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br> 細微的聲響，拉回她思緒。</br> 甄明珠一扭頭發現是水燒開了，走過去拿了程硯寧的水杯，接了熱水送到桌上。</br> 程硯寧瞥一眼，淡笑，“涼的就行。”</br> “換季的時候最好注意點，喝涼水容易鬧肚子。”</br> 她一本正經的語調引得程硯寧側目，輕挑唇角，“這么體貼？”</br> “那你以為呢。”</br> 甄明珠哼一聲，又抬步去看照片了。</br> 兩個人都沒說話，辦公室很安靜。門和窗戶都敞開著，絲絲涼風被輸送進來，空氣都顯得清新干凈。</br> 燈光明亮，氛圍很適合辦公……</br> 程硯寧卻很難做到專心。心愛的女孩就在桌前一米遠的地方看照片，一會兒嘀咕自語，一會兒換一下動作，惹得他不時要抬眸看過去，若是她看哪一張照片時間長了，他還負責解說。</br> 十多分鐘過去，目光一直繞在她身上。</br> “你要不坐下等？”</br> 甄明珠正踮腳看一張照片的時候，聽見這么一句話。</br> 她扭頭看過去，“不用啊，不累。”</br> “你看的我累。”</br> “啊？”</br> 程硯寧笑笑，抬下巴往邊上大會議桌方向指了指，催她：“坐那邊去，玩會兒手機。”</br> 甄明珠：“……”</br> 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隱隱地能感覺到，似乎是因為她就在他跟前不停地晃，所以讓他靜不下心來。她照片還沒看完呢。無奈之下，卻不得不坐到了椅子上去。</br> 人不在眼前晃悠，程硯寧松了一口氣，繼續寫他的年度工作總結。</br> 沒幾分鐘，聽見一陣頗為擾亂心情的音效。</br> 甄明珠聽了他的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了，不過，人家手指劃拉著手機屏，切水果玩得不亦樂乎。</br> 她怕吵到他，聲音其實不大，可辦公室里太安靜了，游戲的音效又比較燃，實在吸引人。</br> 說是游戲吸引人，不如說她臉上的笑容招惹他。</br> 程硯寧看著她在切水果的時候不自覺流露出的淺淡笑意，縝密的思維能力都跑去九霄云外了。無奈之余，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熱水入腹，五臟六腑都被暖到。</br> 甄明珠一盤結束便看到他這幅樣子，遲疑了一下問：“吵到你了？”</br> “還好。”</br> 程硯寧的嗓音平平淡淡的。</br> 他不說，甄明珠卻有些意識到了，默默地關了游戲。</br> 進來半小時，她總算安靜了下來，存在感縮到了最薄弱。</br> 程硯寧喝完水心神也定了定，便沒有再和她說話，繼續敲鍵盤寫東西。</br> 甄明珠覺得無聊，左右瞅著看了一會兒，最終，發現整間辦公室里還是他最好看。她的目光徹底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再不動了，雙手環抱趴在會議桌上，歪頭盯著他打量。</br> 他還穿著中午那套衣服，白襯衫黑西褲，映著身后雪白的墻壁、飄起的窗簾、干凈玻璃窗外高大深綠的樹冠，整個人美好得好像雜志畫報上的美少年。</br> 似乎都不能稱之為少年了……</br> 二十三歲的程硯寧，內斂沉穩，卓爾不群，得稱為青年了。</br> 這個人，怎么能生的這么好看呢。</br> “你像你爸還是像你媽？”</br> 完全沒有過腦子，她將這句話問出口。</br> 視線里程硯寧打字的動作一頓，抬眸看過來，淡聲道：“怎么問這個？”</br> “就……好奇。”</br> 甄明珠想了想，說：“我好像是像我媽。”</br> 她自言自語完，發現程硯寧并未答話，一時間想起了他的家室，馬平川曾經用八個字概括：“父親失蹤母親坐牢。”都不是什么好事，自己這么問，似乎讓他心情不好了。</br> “像我爸多點。”</br> 程硯寧倒沒避開她這個問題，想了想回答說。</br> 甄明珠“哦”一聲，抿起唇，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了。</br> 程硯寧答完這句話，也沒有再多說，收回目光落到了電腦屏幕上，修長手指落在鍵盤上，噠噠噠的打字聲又一次響起。</br> 他在寫報告，臉色淡然，神情專注，速度很快，好看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看上去不像在寫東西，倒好像在彈鋼琴似的。就連那噠噠噠連續不斷的清脆聲響，都成了最美妙的音樂。</br> 甄明珠癡了，就那樣趴在會議桌上，下巴輕抵著胳膊，目光被他敲鍵盤的十指所吸引，定定地看著。</br> 不知怎地，又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幕了。</br> 他將她摟抱著坐在他腿上，手指擠進她身體里去，就跟一尾冰涼涼小蛇一樣，一直一直往里鉆，好像要將她五臟六腑都掏空，渾身血液都吸干，摳得她骨頭縫里都透風……兩個人在一起之后到現在，每一次之前都一樣，他會先用手將她的情緒和身體充分調動起來。她從來都沒想過，他看著修長瘦窄的手指能夠那么靈活……</br> 她就那樣趴在桌上胡思亂想，直到視線里敲鍵盤的十指停了下來。</br> 程硯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開腔問：“困了？”</br> “啊，沒有。”</br> 甄明珠猛地回神，抬手在自己嘴角揉了揉。不曉得為何，她有一種自己好像流了口水的錯覺。</br> 程硯寧又看了她一眼，第n次收了目光，繼續寫總結。</br> 不過這一次持續寫了不到五分鐘，他一手扣著鼠標將已經快結尾的文檔直接保存，放在了桌面個人文件夾里。</br> 甄明珠被他起身的動作弄得一怔，下意識也跟著起身，問：“完了？”</br> 程硯寧笑一下，“沒，吃了飯再過來。”</br> “啊？”</br> “今晚……”</br> 程硯寧沉吟了一下，問她：“想出去嗎？”</br> “不想。”</br> 甄明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答，答完又覺得自己這飛快的語調有問題，微微有些窘。</br> “下周一開換屆大會，這兩天事情太多了。”</br>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程硯寧已經到了她跟前，垂眸看著她臉上神情，他抬手將她額前的劉海兒撥了撥，聲音低柔地說：“出去吃了飯，你早點回宿舍。”</br> “嗯。”</br> “走吧。”</br> 程硯寧牽起她的手。</br> 兩個人一起往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放慢了步子，看她一眼，抬手將開著的門給關上了。</br> 甄明珠一愣，仰起臉去看他的時候，親吻落了下來。</br> “咯噔。”</br> 他隨手反鎖了門，將她推抵在了門側堅硬的墻壁上，一手捏著她下巴親親她的唇，看著她問：“剛才在想什么？”</br> “沒想……”</br> 甄明珠剩下半截話，盡數咽了回去。</br> 程硯寧干燥而寬大的手掌落在她腿上，指尖一挑掀起她裙擺摸了進去，爾后，他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br> 甄明珠被這一眼看得羞憤欲死，低著頭拿手推他，卻說不出什么話。</br> “想到什么了？”</br> 他又問，嗓音里含著一絲輕笑，不依不饒的，話問完，左手摟著她壓在墻上，右手又一次摸進她裙擺……</br> 甄明珠一手揪著他襯衫，伏在他懷里打了個激靈，“別……”</br> “這會兒沒人來。”</br> 程硯寧說完這句話，一條胳膊摟過她的腰背護在懷里，俯低身子，聲音輕輕地哄：“放松點。”</br> 甄明珠偏過頭，整張發燙的臉貼在他臂彎里去。</br> 程硯寧再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強有力的胳膊摟抱著她，低下頭，薄唇吮吸她嘴唇和頸部肌膚，啃咬她耳朵，牙齒研磨帶來輕微痛意。他撩撥人的功夫，從來都無師自通。</br> 甄明珠思維渙散地望出去。晚風大了些，從半開的窗戶里灌進來，吹得他桌上幾頁文件嘩嘩作響。</br> 七點多，窗外暮色昏沉。</br> 四下靜得發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