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顧振南抬步去洗手間，給傷口沖涼了。</br> 稍微收拾了一下廚房，保姆將一盤菜端上桌，走過來給老太太解惑：“說是燒一下帶魚呢，結果明珠小姐就進來了。估計是一時顧著聽你們說話，沒留神將蘸汁給倒進熱油里去了。”</br> 顧老太太：“……”</br> 能將料碗當成魚塊給倒進鍋，這得多跑神。</br> 她在心里默默地嘆了一聲，還覺得好氣又好笑，笑著朝甄明珠和程硯寧道：“這不是等著你們來么，說是親自下廚給弄個紅燒帶魚。這倒好了，魚沒做好把人給燙了。”</br> 甄明珠：“……”</br> 視線偏轉，她朝著洗手間方向看了一眼，能聽見沖水的聲音。</br> 顧蘭盼拿著醫藥箱過來，打開翻找了一下，起身朝老太太說道：“燒燙傷藥膏好像沒有。外面藥房還沒關門了呢，我出去買一管好了。”</br> “看看有沒有噴的那種，水泡蹭破了容易感染。”</br> “好，知道了。”</br> 顧蘭盼點點頭應一聲，朝甄明珠和程硯寧笑笑，“那你們先坐，我去一趟藥房。”</br> “遠嗎？”</br> 外面天正黑，甄明珠想了想問。</br> 顧蘭盼搖搖頭，“不遠，就在門口呢。”</br> 話落，她將藥箱暫時放在了邊上，換了鞋出門去買藥。</br> 目送她出去，甄明珠收回目光的時候便聽見老太太說：“你們坐著看會兒電視，我去廚房瞅瞅。”</br> 顧家這一棟獨院上下共三層，不過建筑布局比較緊湊，算不上特別豪華奢侈的那種住宅。老兩口年紀大了心也寬，衣食住行倒不講究什么排場，顧振南就更不講究了，家里的保姆也就一個，平時里做做飯打掃一下衛生。這一晚甄明珠和程硯寧過來的遲了些，保姆摸不準時間又不能太早炒菜，一來二去的，老太太怕耽誤到太晚。</br> 話說完，她就邁步想往廚房里走，哪曾想被人抬手扶住……</br> 甄明珠看著她：“您坐著歇會兒，我過去幫忙吧。”</br> “怎么能讓你去呢呀。”</br> “沒事兒，炒菜什么的我都會。”</br> 甄明珠攔著她，還挺堅持。</br> 老太太雖然看著健朗，那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她怎么好意思。</br> “你陪著爺爺奶奶看電視吧。”</br> 目睹祖孫倆這一幕，程硯寧開口笑道。</br> 老太太看他一眼，又意外又著急，“越說越離譜了，你們倆都給我歇著。”</br> 聞言，程硯寧沒反駁她，抬眸看了眼甄明珠。</br> 接收到他目光，甄明珠頓時心領神會，扶著老太太就往沙發上坐，還笑著哄：“沒事兒奶奶，我陪你看電視聊天，讓他過去給李嬸打個下手，他什么都會的。”</br> 老太太看著她一愣，意外地看了程硯寧一眼。</br> 程硯寧已經抬步去廚房了。</br> 于是，等顧振南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便發現程硯寧不在客廳，自己閨女兒陪著老兩口聊天，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老爺子和老太太聽得非常高興。</br> “說什么呢？”</br> 他抬步過去，溫聲問。</br> “就說阿寧嘛。”</br> 老太太看他一眼，眼睛里都含著慈祥笑意：“成績好得不得了，在學校同學中間成神了。誒，明珠剛那句話怎么說來著？”</br> “鐵打的程硯寧，流水的第二名。”</br> 顧老爺子睨她一眼，樂呵呵地接了話。</br> “對對對，還挺順口的。”</br> 顧振南：“……”</br> 側身坐在單人沙發上，他心情還頗有點復雜。</br> 女兒還沒認回來呢，先被拐跑了。</br> 不過，瞧見了姑娘家眉眼間那一抹哪怕刻意收斂都會不自覺流露出的羞澀柔情，他也說不出掃興的話，半晌，隨口問甄明珠：“什么時候在一起的？”</br> 甄明珠抿住嘴角笑笑，“安城念書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不過后來鬧了點矛盾，最近和好的。”</br> 顧振南：“……”</br> 顧家老兩口：“……”</br> 許久，老太太打趣著說：“那么小就談戀愛呀？”</br> “也不小，那會兒我都十六了。”</br> 甄明珠這話出口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突然想到甄文先前的一句話，便補充了一句：“我爸說古代女孩十五歲及笄了就能談婚論嫁了。”</br> 顧振南：“？”</br> 甄家那一位都給他女兒教了什么東西！</br> 感覺跟被雷劈了似的，顧振南安穩地坐在那，半天回不了神。</br> 甄明珠話說完又覺得不對，偏偏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便也只得硬著頭皮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解釋：“我爸做生意太忙了，就應酬很多經常顧及不上我。所以我上中學的時候特別愛玩，還經常在學校里給他闖禍。成績也不好，普通班里中等水平的。就想要追程硯寧以后，他學習那么好，所以我才努力跟他看齊的，不然都考不到云京來。”</br> 一番話，問題毛病全部出在她身上，襯托得程硯寧跟明燈一樣，照了她前路。</br> 偏偏他們還生不出什么氣來。</br> 按著明珠話里的意思，要不是為了談戀愛，來不了云京呢。</br> 她要是沒來云京，他們這團聚估計都壓根不可能存在，還認哪門子的親？</br> 思緒萬千，顧振南在心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聽見自個兒閨女輕聲地問：“您手上這傷，要不我先幫您處理一下吧？”</br> 一生大傷小傷無數，手上燙了幾個水泡，顧振南壓根并未往心上去，可此刻聽見她問，素來冷淡的心卻覺得被暖了一下，便點點頭說：“好。”</br> 聞言，甄明珠起身到了他跟前，從醫藥箱里拿了棉簽和碘伏。</br> 手上的泡沒爛，挑開還容易感染，她便用棉簽沾了些碘伏，在他紅腫的傷處輕輕地滾了起來。</br> 他個子高，坐在沙發上也比一般人高一些。甄明珠幫他清潔傷處的時候沒有坐凳子，就那樣微微俯低身子，目光落在他手上，抿著唇的模樣認真又專注。</br> 不知怎么地，就讓他想起阿璇了。</br> 她靜下心來做事情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恬靜里透著柔情。</br> 顧振南幾不可見地挑了挑唇角，向來板正威嚴的臉色不知不覺緩和了許多，這神情落在買藥回來的顧蘭盼手中，讓她微微愣神后，笑容都有些僵。</br> 與此同時，將軍從她身后竄到了客廳，“汪汪”喚了兩聲。</br> “趴下。”</br> 顧振南輕斥一聲。</br> 奔到他跟前的大狗消了聲，乖乖地趴在了甄明珠腿邊，一臉無辜地看她。</br> 甄明珠先前在拍攝《你不知道我愛你》的時候，劇組便有過一條蘇牧，體型很大性子卻溫順。相處一段時間后，她對這種狗也沒一點害怕了，收了動作的時候還抬手撫了一下它的頭。</br> “爸，藥。”</br> 身后，顧蘭盼的聲音驚了她一下。</br> 甄明珠微笑著起身，將手里的棉簽扔進了垃圾筒，給顧蘭盼騰了地方。</br> 這明顯還是將自己當成的外人的樣子，又讓顧振南臉上剛才舒展的神情僵了一下。不過，他也并未顯露出情緒，而是朝剛從洗手間洗手出來的喬睿說：“去廚房里看一下，開飯吧。”</br> 喬睿先前送了甄明珠和程硯寧進來后，領著將軍出去遛了一圈兒，聞言便應了一聲，抬步去了廚房。</br> 顧家這客廳和廚房距離不遠，他剛到廚房門口，便對上一臉笑意的李嬸，后者樂呵呵地看了他一眼，道：“開飯吧，可以吃飯了。”</br> 話落，她端著兩盤菜去了餐廳。</br> 喬睿盯著她背影看了一眼，再收回目光，瞧見灶臺邊程硯寧關了抽油煙機，轉過身來。</br> 他頓時：“……”</br> 難怪李嬸笑成那個樣子。</br> 未來姑爺這會的好像有點多。</br> －－－－－－題外話－－－－－－</br> 甄文：人在獄中坐，鍋從天上來。（⊙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