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基地內(nèi)一片寂靜，偶爾有守夜的人壓低聲音互相交談，
    稀薄的霧氣緊貼著地面, 悄無聲息地穿過廢墟。
    基地自身的人員少之又少，一多月以來, 已聚集不少各地趕來的新人類隊伍。
    霧氣一路延伸至外, 伊甸園面積遼闊，四不同的方向都擺放著路牌, 刻著“伊甸園”三字和地圖上的圖標。
    再往更遠處前，在遠離人群的方向，數(shù)十只信徒在附近游『蕩』。
    它們焦躁不安，正處于饑餓狀態(tài), 附近根本沒有食物卻一步都不肯離開。
    這些信徒不知在這里待多久，仿佛在等待著主饒指令。
    霧氣沒有驚擾信徒，片刻后悄無聲息地消失。
    —
    第二醒來, 不少新人類隊伍都開始動身往基地內(nèi)部走，打算參加祭祀大會。
    唯有未眠幾人不動如山，待附近的人都走, 黑霧昨晚看見的一切出來。
    基地外圍疑似有信徒蹲守，文越臉『色』一白, 又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但黑霧告訴他們，只是讓他們自己心一點，僅此而已，并不會因為這而離開。
    他沒有動那些信徒，未眠也大概猜到原因。
    是那……巢？如果驚動巢，它可不會現(xiàn)身，要想再找到它就難。
    當(dāng)黑霧提到信徒, 未眠下意識想到暗巢之主，有信徒幾乎都是這只神秘怪物的仆從。
    若巢果是暗巢之主，還有那晚上從黑霧口中出的某神，讓未眠他的正身份更加好奇。
    雖不管黑霧究竟是什么，他在未眠眼里依舊是眼前的樣子，不會有任何區(qū)別，難不成還會有比怪物更加可怕的身份。
    但好奇心和想要解自己喜歡的人更多，這兩點無法避免。
    幾人拖到最后才動身出發(fā)，路上未眠糾結(jié)許久，中途停下來休息悄悄扯扯黑霧的袖子：“阿藤。”
    文越和文雅拿著水壺去附近打水，黑霧反手牽住未眠。
    未眠聲問：“巢，是暗巢之主嗎？祭祀大會要降臨的神明？”
    多東西黑霧沒有明，一些支離破碎的線索加在一起，未眠也猜出來，但他不想讓文越兩人聽見，總覺得他們會更加擔(dān)心和害怕。
    黑霧頓頓：“是，它自封的名號。”
    想讓別的生物尊稱它為主，然而正順從它指令的信徒，卻是無法開口的怪物。
    黑霧回答得那么干脆，反而讓未眠不太適應(yīng)。
    “那……”未眠神『色』遲疑，的聲音更輕，“你也是……神嗎？”
    也許是未眠的表現(xiàn)太過心翼翼，黑霧伸手他抱過來，沉默片刻：“不是。”
    這回答讓未眠始料未及，他還以為……
    黑霧安撫般親吻他的額間：“我不是神。”
    他不是神，卻擁有比神還要可怕的力量。
    但這一點黑霧并沒有告訴未眠，他被封印許久，已遠不及當(dāng)初。
    除非收回被巢偷走的那一部分。
    未眠張張口：“好吧。”
    他摟住黑霧的脖頸：“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歡。”
    文越和文雅提著水壺回來，恰好看見兩人親昵的一幕，腳下一拐走去別處，打算過一會兒再，這候就不去打擾。
    他們倆去不遠處的樹后坐下，文越擰開水壺喝一口水：“祭祀大會好像在晚上，到?jīng)r不，我們立刻就走。”
    這地方若有鬼，一定藏不多久，這么多新人類，不怕找不到結(jié)伴離開的人。
    文雅知文越心里不安，因為異殊的關(guān)系，他一貫有自己的直覺。
    但她這一次，竟也隱隱有一些奇怪的感應(yīng)。
    與文越的恰恰相反，越往伊甸園的中心走，她心里的歸宿感越來越強烈，仿佛前方有誰在等著她。
    文雅沒有講這些告訴文越，只是應(yīng)：“嗯。”
    中午幾人解決午飯，留在原地休息。
    未眠照例拿幾顆果子投喂繭里的蜘蛛和女孩，還有一碗野菜湯，等女孩伸手東西全拿走，他猛然想起來，還不確定女孩是不是吃素的。
    一旁還有一些幾人吃剩的烤肉，還是熱的，未眠便想拿給女孩試一試。
    他用樹葉裝幾塊肉，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黑霧正看著自己。
    未眠頓心虛，捧著樹葉：“我……”蜘蛛是不吃肉的，他要怎么向黑霧解釋這些。
    黑霧向他伸出手：“過來。”
    未眠乖乖上前，手里的烤肉被拿走放在一旁。
    “我知它在，”黑霧垂眸，“想要，自己出來帶走。”
    他音剛落，側(cè)前方上空的繭破開一口子。
    先是一頭漆黑濃密的發(fā)絲，再是一張倒著的臉。
    女孩終于敢現(xiàn)身，瞳孔下方的另一層正的眼皮眨一下，打量著黑霧的反應(yīng)。
    原來黑霧早就知，見到女孩出現(xiàn)，未眠悄悄從黑霧看不到的角度朝她揮揮手。
    女孩與他隔一段距離，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似乎看見它“臉部”中央出現(xiàn)一條筆直的線，但快又消失。
    這附近沒有別人，蜘蛛也出來，它撕開繭的另一頭，軟肢上捧著未眠剛才給的果子，坐在尚未燃盡的火堆旁開始吃。
    女孩還掛在半空中，直到確認黑霧當(dāng)不生氣，也不趕它走，才慢慢跳下來。
    它動作輕盈敏捷，翻身穩(wěn)穩(wěn)站在草叢中，邁著步子靠近。
    它眼神空洞，好像在看黑霧，又好像在看未眠。
    未眠頭一回近距離打量這只怪物，除表麻木一些，別的地方簡直與人類一模一樣。
    還是這么具有反差『性』的外表，一五歲大模樣精致的柔弱女孩，哪怕出現(xiàn)的地方與機再詭異，誰見都會遲疑幾分。
    放烤肉的樹葉在黑霧的另一側(cè)，女孩明顯想去拿，又不敢離黑霧太近。
    于是未眠主動樹葉和烤肉移過來，推至女孩的方向。
    黑霧冷冷看著這只怪物，卻也沒有阻止未眠的動作。
    女孩再往前一步，蹲下來用手捧起樹葉。
    它的動作也與人一模一樣，包括低頭看東西的姿勢，兩頰邊略短一些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動。
    要不是提前知它的身份，未眠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只怪物……
    就在此，女孩的面部出現(xiàn)一條線，和未眠不久前看見的一樣。
    現(xiàn)在隔得近，才看清那是一條縫隙。
    縫隙慢慢變大，女孩精致的五官分成兩半，頭顱從中間裂開。
    兩排猙獰的尖牙也『露』出來，女孩張大嘴巴，手里的烤肉連同樹葉一起丟去。
    未眠微微吸氣，被這一幕驚住。
    這……這只怪物，原來……是這樣的……
    未眠一找不詞來形容，忍不住往黑霧身邊靠靠。
    女孩食物丟嘴里，囫圇咽下去，完全沒有任何咀嚼的動作。
    它細長的舌頭『舔』『舔』尖牙，頭顱重新合上。
    這只怪物吃東西的方式，讓未眠莫名覺得眼熟，他轉(zhuǎn)頭看向黑霧。
    未眠手邊還有一些果子，他拿起一遞給黑霧：“我想吃這。”
    黑霧接過來，照例為他剝?nèi)ス拥耐馄の惯^來。
    未眠咬下一半，剩余的黑霧會自己吃掉，這段間以來他都是這么干的。
    黑霧未眠咬過的半顆果子放入口中，隨后囫圇咽下去。
    也沒有任何咀嚼的動作，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然……未眠心想，也許因為他們都是偽裝成人類的怪物，以才會在某些細節(jié)上有相似的一點。
    未眠再次打量著女孩毫無血『色』的皮膚與空洞的瞳孔。
    然而它偽裝得再像，也無法和黑霧一樣擁有體溫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