒走,甄明珠就站在床邊看著程硯寧,一起過來那女孩低聲說著什么,她都沒反應。</br> “甄明珠。”</br> 趙嫣然突然開口,低聲喊。</br> 甄明珠扭頭看向她,發現她打了一個“出來”的手勢。</br> 想了想,她小聲對方老爺子說:“我出去一下,麻煩您看著他。”</br> 方老爺子這是第一次見她,第一感覺是:難怪阿寧看不上他們家小十五。</br> 收攏思緒,老爺子微微點頭,“去吧。”</br> 甄明珠這便放心了,一手按著胸口平復了一下呼吸,腳步輕輕地出了病房,問趙嫣然:“有事?”</br> “出去說吧。”</br> 趙嫣然吐出一口氣,道。</br> 程硯寧躺在里面,她們兩個情緒都不高,一起走樓梯下去的時候,夜晚的微風才吹散了一些壓抑的氣息,讓人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br> “你要說什么?”</br> 甄明珠沒有走遠,啞聲開口問。</br> 趙嫣然自然曉得她牽掛著什么,聞言也沒有拐彎抹角,直白地告訴她,“出事后來醫院的路上,他一直念著你的名字。”</br> “嗯。”</br> 低低的,仿若敷衍般的一個字。</br> 趙嫣然苦笑,“你是一直介懷酒店里那一晚吧?”</br> 甄明珠怔了一下,抿緊唇看向別處。</br> 她是一副完全拒絕說話的樣子,模樣可以說非常冷,偏偏,也就這般冷淡的模樣能讓人一瞬間窺探到她的痛苦,趙嫣然看著她,心里那一處,終于完全塌陷了。</br> 罷了,她爭不過程硯寧,也爭不過甄明珠。</br> 這兩人之間,哪怕問題隔閡重重,卻仿佛筑了鋼筋鐵甲,任何人都進不去。</br> 深吸一口氣,趙嫣然說:“我和他,什么都沒有發生過。”</br> 一句話出口,甄明珠頓時看向她。</br> 她的目光里,意外、錯愕、茫然、懷疑……</br> 趙嫣然卻無法和她對視了,抬眸看向黑沉沉的天,不曉得在笑誰,“第一次在機場一起出現,是我提前打聽他航班才跟他一起回來的。看見你的時候,便曉得你們有故事,可能是情敵的直覺吧。所以在理發店第二次遇到,我撒了謊試探你,其實他沒有酒醉吻過我。也就后來那一次,我以為有機會,可事實上,他將自己反鎖在衛生間,一整夜。”</br> 一番話說完,心頭的重負,突然就卸了下來。</br> 趙嫣然喉頭哽咽,驀地紅了眼圈。</br> 甄明珠怔怔地看著她,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br> “要說的就這些,你回去吧,他很需要你。”</br> “……謝謝。”</br> 最終,甄明珠嘴唇顫動,吐出兩個字。</br> 趙嫣然自嘲地笑了笑,再沒說什么話,抬手抹了抹眼淚,直接走了。</br> ------題外話------</br> *</br> 傷就是這樣的,護士說的很嚴重,在醫生眼里不算啥。</br> 寫這一章的時候,老公在出差,我打電話問的他。結果人家給我講了一堆動脈出血和靜脈出血的區別,把我聽的很懵逼。就問他到底能不能講一個外行看上去嚴重,實際很快就能好的傷。然后,人家就給我說了西瓜被破個口這個比喻。</br> 再:方老說阿寧是干兒子,是著急之下特意說的親近。</br> 至于這個事情到底如何,很快揭曉。</br> 和好倒計時,五天。\(^o^)/~</br> 不過還是都乖點別催更,前晚出門吃飯,吹了點風我給感冒了。這幾天在存稿等推薦,為了保證質量每一章碼完都檢查琢磨好久,進展超慢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