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季瓷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么, 桑酒心里有些莫名的悲傷。但她又說不清是為什么。
    桑酒斂下情緒, 說道：“哥哥,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溫季瓷背著桑酒，穿過花園回到大廳里。
    他放下桑酒，桑酒腳踏在地面上, 回頭看了溫季瓷一眼，笑道：“哥哥晚安。”
    “晚安。”
    望著桑酒的背影，溫季瓷眼底隱著極深的情緒。
    自從上次桑酒在劇組受傷后, 溫季瓷就對她的行程上了心。
    總裁助理辦公室里, 有個孟特助，他會提前跟桑酒工作室溝通好，所有行程要經(jīng)過允許才能安排。
    先前因為溫家人不同意她進(jìn)娛樂圈，桑酒就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
    欣姐手底下的藝人挺多的, 非要個個都顧及到，也照顧不過來。
    孟特助來找欣姐的時候, 她才知道怠慢了這位大小姐。
    好看的女藝人大多都是什么貧窮貌美想在圈里力爭上游，但是桑酒，完全是富家千金來體驗生活的。
    經(jīng)紀(jì)公司立即把桑酒提成了一級照顧對象，哦不，特級。
    以前桑酒不怎么受到公司的關(guān)注，現(xiàn)在，好的資源找上來, 首先考慮桑酒。
    不然溫家那位太子爺一生氣，整個公司都別想在圈里混了。
    桑酒的貴人運(yùn)在明星里算是拔尖了，拍了第一部電視劇，同劇組的宗遇就幫她介紹了綜藝資源。
    《非凡挑戰(zhàn)》的制作團(tuán)隊是圈內(nèi)黃金班底，嘉賓陣容也強(qiáng)大。
    節(jié)目組那邊來接洽的時候，桑酒工作室沒直接答應(yīng)，放下電話就聯(lián)系了孟特助。
    合同形式和嘉賓名單都傳給了孟特助，他帶著打印好的文件，進(jìn)了總裁辦公室。
    孟特助：“溫總，有檔綜藝要找桑酒小姐。”
    溫季瓷把手里的事情擱在一邊，接過文件，低頭翻了幾頁。越往下看，眉頭越皺：“嘉賓名單有問題。”
    孟特助：“古莎、嚴(yán)謨都跟小姐鬧過不愉快，邱冉上回碰瓷過溫氏。”
    “還有宗遇……”孟特助想了想，“這綜藝是他介紹的，節(jié)目組也說過不會給桑小姐安排劇本。”
    不管從哪方面看，都能感覺到節(jié)目組的居心不良。
    桑酒幾次上熱搜都不是正面新聞，現(xiàn)在里面嘉賓們都聚齊了。無非就是想利用桑酒跟這幾個嘉賓的不和，大做文章。
    即便節(jié)目組口頭上說沒有劇本，但在真正播出的時候，惡意剪輯鏡頭，抹黑桑酒，拿她炒作還不簡單？
    受傷害的不會是那些在圈里站穩(wěn)腳跟的高口碑大牌明星。
    只會是桑酒。
    “推了吧，讓經(jīng)紀(jì)人別把這事告訴桑酒。”
    溫季瓷知道桑酒的性格，她性子傲，并不害怕面對媒體的攻擊，但是他不忍心看她被人利用。
    孟特助給桑酒經(jīng)紀(jì)人打了電話，他們對桑酒的行程沒有絕對的主控權(quán)。
    既然溫氏那邊不同意，工作室也不會硬要把這綜藝接下來，立馬回絕了《非凡挑戰(zhàn)》的邀請。
    離節(jié)目開始沒幾天了，宗遇得知了桑酒不會參加節(jié)目的消息。
    他之前已經(jīng)跟節(jié)目組講得很明白了，桑酒作為嘉賓，差不多算是確定的事。
    如果不是節(jié)目組的問題，那就是桑酒的經(jīng)紀(jì)公司。
    但也不會是行程問題，桑酒能接到的資源不多，她的日程沒那么滿。按理來說，工作室不可能會推掉這檔綜藝。
    是哪里出了差錯？
    宗遇眼皮一跳，腦海中閃過那張冷漠的臉。
    會是溫季瓷做的嗎？他對桑酒的控制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甚至連她工作的細(xì)節(jié)都會干涉……
    或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也許是為了別的私心，宗遇打開通訊錄，手指在桑酒的名字上停留了一會。
    進(jìn)組沒幾天，他就存了桑酒的號碼，這個號碼在通訊錄里待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撥打。
    “桑酒，我是宗遇。”
    宗遇簡單介紹了一下《非凡挑戰(zhàn)》的節(jié)目內(nèi)容，和他猜測的那樣，桑酒對節(jié)目組找她一事并不知情。
    宗遇沒有細(xì)說先前合同的種種復(fù)雜情況，他繞過了桑酒的工作室，讓節(jié)目組的人直接聯(lián)系桑酒。
    在溫季瓷知情以前，桑酒已經(jīng)簽下了合同。
    這件事定的倉促，桑酒也不知道為什么，節(jié)目組的人要她當(dāng)天就把合同簽了，說是節(jié)目時間很趕，早點敲定比較好。
    桑酒聽工作人員叨叨了一段時間，簽完合同，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
    桑酒在玄關(guān)換鞋子的時候，溫季瓷房間的燈還亮著。
    她不想打擾到溫季瓷，已經(jīng)盡量減小動作幅度了。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溫季瓷的房門開了。
    室內(nèi)的溫度挺高的，不知是不是桑酒的錯覺，空氣驀地冷了下來。
    桑酒換好了拖鞋，抬眼看溫季瓷：“哥哥，你還沒睡嗎？”
    溫季瓷倏地朝她走過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里，目光幽沉，晦暗得像是不透光。
    他的聲線又磁又沉：“今天回來得這么晚？”
    桑酒毫無察覺，就認(rèn)真把事情交代了：“我去簽了一份綜藝合同，所以才遲了。”
    對溫季瓷已經(jīng)沒了先前的防備，桑酒在他面前自然是沒有秘密的，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節(jié)目組也是挺熱情的。”桑酒雖覺得怪，也沒多想，“他們的效率特別高，下午剛來找我，晚上就把合同簽完了。”
    溫季瓷越聽，眼神就越暗。待到桑酒說完，她只看見他沉著眸，漆黑的眼睛猶如暮色浮動。
    他沒表達(dá)半點不滿，桑酒的感覺仍是敏銳的，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情緒：“哥哥，你怎么了？”
    桑酒皺了皺眉，伸手去夠溫季瓷的額頭：“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溫季瓷覆手而上，抓住她的手腕，啞著聲音，好像在抑制著什么：“哥哥沒事。”
    “桑酒累了吧，早點睡覺。”溫季瓷放緩了聲線，極力壓下了心底漫長的情緒。
    溫季瓷知道是誰做的，正因為如此，他也愈發(fā)憤怒。但在桑酒面前，他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她什么都不必知道，只需要好好被他保護(hù)著，就可以了。
    溫季瓷看著桑酒進(jìn)了房間，他才走去書房，讓人找到了宗遇的聯(lián)系方式。
    短短幾分鐘，溫季瓷就打給了宗遇，電話那頭有些吵，他似乎剛趕完一個活動。
    溫季瓷開門見山：“我是溫季瓷。”
    宗遇安靜一瞬，很快明白過來這通電話的用意：“溫總這么晚打過來，是因為桑酒吧。”
    溫季瓷聲音很冷，咄咄逼人：“你既然知道我會生氣，還擅作主張幫桑酒接了資源？”
    “溫總，桑酒已經(jīng)是一個成年人了。”宗遇很平靜，“她有權(quán)利去給自己的人生做選擇。”
    言下之意是，溫季瓷對桑酒的人生插手過多，而他不應(yīng)該用一個哥哥的身份，侵占她的生活空間。
    溫季瓷沒被宗遇的話擾亂思緒，他很直接：“我倒是想問問，你硬要讓桑酒和你一起參加同檔節(jié)目，是什么想法？”
    宗遇：“桑酒的資質(zhì)很好，她需要一個平臺，也需要一個機(jī)會。”
    “等節(jié)目播出了，讓桑酒受到網(wǎng)友的攻擊。”溫季瓷步步緊逼，“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桑酒考慮？”
    宗遇怔了一怔，下意識反駁：“節(jié)目組不會給她安排劇本……”
    溫季瓷打斷了宗遇，他只是來警告宗遇的，不想聽到任何解釋。
    “你是最早知道嘉賓名單的人吧，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名單公開，外界會怎么議論。”
    宗遇沒開口，他是想到過這一層，但當(dāng)時很快就被別的念頭沖淡了擔(dān)憂。
    他只是希望，桑酒會用自己的實力扭轉(zhuǎn)觀眾的印象。
    溫季瓷面容繃緊：“讓我猜猜，你這么做有什么私心？”
    “僅僅為了制造自己和桑酒見面的機(jī)會，就讓她身處輿論漩渦中。”溫季瓷冷笑了一聲，“你的關(guān)心真是有夠廉價的。”
    宗遇反問：“溫總，你是桑酒的哥哥，你不明白過度保護(hù)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嗎？”
    “宗先生，你不是溫家人，跟桑酒也只是勉強(qiáng)算同事而已。”溫季瓷的目光漆黑如夜，“你有資格質(zhì)疑嗎？”
    宗遇：“作為一個朋友，我只是關(guān)心桑酒罷了。”
    “從現(xiàn)在起，收起你那毫無理智的關(guān)心，不要自以為是地想要干預(yù)桑酒的事情。”
    “桑酒現(xiàn)在還沒受到任何傷害。”溫季瓷說，“我暫時放你一馬。”
    合同簽了，那就違約，反正一筆小小的違約金，對溫氏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宗遇對桑酒的態(tài)度，在反復(fù)試探溫季瓷的底線。所以，他必須要讓某些人，清楚自己的身份。
    溫季瓷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表，時間一晃而過，從這通電話撥通開始，已經(jīng)過去了十分鐘。
    就是因為宗遇的自以為是，讓他浪費(fèi)了人生中的十分鐘。跟這樣毫無自知之明的人，浪費(fèi)口舌。
    “我的時間很寶貴，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溫季瓷冷著眉眼，“以后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做小動作。”
    “我想你很清楚溫氏的能力，就算是節(jié)目已經(jīng)播出了，我一句話就能讓它徹底消失。”
    “你明白嗎？”
    電話那頭靜得只剩下呼吸聲，過了半晌，宗遇才開口：“我知道了。”
    這次，他沒有繼續(xù)給自己的行為多加解釋，也沒有試圖反駁溫季瓷的言論。
    宗遇只是冒險了一把，想看看溫季瓷對桑酒到底是什么想法。他沒有料到會引起這樣的后果。
    他只是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猜想，或許是真的。
    桑酒并不知道，宗遇和溫季瓷的這場對話。
    第二天桑酒去工作后，溫季瓷派人通知了工作室的人，讓他們帶著違約金去把合同解除了。
    桑酒工作完已經(jīng)到了晚上，回到家有些遲了。
    她剛洗漱完，就接到了經(jīng)紀(jì)人欣姐的電話：“桑酒，那檔綜藝取消了。”
    “為什么？”
    欣姐知道消息時也很震驚，但是她沒有多說：“是溫總幫你取消的，違約金也是溫總賠的。”
    桑酒掛了電話，她仔細(xì)思索，溫季瓷為什么這么做呢？
    桑酒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溫季瓷的房間，門開著，她徑直走了進(jìn)去，坐在溫季瓷床邊。
    “哥哥，經(jīng)紀(jì)人告訴我，你幫我取消了綜藝。”
    溫季瓷迎上桑酒的目光，不避不讓：“是我做的。”
    他沉聲道：“你想想，這檔節(jié)目還請了誰？”
    桑酒仔細(xì)思考，除了她以外，還有嚴(yán)謨、古莎、邱冉……她忽然明白了溫季瓷的用意。
    桑酒心里浮上暖意：“哥哥，你做得對。”
    得到桑酒的贊同，溫季瓷心一松。
    溫季瓷凝視了桑酒幾秒，突然想到了宗遇的話。
    薄涼又低沉的聲線驀地響起：“如果哥哥出手干預(yù)你的人生，你會怎么樣？”
    是他的試探，也是他的緊張和不安。
    “我永遠(yuǎn)相信你。”桑酒笑了。
    她毫無保留地相信溫季瓷。
    兩人視線交匯，溫季瓷的眼神那樣深，帶著令人看不透的光。
    他又開了口，語氣帶著深意。
    “如果以后我做出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事，你還會相信我嗎？”
    桑酒想也不想，唇角笑意更深：“當(dāng)然。”
    桑酒看了溫季瓷幾秒，過去溫季瓷幫她的種種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她被全網(wǎng)黑，是他撤下新聞。她被欺負(fù)，也是他出手幫她。威亞掉落，是他義無反顧地救她……
    溫季瓷為她做了那么多事，桑酒眸色微微顫抖。
    驀地，桑酒忽然靠了過去，雙手?jǐn)堊丶敬桑瑯O輕，極柔地?fù)碜∷＿@一瞬，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哥哥，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世上有很多人對她好，溫行知對她好，桑玫也對她好，她的朋友也對她很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始終認(rèn)為，溫季瓷是最特殊的存在。
    溫季瓷一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著他，此時他沒有喝醉酒，也沒有在夢中，真真正正地存在著。
    他卻忽然心底酸澀，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
    溫季瓷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抬起，卻只是輕輕地落在桑酒的肩上。
    觸碰那一瞬，又微微地顫抖。
    就這么虛虛地抱著她，沒有前進(jìn)半分，也沒有后退半步，是他最大的隱忍。
    桑酒仍抱著溫季瓷，不帶任何旖旎之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
    “我這人有很多小毛病，我性子傲，經(jīng)常愛耍小脾氣，眼底根本容不得任何刺。”
    她心里涌起暖意：“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缺點，可是，你卻無條件地包容我的一切。”
    “哥哥，你對我這么好，萬一……”桑酒忽然停了聲。
    溫季瓷立即追問：“萬一什么？”
    桑酒沒說話，思緒卻不受控制地翻涌。
    萬一我太習(xí)慣了怎么辦？萬一你有一天不再陪著我怎么辦？
    與溫季瓷和好一直是她的執(zhí)念，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享受過溫季瓷對她的好，但一輩子還那么長，她根本承受不起失去的后果。
    她更無法說清，她心里那若有若無的占有欲是什么？一旦想起，心里總會泛著莫名的難受。
    桑酒垂下眼：“萬一我又使小性子，你不理我怎么辦？”
    幾乎話音剛落，溫季瓷就篤定道：“不會有那一天。”
    “永遠(yuǎn)不會有那一天。”
    他再次一字一句地強(qiáng)調(diào)道。
    桑酒的香氣縈繞在溫季瓷的鼻尖，明明是她先擁住的他，卻是他先丟了魂。
    過了一會，桑酒的聲音響起，低低的：“小時候那個人拋棄了我和媽媽，我知道媽媽不開心，但我從沒有看見媽媽哭過。”
    “媽媽那時候總是一個人發(fā)呆，總是強(qiáng)顏歡笑，我多么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拯救她。”
    桑酒平靜地講述過去的事情，卻讓溫季瓷心里一痛。
    “我繼續(xù)等啊等啊，或許我的愿望太過強(qiáng)烈，我終于等到了。”
    桑酒似乎想到了什么，聲音帶著笑意。
    “我等到了溫叔叔靠近媽媽，等到了媽媽逐漸恢復(fù)笑容，等到了我重新?lián)碛辛艘粋€新家，然后……”
    桑酒聲音忽然停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溫季瓷。
    年輕的溫季瓷站在光影里，那樣耀眼，那樣奪目，幾乎是她此生見過最好看的人。
    桑酒的聲音又低了下來：“你不知道，當(dāng)我知道我能有一個新家的時候，我多么開心。”
    “一切都那么美好，但我最惋惜的是，明明我有一個哥哥，卻始終和他關(guān)系很差。”
    溫季瓷臉色略顯蒼白，他沒有說話，凝神聽著。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哪里做錯了？我拼命去想，拼命去改正，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了。”
    桑酒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的情緒一點一點地蔓延，那么悲傷，那么無助。
    溫季瓷眸底閃過沉痛：“你沒有錯，是我做得不夠好。”
    她性子倔強(qiáng)，他隱忍克制，兩人都不是輕易低頭的人，卻總是被彼此的驕傲所傷。
    他早就后悔了，后悔不該為了藏匿心里的情感，刻意對她冷漠，讓她承受了這么多。
    桑酒怔怔道：“我甚至還在想，難道是因為我姓桑，你姓溫，我們的血液注定了我們是陌生人。”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永遠(yuǎn)不會成為真正的兄妹？”
    她無法改變，他們之間沒有血緣維系的事實，就像她也無法改變，他們之間始終會樹立著一道難以攀越的高墻。
    桑酒側(cè)頭看溫季瓷，似是要把心里所有的話都在今夜說出來。
    “我故意和你作對，故意和你爭鋒相對，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溫季瓷擁緊了她，嗓音越加沉痛：“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桑酒恍惚想，有時候她都懷疑她眼里是不是長了刺？
    那個名叫溫季瓷的刺。
    在她毫無所察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刻在了她的靈魂里。
    溫季瓷緊緊抱著桑酒，一句一句低低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桑酒忽然問了一句：“哥哥，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兄妹，對嗎？”
    沉默了幾秒，他低低應(yīng)道。
    “嗯。”
    過了一會。
    “我昨晚說的話是真的，能成為你的妹妹，我真的很開心，你聽到了嗎？”
    又是一聲問句，桑酒似是急切地想要得到認(rèn)可一樣，終于靠近她心里畏懼又期盼的存在，她總是患得患失。
    死寂，沉默，最后還是妥協(xié)。
    “嗯。”
    聲線微微一顫。
    桑酒笑了，她看著黑暗，又輕聲開了口，仍是有點緊張。
    “哥哥，我們今天算是敞開心扉了嗎？”
    溫季瓷緊抿著唇，無力又蒼白。
    “嗯。”
    連著三聲嗯。
    桑酒每問一聲，就像是對他的處刑，凌遲著他的心，刺開他的皮肉。
    他卻依舊笑著，說好。
    桑酒輕聲道：“哥哥，過去的七年時間里，我們并沒有相處過太久，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秒都不算太遲，你說對嗎？”
    她又開口了。
    許久，溫季瓷都沒有說話，沉默得像是一座雕像。
    桑酒也沒有催他，她安靜地倚在那里，等著溫季瓷的答案。
    溫季瓷下頜輕輕偏轉(zhuǎn)，僵硬地看向窗外。
    不知何時，月亮藏進(jìn)了云層里。幽黑的天幕下，連星星都沒有，只有看不到底的烏云。
    黑暗割裂了溫季瓷的臉，一半蒼白，一半凄冷，奇異又詭艷。
    恍惚間，溫季瓷像是看到了過去種種，一幕幕，一重重，皆帶著冷峭的寒意沉沉壓來。
    三年前他初識心意，落荒而逃。
    倉惶遠(yuǎn)避海外，最后卻一敗涂地。
    三年后忐忑回國，壓抑不堪的情感。
    直至今天，兩人關(guān)系緩解，卻墜入更深的地獄。
    溫季瓷怔怔地看著窗外，樹影黯沉搖晃，像是張牙舞爪的手，爭相要把他拉入深淵。
    他諷刺地笑了，像是看到了他可悲又無望的一生。
    溫季瓷沉默了太久，久得桑酒的心都慌了起來，她緊張地喚了一聲：“哥哥，你怎么了？”
    她的聲線越來越低，不安的感覺再次襲來。
    “我們努力成為真正的家人好嗎？”
    話音落下，溫季瓷閉了閉眼。
    他可以隱忍，可以妥協(xié)，可以做到他曾經(jīng)不敢去做的任何事情，只要她開心就足夠了。
    寂靜中，溫季瓷終于開了口，聲線卻啞了很多。
    “好。”
    輕輕的一個字，卻承載了太多不敢說出口的沉重。
    桑酒沒有發(fā)現(xiàn)溫季瓷的異樣，她覺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遲了，準(zhǔn)備告別：“哥哥，我先回去了。”
    桑酒剛直起身子。
    這時，溫季瓷驀地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在桑酒的背上，頃刻間把她重新?lián)霊阎小?br/>     溫季瓷緊緊地抱著桑酒，抱著這一生中離他最近卻又最遠(yuǎn)的人。
    這場以心為賭注的博弈，他再次輸?shù)靡粩⊥康亍?br/>     桑酒不解，她喃喃道：“哥哥？”
    溫季瓷沉默了幾秒，他側(cè)著頭，聲線喑喑啞啞。
    “你要離開了，是不是忘了該和哥哥說什么？”
    桑酒了然，她的手扶上溫季瓷的肩，偏頭，嘴角帶笑。
    聲音恍如一場甜蜜的夢境。
    “哥哥晚安，祝你今晚有一個好夢。”</br>作者有話要說：　　溫季瓷：你不是想知道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樣的嗎？很快就讓你知道。
    本章15字2分評發(fā)紅包，截止時間為2.15的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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