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鼓了很久的勇氣,終于狠狠地拉了一把門把手。</br> 他其實一直在觀察付潔的表情,但實際上,付潔卻變得泰然自若,抱著胳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br> 這給黃星的感覺,很詭異。</br> 黃星不敢想象,自己打開這扇門,面對包時杰時的情景。那或許意味著,自己與付潔的愛情,真的走到了頭。也意味著,包時杰正式公開了與付潔的關(guān)系。但是即便不這樣做,黃星心里也很難安生。背叛,可以。選擇權(quán),你有,但是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兒這種沒有任何科技含量的偷情!</br>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愛的太真了,怎能承受這種要命的打擊?</br> 門開了!還沒等黃星對陽臺進(jìn)行精確掃瞄,一股強(qiáng)烈的寒風(fēng),從外面吹了過來。好冷。</br> 陽臺的窗戶開了一扇,外面黑洞洞的,與室內(nèi)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黃星邁出了一只腳,很久才邁開第二只。他知道,自己的這個選擇,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br> 確切地說,這是一個很大的陽臺,陽臺正中央,擺了一個小桌和兩張?zhí)僖巍|面是一個大型的衣柜,西側(cè)則是一個西門子洗衣機(jī)。洗衣機(jī)上方,是一個高科技的小型升降晾衣場,兩根鋼絲,上面還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衣物。</br> 這一些,黃星都很熟悉。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到陽臺上來。</br> 但是正對著黃星的這個小圓桌上,竟然也擺了一個用硬紙殼疊成的簡易煙灰缸,里面有兩個煙頭,看顏色,應(yīng)該跟外面茶幾上的那幾根煙頭,如出一轍。這也就意味著,包時杰不僅在客廳時吸了煙,還曾在陽臺上吸了兩支。</br> 這狗日的!黃星在心里罵了一句,開始對陽臺進(jìn)行全方位立體式地精確掃瞄!</br> 從外觀看,除了這幾個煙頭外,一切正常。但是東側(cè)這個巨大的衣柜,卻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藏匿位置。黃星腦海中禁不住出現(xiàn)了電視劇《鄉(xiāng)村愛情》中的一幕:王長貴和香秀半夜里去給謝大腳送藥,正說話的工夫,柜子里傳出一陣咳嗽聲。謝大腳極力掩飾,劉大腦袋卻突然從柜子里鉆了出來,他說,里面的衛(wèi)生球味道太沖了……</br> 那種畫面,正如此情此景。黃星不敢想象,當(dāng)自己拉開柜門,包時杰狼狽出來的畫面。他受不了,也接受不了。但是現(xiàn)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去面對。也正在此時,他深刻地體會到了王長貴當(dāng)初的那種痛苦的心境。柜里藏人,家中藏奸。這是一種何等的諷刺!</br> 正因為不想去面對,所以黃星故意放慢了節(jié)奏,腦子有些錯亂的他,甚至還沖身后的付潔問了一句:柜子里,可有衛(wèi)生球?</br> 付潔沒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衛(wèi)生球?</br> 黃星道:你看過電視劇《鄉(xiāng)村愛情》嗎?劉大腦袋,被衛(wèi)生球從柜子里熏了出來……</br> 付潔眉頭狠狠一皺:真是有毛病!里面全是我的衣服!</br> 黃星反問:你確定?</br> 付潔苦笑了一聲:你真是燒的不輕!你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大半夜還跑到我家里來……搜家?真是服了你了……</br> 她不停地埋怨著,反而更是讓黃星感覺出事情的蹊蹺。她越是掩飾,反而更加印證著自己的判斷。</br> 黃星指了指面前的那張小桌,以及上面的那個紙質(zhì)煙灰缸。</br> 付潔當(dāng)然知道他所指何意,說了句:我們是在陽臺上坐了一會兒,但是他有些……有些恐高,不敢往樓下看,所以我們就回了客廳。</br> 好牽強(qiáng)的理由!黃星在腦子里直接給付潔的解釋,畫上了一個大大的X號。</br> 但是緊接著,又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映入眼簾!</br> 在衣柜旁邊,有一個鐵質(zhì)的簡易鞋架。鞋架上放著十幾雙女式的鞋子,很明顯那是付潔的。但是在鞋架的最上面一層,卻隨意地擱著一件羊絨大衣!</br> 而且關(guān)鍵的是,是一件男式的深灰色羊絨大衣!m.</br> 黃星見過這件羊絨大衣,最近這些天,它一直穿在包時杰的身上!</br> 此時此刻,所有的證據(jù),都在佐證著一個讓黃星不愿意接受的事實,那就是:包時杰就藏在付潔家中!</br> 黃星的手有些顫抖,他指著這件羊絨大衣,用瑟瑟的聲音,說道:這件大衣,很……很好看。付潔,不不不,付總。我現(xiàn)在沒有資格叫你付潔了。付總,都這樣了,還是讓他自己出來吧。你放心,我成全你們。我黃星不是癩皮狗,非要粘著你。當(dāng)然我黃星更不是……</br> 他有些詞不達(dá)意,語無倫次了。</br> 陽臺外面的風(fēng)仍舊在肆無忌憚地吹進(jìn)來,付潔的頭發(fā)被指起,眼睛也吹的不敢睜大。她望著這一件名貴的羊絨大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他怎么把衣服忘在這里了?可能是……可能是家里暖和,他脫掉了外套,然后走的時候……忘記穿上了……那外面,該有多冷……</br> ‘編,接著編!’黃星小聲地說了句。但這句話,也只有他自己能聽到。</br> 付潔走過來,提起那件大衣,觀瞧了一下,對黃星說道:你鬧夠了沒有,搜查完了沒有?</br> 我鬧?黃星冷笑了一聲:證據(jù),證據(jù)都擺在面前,你難道非要讓場面更加尷尬嗎?</br> 付潔強(qiáng)調(diào)道:什么證據(jù)?我已經(jīng)解釋的很清楚了,包經(jīng)理已經(jīng)走了一段時間了。可你不信。你非要搜,非要找。那我成全你,接著搜。</br> 付潔伸手?jǐn)埩艘幌卤伙L(fēng)吹亂的頭發(fā),眉頭緊鎖。</br> 這個世界,仿佛在此時凝固!</br> 黃星緊緊地盯著面前這個碩大的衣柜,仿佛在這近乎密閉的空間中,蘊(yùn)藏著無窮的奧秘。付潔衣服上的氣息,從微小的縫隙中飄出來,香香的,但卻搭配著另外一種惡心的腥味兒。</br> 打開衣柜之門,這里將通往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主人,不再是自己,而是包時杰。另一個世界的名字,叫做孤獨(dú)。</br> 黃星猶豫了片刻,不再猶豫,果斷地,一鼓作氣地拉開了衣柜之門!</br> 里面有些黑,但還是有一定能見度的。付潔的衣服很多,各式各樣,各種款式。但是卻擺放的很整潔。</br> 人呢?</br> 黃星輕輕地?fù)芾褡永飸覓斓囊路袷窃趯ふ乙粋€會隱形的幽靈。</br> 但找了半天,竟然一無所獲。</br> 這是怎么回事?</br> 難道,包時杰那家伙,真的會隱形?</br> 此時黃星由于先入為主的心理,再加上這兩個物證的存在,他幾乎已經(jīng)完全確定,包時杰就在付潔家。因此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最有可能藏匿的柜子里,并沒有人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起了別的地方。</br> 確切地說,此時此刻,黃星精神已經(jīng)有些錯亂了。</br> 情這東西,傷不起。</br> 付潔在一旁一直盯著黃星,直到他搜完柜子后,才不失時機(jī)地問了一句:這下死心了沒有?</br> 黃星沒置回答,他覺得付潔這是在故意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突然看到了那一扇開著的窗戶,猛地湊了上去,一股強(qiáng)烈的寒風(fēng),吹到臉上,他差點兒打了個寒顫。</br> 真他媽冷!</br> 黃星把頭伸向窗戶,往上瞧瞧,再往下瞧瞧。</br> 付潔一陣苦笑:你是在找蜘蛛俠嗎?</br> 黃星仍舊堅持自己的意見,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他……他他……他肯定還在你家里!</br> 付潔伸手拍了拍額頭,道:你瘋了,你簡直瘋了!好吧,要找你自己慢慢找,我沒時間陪你在這里犯二。我先去沙發(fā)上睡會兒,找到了過來叫我。真是有病!</br> 黃星道:我不相信,剛才的響聲,是來自于天外飛仙?付總,要死,我也想死個痛快。</br> 付潔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厲聲道:跟你說了,我家里沒有別人!你不要把我付潔想的那么齷齪,好不好?</br> 黃星冷哼了一聲,繼續(xù)犯二道: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找到!</br> 付潔反問:然后呢?</br> 黃星愣了一下,支吾地道:然后……然后……祝你們幸福。</br> 付潔撲哧笑了,笑的無奈,笑的酸澀。</br> 隨后她扭身走進(jìn)臥室,一直苦笑著,直搖頭。</br> 黃星也邁回臥室,望了望四周,他突然用力喊道:包時杰,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就在這里。躲,躲有什么用?我讓給你,我可以把一切都讓給你。我輸了,今晚我已經(jīng)輸了。付潔是你的,她現(xiàn)在是你的,你躲什么躲?是男人,你他媽的就給我大搖大擺走出來!你放心,我黃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不會跟你動手。不值。我會……祝福你,祝福你們……</br> 付潔急的快瘋掉了,扭回頭沖黃星喊道:你還有完沒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br> 黃星面無表情地望著付潔: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見見他,那個打贏我的……男人。被你付潔留宿的男人。</br> 付潔氣的原地團(tuán)團(tuán)打轉(zhuǎn):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我已經(jīng)跟你說清楚了,我家里沒人,沒人,沒人你知道嗎?</br> 黃星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簾燁^,衣服,尤其是……剛才那陣動靜!我雖然蠢,但不傻。</br> 付潔狠狠地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床沿兒上。</br> 黃星傻乎乎地盯著她,耳朵卻一直敏銳地集中著精力,判斷著包時杰此時藏身的方位。</br> 連他自己都覺得,他瘋了。</br> 不達(dá)目的,決不罷休!</br> 即便是分手,也要給自己這段愛情,劃上一個明明白白的句話。</br> 這便是他內(nèi)心的指導(dǎo)原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