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想了想,對陶菲說,就說我不在。</br> 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這想法多么的可笑。明明陶菲與自己的談話,已經被電話那邊的付潔聽到,自己竟然還要耍這種把戲。</br> 斗氣,要斗到什么時候?</br> 黃星走過去,接過了陶菲手中的電話,敷衍地說了句:付總有什么指示嗎?</br> 付潔聽到黃星發話,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別忘了下午的事情。</br> 黃星問:下午什么事?</br> 付潔道:你這人太不靠譜了!你忘了,余總那邊。</br> ‘哦’黃星恍然大悟地道:想起來了!好吧,幾點到?</br> 付潔道:去時我會通知你。開我車去。不過我要提醒你,你還是想想怎么跟余總解釋吧。</br> 黃星問:解釋什么?餐卡的事情?</br> 付潔道:別跟我提餐卡的事情!我說的是,你寫了辭職報告,余總很生氣。</br> 黃星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餐卡的事情,我會跟余總坦白。</br> 付潔急切地道:你傻呀!別什么事情都往余總那里捅。這種事很敏感的,搞不好弄巧成拙!</br> 黃星反問:那你準備怎么處理我呢,這件事?</br> 付潔警示道:你別逼我。我說吧,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這件事。</br> 黃星道:是你先提的!</br> 付潔埋怨道:你讓我很頭疼!</br> 掛斷電話后,黃星回味著自己對付潔的對話,總覺得似乎是過于強勢了一點,會不會又觸怒了佳人?</br> 不過站在付潔的立場上,黃星的確也感覺到了她的難處。作為鑫夢商廈最大的老板,不管是受小人陷害也好,道聽途說也好,關于餐卡的事情,的確會讓她很鬧心。畢竟,是自己自作主張改變了商廈員工的福利規則。這樣一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公飽私囊、假公謀私之類的出發點。</br> 因此說,黃星意識到自己當時欠考慮了。雖然他并沒有真正想損害公司的利益,但這種事一旦被坐實,有一千個理由也很難證明自己的清白了。</br> 由此又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也就是那次在按摩椅上放松,被人暗中向付潔打了小報道。黃星更加意識到了職場上的兇險?;蛟S,那次的小人,跟這次餐卡一事是同一人所為。更甚至,正如陶菲所猜測,告密者是辦公室主任徐文光。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那么很多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br> 但黃星是個謹慎的人,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不會輕易下定論。</br> 目前,這一切只是推測。</br> 中午在飯堂就餐時,黃星似乎能感覺到,平時對自己禮貌有加的經理和員工們,見到他之后,仿佛不如以前那么熱情了。即便是問好,也是極具敷衍的成分。黃星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因為那天會議之后留下的后遺癥??磥?,即便是自己硬著頭發再呆下去,也很難保持住當初在員工心目中的威信了。</br> 陶菲似乎是看出了黃星心事重重的樣子,說了句:黃總,多吃點兒吧,今天中午伙食不錯。</br> 黃星點了點頭:謝謝。</br> 這時候,只見飯堂里,又走進了三個人。</br> 一個是付潔,一個是包時杰。他們身邊,是付潔的秘書冉然。</br> 冉然跑過去為付潔打飯,付潔和包時杰談笑風生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們所經過之處,引得正在就餐的經理和員工們,紛紛站起來問好。</br> 黃星心里酸酸的!他恨不得沖上去,澆包時杰一臉湯。告訴他兩個字:滾蛋!</br> 但他心里還有一絲理智。</br> 黃星低頭吃飯,盡量克制住自己,不再去看眼前的場景。</br> 陶菲朝付潔和包時杰瞄了一眼,然后低頭使勁兒喝了一口湯。端著湯碗,又去盛了滿滿一碗。在經過付潔和包時杰身邊時,陶菲突然腳下一滑,碗中的湯不偏不倚地潑到了包時杰身上。</br> 一時間,全場震驚。</br> 好在陶菲及時保持住了重心,不至于摔倒。</br> 而包時杰那嶄新華麗的衣服上,頓時濕漉漉的一片,還冒著熱氣。</br> 他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差點兒罵出口。</br> 付潔一皺眉,沖陶菲埋怨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干什么吃的,你!</br> 陶菲臉漲的通紅,慌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在包時杰身上擦來擦去。但是這么一來,包時杰不僅濕了身,衣服上還盡是那種碎紙屑。包時杰急忙地說,行了行了別擦了別擦了,越擦越臟。</br> 陶菲說,對不起包先生,要不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您洗洗?</br> 包時杰雖然心里郁悶,但嘴上卻仍舊裝出和煦的樣子:算了算了,下次注意點兒。</br> 付潔也跟著強調道:陶菲,別整天這么稀里糊涂的!這幸虧只是澆在了身上,要是燙到人臉上,你負責的起嗎?</br> 陶菲連連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付總。下次一定注定,一定注定。</br> 冉然這時候也打了一盤飯回來,見此情景,把飯往餐桌上一擱,沖陶菲就罵了起來:你眼睛長屁股上去了嗎,陶菲。我看你是故意的吧?</br> 陶菲皺眉道:你別血口噴人!</br> 冉然道:我血口噴人?誰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沒準兒是某些人指使的,都不一定。</br> 陶菲一擼袖子,罵道:冉然你再找事兒,信不信我把你嘴縫上?</br> 冉然正要還擊,付潔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把二人各打二十大板:干什么你們?反了是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在這里吵吵鬧鬧,沒規矩!回去每人給我好好檢討一下,書面的,我要的是書面的!m.</br> 冉然道:付總,是她先挑釁的。我覺得她就是故意的!</br> 付潔厲聲道:給我閉嘴!</br> 陶菲一揚頭,拿著那個空碗走了回來。</br> 坐回到黃星面前,她嘴角處洋溢出一種淺淺的得意。</br> 黃星當然看的出來,陶菲這是在為自己出頭。她知道自己很反感那個半路殺出的包時杰,但又不方便直接跟他發生沖突。于是就借著盛湯的機會,故意澆他一身,以示懲戒。雖然她這種做法不太可取,但是一個秘書,能夠把主人的心思揣測的如此透徹,并且不計后果地為主人打報不平,何其難得!</br> 黃星心里涌進了一股由衷的感動。</br> 或許是為了讓黃星不會覺得她是故意而火之,抑或是為了讓他脫離幕后主使的嫌疑,陶菲沖黃星吐了一下舌頭,自嘲地道:闖禍了,這下子。</br> 黃星心想,澆的好。但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以后做事小心點兒!</br> 陶菲狠狠地點了點頭:一定,一定。</br> 雖然這樣說,但彼此卻心照不宣。</br> 吃過飯回到辦公室,黃星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后,聞到了一股撲鼻的清香,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被蓋了一件女式的外套。這外套上的氣息,與陶菲身上的氣息,一樣。</br> 黃星抬頭看了看,發現陶菲正坐在小套間電腦前敲擊著鍵盤,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制式襯衣。</br> 黃星拿著衣服走了過去,披在了陶菲身上:你不冷啊?</br> 陶菲站了起來:黃總您醒了。我不冷,不冷。自己遇到了黃總你,我就從來沒冷過。</br> 黃星猛地一怔,不明白陶菲這句話是什么意思。</br> 這種被隱喻出來的溫暖,容易引人遐想。</br> 黃星瞧了瞧她的電腦,問:在寫什么?</br> 陶菲道:檢討啦。付總讓我和冉然寫檢討。</br> 黃星道:在網上下載一份照著改改就行了。</br> 陶菲翹著嘴巴笑道:黃總你的思想很危險噢。你是總經理,怎么能給員工灌充應付的思想呢?</br> 黃星也笑了笑,沒再說話。不光女人有直覺,男人有時候直覺也很敏銳。黃星總覺得,陶菲似乎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這種轉變,仿佛是由曾經的工作關系,轉化成了一種說不清楚的特殊關系。她有時會跟自己開句玩笑,但是從不過火。她好像很懂得自己的心思,總會恰到好處地迎合自己,安慰自己。尤其是今天在飯堂上的那件事,讓黃星感覺出了陶菲對自己的忠誠,已經到了什么樣的程度。</br> 正在遐思之間,辦公室電話響起。</br> 黃星剛要去接,陶菲搶在了前面,說:還是我去接吧。</br> 陶菲接聽電話后,沖黃星說道:是付總。黃總,付總找您。</br> 又是付潔?</br> 黃星走過去,接過電話。</br> 那邊傳來了付潔的聲音:你在停車場等我,我一會兒就下去。</br> 黃星知道她是要跟自己一起去余總那里。但是為了避免彼此的沖突再升級,黃星說道:要不我單獨開車過去吧。</br> 付潔埋怨道:沒有一點節約觀念!停車場等我!</br> 然后便掛斷了電話。</br> 她總是這么風風火火,自作主張。</br> 黃星上了趟廁所,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后乘電梯下了樓。</br> 停車場上,黃星抽了一支煙??窜嚨谋0膊皇r機地湊了上來,對黃星說道:黃總,聽說您要離開商廈了,是不是真的?</br> 黃星頓時一愣!</br> 連保安都知道自己遞辭呈的事了?</br> 黃星沒理會這不懂規矩的保安,這種事哪能隨便問。除非,他也是抱著落井下石的想法。</br> 這時候付潔從大門走了出來。</br> 這一亮相,讓黃星頓時吃了一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