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br> 下早讀的鈴聲一響，高一學生一窩蜂地往樓下沖。</br> 沒辦法，一中的早飯時間只有短暫的半小時，校門也不會開，一到三年級全部學生都得去飯堂里用餐，擁擠得很，去晚了不僅可能沒飯，還特別容易第一節課遲到。</br> 不過，遲到這回事對秦遠等人顯然沒那么嚴重。</br> 教室里學生走的七七八八了，他們才慢悠悠地往飯堂方向晃。</br> “遠哥，給。”半路上，李成功給秦遠遞了一根煙。</br> 秦遠隨手將煙夾在耳后，順勢看了眼比他們還慢的甄明珠和宋湘湘。</br> 甄明珠和宋湘湘這一早上一直在說悄悄話，神神秘秘的樣子讓他莫名地覺得心煩，偏偏，他又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湊上去討人嫌，只能暗自郁悶。</br> 邊上李成功卻比他心大許多，一轉頭笑罵：“你們在后面磨磨唧唧干嘛呢？”</br> “要你管！”甄明珠朝他哼一聲，一抬眸卻突然看著一個方向愣一下，緊接著，她突然放開宋湘湘的手，快步朝看著的方向跑了過去。</br> *</br> 三一班幾個男生正往飯堂走，身側突然傳來一聲：“程硯寧！”</br> 這聲音，太有辨識度了。</br> 幾個人頓時停步，齊齊看了過去。</br> 甄明珠三兩步蹦到程硯寧跟前，仰頭笑著問：“你去吃飯啊？”</br> “嗯。”程硯寧淡淡地答了一個字。</br> 圍觀的一眾人卻差點驚掉下巴，要知道，以前這人可是根本連一個字也吝嗇的！</br> 甄明珠已經和他四舍五入地共度了一夜，因而一時間也不曾察覺他態度上的巨大轉變，聽到回答后很開心，笑意盈盈地又說：“我和你一起吧，好不好？”</br> “……不好。”程硯寧還是淡淡的。</br> 甄明珠小臉頓時垮下來，正想再說，身后突然傳來不羈的一聲：“臭丫頭你有完沒完啊？”</br> 這一聲又吸引了眾人目光。</br> 甄明珠轉頭過去，瞧見秦遠一手夾著點燃的香煙，明顯有點不耐煩了。</br> 這邊被拒絕，那邊幾個人都在等，甄明珠愣神后歪頭想了一下，飛快地轉過頭去，朝程硯寧說：“那吃完飯我去你們班上找你，記住了哈。”</br> 程硯寧看著她，面色冷淡，沒回應。</br> 他這樣子甄明珠看得多了，話說完就轉身跑去小伙伴邊上。</br> 一嗓子將她喊了回來，秦遠頗有些心滿意足，眼見她到跟前便勾唇笑起來，抬手一勾，摟著她肩膀哼道：“見色忘友，早飯你請。”</br> “你抽煙了啊，離我遠點！”甄明珠沒好氣地推他一把又踹一腳，不滿地說。</br> 秦遠悶哼一聲直起身，遠遠地抬眸看過去。</br> 只看見程硯寧一個側影，挺拔俊秀，透露出一股子清冷的傲氣。</br> “切。”</br> 他沒好氣地哼一聲，隨手掐了煙。</br> *</br> 早飯后。</br> 甄明珠陪宋湘湘去了趟廁所，一起往教室走。</br> 預備鈴剛響，校園里靜悄悄的。</br> 兩個人走到教學樓一層樓道口的時候，甄明珠突然說：“你先上去吧，我找程硯寧說句話。”</br> “啊？”宋湘湘愣一下，想到不久前飯堂外秦遠復雜到令人不忍的神色，遲疑著問，“預備鈴都響了，下課了再下來不行啊，一起上去唄。”</br> “你先上去吧。”甄明珠話沒說完就跑了。</br> 這一早上都想和程硯寧說話。</br> 想謝謝他。</br> 又想賴在他身邊。</br> 百爪撓心的。</br> 她心里很雀躍，自己卻沒意識到，只是特別想看見他。</br> 甄明珠幾乎一口氣跑到了高三一班教室外，隔著窗戶看見還沒有老師來，便跳起來喊：“程硯寧！程硯寧！”</br> 她連喊兩聲，教室里發生了驚掉眾人下巴的一幕。</br> 程硯寧站起身走了出來。</br> 他臉色還和以往一樣，淡而清冷，看不出什么情緒，可這一個動作，實在是破天荒頭一遭，看著他出去，高三一班學霸們集體靜了一秒，沸騰起來。</br> 站在外面瞅見這動靜，甄明珠卻臉紅了。</br> 她側頭看向程硯寧。</br> 男生走到了樓道外臺階下，看著她道：“什么事過來說。”</br> 甄明珠蹦跶著跳過去，仰頭瞅著他看，笑瞇瞇的。</br> 程硯寧面無表情地提醒她：“快上課了。”</br> “哦。”甄明珠頓時回神，一時間卻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來著，隨口道，“就想謝謝你，昨晚的事。”</br> “不客氣。”程硯寧看了她一眼。</br> 這一眼含著疏遠和冰冷，甄明珠愣一下，抿唇問：“你干嘛總這個樣子啊，冷冰冰的。”</br> “不然呢？”</br> “嗯？”</br> 程硯寧顯然有點喪失耐心，輕嗤一聲問：“我該對你怎樣？”</br> “最起碼，”甄明珠被他冷漠無情的樣子打擊到，用她那有些迷糊糊的腦子想了想，試探著說，“好歹也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昨晚你還……”</br> “昨晚是特殊情況。”程硯寧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直白地說，“只要是認識的人，無論是誰，那種情況我都會出去看一看，不是因為你。”</br> 甄明珠臉色有點白，愣愣地看著他。</br> 程硯寧又說：“不要自作多情。”</br> 甄明珠在他跟前一貫厚臉皮，可這句沒什么溫度的話，仍是讓她覺得挫敗又無地自容，腦海里一團亂，她看著他，沒忍住委屈起來：“你這人怎么這樣啊？”</br> 那么晚出來找她，還讓她抱，這才多久，又冷淡成這樣？</br> 她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語氣，這樣和她說話，還不如不理她來的好呢。</br> 甄明珠胡思亂想著，突然又想到夏語冰的事。</br> 她不說話了，程硯寧轉身就走。</br> “哎——”</br> 甄明珠驀地抬眸，忍不住又喊他。</br> 這一下，程硯寧卻連頭也沒回，說了最后一句話：“以后別來找我了，煩得要死。”</br> 甄明珠：“……”</br> 她看著那道背影，覺得憋屈得無以復加。</br> 張張嘴，卻不敢再喊他了。</br> 她就像一個初嘗喜悅正興高采烈的孩子，情緒正好呢，被人直接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渾身都涼透了，下意識地，她慢慢轉過頭去，隔著窗戶盯著程硯寧看。</br> 程硯寧低頭從桌兜里拿出了書本，沒理她。</br> 教室里有許多人往出張望。</br> 以往，她是完全不在乎這些目光的，可這一刻，卻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br> 甄明珠執拗地盯著程硯寧看，垂在身側的兩只手都下意識握緊了。</br> “甄明珠？”邊上突然傳來一道女聲。</br> 她轉過頭去。</br> 馮老師看著她問：“又來找程硯寧？”</br> 甄明珠張張嘴，沒出聲。</br> 馮老師的目光落在她有些失落的臉上，柔和年輕的面容上劃過一絲明顯的厭煩，忍耐著說：“畢業班學習壓力很大，同學們都很不容易，你以后收斂一些，不要再來我們班了。”</br> 甄明珠低著頭，仍是一言不發。</br> 馮老師嘆口氣，又說：“你們家的情況我知道，像你這樣出身好的孩子，自然不明白成績的重要性，這是家庭原因，我也不想多說。可我們班大多數學生家境都很普通，高考的成績有可能改變他們的一生，一絲一毫都不能懈怠，所以就當我這個做班主任的拜托你，以后別來影響大家。”</br> 這番話實在直白又嚴重，甄明珠低著頭聽，沒吭聲。</br> 上課鈴已經響了，馮老師最后看了她一眼，抱著書進教室上講臺：“上課！”</br> “老師好。”</br> 滿教室學生齊齊起身，程硯寧下意識往窗外瞥了一眼。</br> 陽光明媚，空無一人。</br> －－－－－－題外話－－－－－－</br> 我是不是應該頂一個鍋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