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過后不到一個月就將迎來春節。
天天的幼兒園要放寒假了,但是那時候不論凌易還是凌旭,都還沒能休息。
再像暑假那樣讓凌旭每天把天天帶在身邊是不現實的,畢竟他沒了那么寬容的老板,也沒有過去那種相對寬松的工作環境,好在現在讓天天一整天跟著凌易問題都已經不大了。
凌易于是把天天帶去了公司。
在寬敞的辦公室里甚至給他架起了畫板,搬來了自行車,還有天天喜歡的積木,任由他怎么玩都好。
凌易沒有讓天天避諱著在人前叫他daddy,公司里面知道天天是凌易弟弟的孩子的人只有少數幾個,而且都是絕對不會隨便亂說話的人。
大老板帶著兒子來上班的消息在整個公司上下傳播開來。
尤其是女職員,不管是年輕的還是略微上了些年紀的,都忍不住好奇猜測天天的來歷。過去大家都知道凌易沒有結婚,可是現在也變得不確定了,甚至有傳聞說他在國外已經結了婚的,也有傳聞說他找了個情婦生兒子,只要孩子不要老婆。
反正都沒能得到證實,也不敢有人傳到凌易的耳朵里來。
就算有人進來跟凌易匯報工作的事情,他也沒有讓天天回避。
天天自己是個安靜的小孩兒,知道凌易在談重要的事情就不去插嘴,他抬起頭來張望一下,努力架起自己的畫板,想要把畫板挪到落地玻璃窗旁邊去,可以畫外面的風景。
正在凌易交談的是兩個部門主管,一男一女,年紀都不算太大。
凌易本來坐在椅子上,一手翻著桌上的報表與他們說話,突然就注意到了天天的動作,于是他突兀地停止了對話,站起身來。
兩個主管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見到凌易起身便都跟著站了起來。
凌易卻只是走到天天身邊,幫他把畫板拿起來,問他:“你要放到哪里?”
天天仰著頭看他,指了指窗戶前面。
于是凌易幫他把畫板放到了落地窗前面,他自己連忙去抬著小凳子跑過來,在畫板前面坐下。
凌易蹲下來摸摸他的頭頂。
天天笑一下說:“謝謝daddy。”
兩位主管對視一眼,隨后都一臉沉穩的表情,在凌易回來坐下之后,繼續匯報工作。
沒事的時候,天天也會從辦公室騎著自行車在這一層到處晃悠,因為這層樓除了凌易的辦公室和休息室就只有兩個秘書的辦公室和一間小會議室,一般情況下不會有外人出入,所以凌易才會放心地讓天天隨便玩。
他的兩個秘書何光華和余眉都知道天天在凌易心中的分量,所以對天天非常友好,見到他從凌易辦公室騎自行車出來,都會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天天在走廊上騎車,這里有條長走廊,但是通常一個人都沒有,他可以把自行車騎得很快,經過電梯門口的時候,他聽到電梯發出一聲響聲,下意識停了下來。
電梯門打開,天天看到里面站著四個男人。
那些人都愣住了,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
隨后天天發現其中有個認識的人,“湯叔叔!”他喊道。
湯力本來是跟著他的部門主管和副經理一起上來開個小會的,沒想到電梯門一打開就見到了天天,其他幾個人一起朝他看過去,他頓時有點冒冷汗,回答道:“天天?”
天天見到陌生人太多,害臊了,掉轉自行車方向,飛快朝凌易的辦公室騎了過去。
主管用手肘撞了一下湯力,“*oss的兒子怎么認識你的?”
湯力哪里敢到處宣傳天天不是凌易的兒子,而是他弟弟的兒子,他還不知道凌易究竟是個什么態度,只能牢牢管住自己的嘴巴,什么都不往外說。
只是沒想到開完會之后,凌易竟然把他留了一會兒,問他道:“我記得你是凌旭高中同學吧?”
湯力連忙說道:“初、高中都是同學。”
“嗯,”凌易說,“我還有些印象。”
湯力見到凌易是要和他閑聊的架勢,連忙絞盡腦汁想要找到關于凌旭的話題,后來他說到了之前在超市的兒童樂園見到因為感情困擾的凌旭,“那時候我還勸他,喜歡就放手去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結果怎么樣了。”
兩個人之后一直沒有聯系過。
凌易聽他說著,翹起一條腿,一只手撐著下頜,“你勸他的,喜歡就放手去追?”
湯力點點頭。
凌易微微笑了笑,“行,我知道了,年輕人好好工作。”
說完站起身的時候,凌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知道凌易對人向來比較冷淡,湯力不禁受寵若驚,以為是凌旭終于想起來幫他在凌易面前說了好話了,有些夸張地鞠了個躬說道:“我一定努力工作!”
正在打奶油的凌旭覺得鼻子發癢,隨后戴著口罩,打噴嚏之前還是連忙將頭轉開了。
眼看著就要過年,可是餐廳只有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放假關門,到了春節期間正常營業,幾位甜品師只能調休,凌旭被安排在了初四、初五兩天休假。
不像過去蛋糕店,春節直接關門從三十放到初七。可是那時候即便是放假,凌旭也沒有什么地方可去,他會在初一的時候帶天天回去看看媽媽,卻并不愿意久待,之后還是會回來蛋糕店,晚上抱著天天一起聽外面的煙火爆竹聲。
今年凌易本來是計劃帶著天天一起出去旅游的,去一個能夠看雪的地方,不過因為凌旭工作的原因,暫時擱置了。
凌旭說讓他帶著天天去就好了,可是不管是凌易還是天天,都不舍得把凌旭一個人留在家里。
大年三十晚上,他們沒有應酬,也沒有團年飯要吃。凌家的團年飯安排在前兩天,凌易并沒有帶凌旭和天天去,雖然他很想帶著天天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天天是他兒子。
可是考慮之后他并沒有這么做,因為不愿意看到任何對天天不友好的目光。
所以這頓年夜飯,就他們一家人一起吃也挺好的。
吃完飯,凌旭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俞盼盼在跟凌旭說了幾句之后就哭了,凌旭便安靜地聽著她哭,最后在掛斷電話之前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他計劃在年初四放假的時候還是回去一趟看看媽媽,至少給她帶點東西過去。
掛了電話轉回頭去,凌旭看到天天在沙發上面跳來跳去,凌易就在一旁微笑著看他,申請帶著溫柔和寵溺。
他突然發現,這兩年的凌易越發不吝惜他的笑容了,還記得過去讀書的時候,凌易其實很少對他笑,大多是在他做了傻事之后嘲笑他。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年紀大了的關系,凌易變得更加溫柔,過去那種尖銳的冷漠在逐漸收斂。
這或許就是一個人漸漸成熟的過程,那么他自己呢?
接近凌晨十二點,他們本來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外面開始響起爆竹的聲音,隨著新年的接近,變得越來越響。
凌旭起床去看天天,發現天天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的緣故,竟然沒被吵醒,躺在床上依然睡得香甜。
回到房間里面,他聽到凌易在黑暗中問他:“天天怎么樣?”
凌旭坐回到床上,“沒吵醒,還在睡。”
“嗯,”凌易應了一聲。
可是他們兩個卻并沒有那么容易睡著了,凌旭望著窗戶的方向。雖然隔著窗簾,但是他仍然可以時不時看到煙花的光亮在外面一閃而過。
靜靜坐了一會兒,凌旭轉過頭去看凌易,發現凌易其實也在看著窗外,并沒有繼續睡覺。
他于是翻了個身坐在了凌易身上。
凌易回過頭來,只有偶爾一個煙花的光亮閃過,他們才能夠看清楚彼此的臉,其他時候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他仰躺著問凌旭:“要做什么?”
凌旭說:“哥,來做吧。”
自從跨年那晚過后,他們之間就沒有比親吻更深的親熱了,也就是他恢復了記憶之后。
這些日子凌旭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心情,整理自己的記憶,他需要把兩個自己融合起來。這很奇妙,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樣,不同的處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可是說到底,十七歲的凌旭才是他的本性,二十七歲那個他,更多是因為生活的壓力而封閉起來的自己。
凌易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而這些日子,凌易能夠感覺到他變得越來越開朗了。
凌旭本來就不該是陰沉的模樣,哪怕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在外人面前他看起來拘謹沉默,但跟天天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開朗的爸爸。他不愿意讓兒子覺得他們生活很艱難,反而不管是什么生活,他們都應該樂觀一點去面對。
所以天天單純卻又懂事,那一點敏感羞澀,也是因為生活環境相對單純,與外人接觸太少而導致的。
凌易伸出手摸著凌旭的腿,他正想要說話時,聽到凌旭催促了一句:“來吧,打響新年第一炮。”
他的手一下子從凌旭腿上滑下去,有一種沖動要坐起來先打一頓凌旭的屁股再說。
外面一片絢麗煙花一閃而逝,那個瞬間凌易看到凌旭臉上掛著柔和的笑,他明白凌旭是故意這么說的,想讓他覺得現在的凌旭和過去的凌旭沒有區別。
于是凌易撐著坐起身來,與凌旭面對著面,說:“行,來吧。”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