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緣公司舊址,是通往這個城中村的必經之地。</br> 昔日工作了很久的老鑫緣公司,已經換成了一家中檔賓館。一種莫名的感慨,躍然心頭。</br> 黃星故意放慢速度,又觀望了一會兒這個曾經奮斗過的地方。歐陽夢嬌也頗有興致地盯著這個舊址望個不停,嘴上還直呢喃:唉,這里成就了你,也成就了我們的緣分。想不到……想不到它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家賓館。</br> 黃星說道:如今的鑫緣公司,已經不是以前的鑫緣公司了。它有了自己的辦公大樓,員工已經突破了一千人。</br> 歐陽夢嬌嘻嘻地道:那還不都是你當時立下的功勞,底子打的好。是你把鑫緣公司的管理推向了正規化。沒有你,就沒有鑫緣公司的今天。至于什么付貞馨,哼,沒準兒她現在都成不了氣候。</br> 黃星趕快道:可別亂說!你太抬舉我了,沒有我,鑫緣公司也差不了。有付潔在呢。</br> 歐陽夢嬌道:付潔?付潔抓業務行,但在管理上是弱項。你們倆珠聯璧合,才成就了鑫緣公司的今天。</br> 黃星沒置回答,他覺得歐陽夢嬌的分析判斷,還挺準確。</br> 在這邊逗留了一會兒,黃星驅動車子,右拐,駛向了那個盛產出租屋的城中村。</br> 要經過一個菜市,這個時間商販們基本上都已經打道回府,只剩下零星幾個商販在賤賣著剩下的菜。黃星突然記起,當時自己為了節省開支,一般都是晚上出來買菜。這時候的剩菜雖然不太新鮮了,但價格卻要比白天便宜很多。</br> 無限感慨。</br> 在接近那個出租房的時候,黃星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提著一塑料袋菜,往前走。</br> 房東阿姨?雖然晚上光線有些黑暗,但黃星還是通過背影的輪廓認出了她。這位房東阿姨也是個過日子的角色,雖然一家人每月收入好幾萬,但她卻始終過著清貧節儉的生活,每天晚上出來買剩下處理的便宜菜。</br> 黃星正準備停車,歐陽夢嬌卻伸出一只手,按了一下喇叭。</br> 黃星趕快制止她道:別按別按,這個時間,已經有人休息了,擾民,這是。</br> 歐陽夢嬌一咋舌,率先推開車門,下了車。</br> 黃星也跟著下了車。</br> 那房東阿姨是個好事兒的主,聽到身后有人按車喇叭,駐足看了看,準備將這擾民的司機狠狠說道一頓。</br> 歐陽夢嬌率先走到房東阿姨跟前,房東一眼認出了她:咦是你啊,閨女?</br> ‘就是我嘍!’歐陽夢嬌笑呵呵地道。</br> 黃星也湊了過去,沖房東阿姨說道:阿姨還記得我不?</br> ‘你是……’房東阿姨仔細地審視著黃星,瞬間恍然大悟地道:你是小黃,小黃是不是?</br> 黃星點了點頭:是我是我。阿姨記性可真好。</br> 房東阿姨倒是挺會說話,笑說:怎么能不記得呢!你們呀,是最讓我省心的房客了,每月都提前把房租和水電費給我送過去。而且啊,一個帥小伙,一個俊閨女,我印象深著哩。</br> 黃星倒是客套了一句:哪里哪里,那時候沒少給阿姨添麻煩呢!</br> 房東阿姨瞄了一眼旁邊的奧迪車,微微一怔:哇現在你們都出息了,開上四個圈兒了。上次這閨女來的時候,說你現在已經是哪里哪里的總經理了?我就說嘛,你們倆啊,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我這小小的出租房啊,可真是留不住你們啊。</br> 黃星看了一眼歐陽夢嬌,問道:你以前真的自己來過?</br> 歐陽夢嬌一揚頭:可不是嘛,我來過好幾回了,都。我是一個很念舊的人。</br> 房東阿姨附和道:是呢是呢,上次過來,還給我買了一些東西。花那錢干什么呀,你能回來看看,我也覺得高興。對了閨女,我記得你上次來,開了一輛很漂亮的跑車是吧。哎呀年輕人不得了,轉眼之間就混出名堂來了。</br> 歐陽夢嬌試探地問了句:對了阿姨,以前我們租的那間,現在租住的是什么人?</br> ‘現在……’房東阿姨想了想,說道:以前住了兩個年輕的姑娘,跟你歲數差不多。不過,今天白天,她們剛剛搬走。</br> ‘搬走了?’歐陽夢嬌眼睛中釋放出一陣興奮的光華:也就是說,現在沒人住?</br> 房東阿姨道:嗯。明天得出去貼廣告,招租。閑著就是損失錢啊!一天好幾十呢。我記得你們在這兒住的時候,每月房租也才不到二百。一百七八。現在不一樣了,都漲到五六百一小間了。房價漲,租房價也跟著漲。</br> 歐陽夢嬌笑說:那您豈不是發大財了?</br> 房東阿姨嘆了一口氣,說道:發什么財呀,掙幾個零花吧,也就是。你們這是……</br> 歐陽夢嬌脫口道:我們是回來看看,這里畢竟……畢竟是我們住了很久的地方,有感情呢。這樣吧阿姨,今晚反正我們以前住的那間也沒人住,讓我倆先住一晚上唄,回味一下當時的感覺。</br> 房東阿姨一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有意思。不過……</br> 歐陽夢嬌笑說:你放心,房租少不了您吶。一晚上,我給您三百。住一天,我交半個月的房租。</br> 房東阿姨顯然有些激動:這這這……這不太好吧。敞亮,閨女你真敞亮!</br> ‘必須的!’歐陽夢嬌臉上一直掛著笑:那我們現在……現在就上去?</br> 黃星叼上一支煙,對歐陽夢嬌這種詭異的做法,感到頗為不解。放著暖和寬敞的家不住,非要跑到這十幾平米的出租房里來,回味感覺……有病吧!</br> 病的不輕!</br> 黃星沖歐陽夢嬌追問:你真打算在這兒住?</br> 歐陽夢嬌狠狠地點了點頭:有何不可嘞?住下了,太好了!真是緣分吶,正好趕上那租房的走了,房間空著。</br> 黃星搖了搖頭:要住你去,反正我不住。我回家。</br> 歐陽夢嬌皺了一下眉頭: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一點兒也不解風情。</br> 黃星強調道: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是,我是答應陪你過來念念舊,但是我沒答應跟你在這兒住下啊!</br> 歐陽夢嬌耍起了無賴:那我不管,既然來了,就入鄉隨俗。想想都覺得很美,睡一下以前睡過的大床,沒準兒就能穿越回到幾年前呢!</br> 黃星埋怨道:做夢吧你!</br> 房東阿姨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說道:對了閨女,你們住,可以。但是……但是那個房間里沒有被褥啊,租房子的今天走的時候,把被褥都帶走了。</br> ‘謝天謝地!’黃星在心里說了一句。</br> 歐陽夢嬌微微一思量:那好辦,我馬上去買!現在肯定還有一些店鋪還在營業呢!</br> 黃星忍不住斥責道:你是不是神經病啊,大晚上的不消停!</br> 歐陽夢嬌委屈地瞪著黃星,嘟著嘴巴道:反正本姑娘已經決定了,留宿。你要么陪我留下,要么別走了,二選一!</br> 黃星汗顏地道:這也叫二選一?怎么選都是留下來對吧?</br> ‘聰明!’歐陽夢嬌伸出一根大拇指。但她馬上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搖晃著黃星的胳膊,央求道:求你啦求你啦,就住一晚!這叫憶苦思甜!我敢保證,這一晚必定是你終生難忘的一晚!</br> 黃星當即臉一紅,他想到了深層次的內涵:免了吧,還是。</br> ‘小氣鬼!’歐陽夢嬌跺了一下腳,佇立在夜風中,柔弱的身軀,仿佛微微地搖曳著。</br> 黃星驟然發現了她眼睛中被燈光映射出的白亮。</br> 她哭了?</br> 不至于吧?</br> 房東阿姨聞出了這二人身上強烈的酒氣,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問了句:小黃啊,你們晚上喝了不少酒吧?這么大的酒味兒!</br> 黃星點了點頭:喝了一點點。這不,這歐陽同學喝多了非要纏著我過來看看。我讓著她跟她來了,結果她得寸進尺,還要在這兒住下。阿姨你說她……唉!頭疼!</br> 房東阿姨道:要我說呀,你就讓著她點兒行了。怎么,你現在混好了,嫌我這小店臟了?再說了,你們喝了酒,我還真太敢放你們走呢,萬一……你看我這烏鴉嘴。反正就是不安全,聽我的,住一宿吧!被褥的問題我幫你們解決,我家里還閑著幾套,都是干凈的,洗過的。一會兒我去幫你們鋪上。</br> 黃星心里明白,這房東阿姨是抱有一顆財迷之心,惦記著歐陽夢嬌剛才許下的三百塊錢。就這么一間條件艱苦沒有空調的小破屋子,三百塊一晚的價格,簡直是有些逆天了。三百塊錢,在濟南城的大部分賓館里,能找個相當上檔次的標準間了。</br> 黃星強調道:真不用了,阿姨。她喝多了說胡話呢。我們啊,上去看看就走。</br> 房東阿姨伸手拍了一下黃星的胳膊:你看你這孩子,咋這么犟呢!住一晚上能怎么了?人家這閨女中感情,怎么還……行了,阿姨我再奉獻一把,我把我屋里用的那小太陽給你拿過去,省的你們冷。我這屋里啊,剛安了暖氣,熱乎著呢,以前用的小太陽都閑下來了。</br> 糾結之中的黃星,在房東阿姨的拉扯之下,半推半就地走進了院子里。</br> 歐陽夢嬌拉著黃星,來到了那間出租屋門口。</br> 望著這破舊而熟悉的畫面,黃星的眼睛一下子熱了起來。</br> 曾經,在這里,發生過太多太多的故事。有悲劇,有喜劇,有酸甜苦辣,有悲歡離合。</br> 回憶催人落淚,黃星也是念舊的人。</br> 推開房門,打開燈的瞬間,黃星一下子怔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