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扶,仿佛讓時間凝固住了。</br> 四目相對之際,彼此仿佛在瞬間達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默契。眼神的交流,阻攔不住歲月的流逝,但卻讓他們從這熟悉的交融中,記起了太多美好的往事。</br> 黃星很不愿打破這種短暫的交融,但付潔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站直了身體,神色有些驚慌地把兩只腳都移到了門外。</br> ‘小心點兒。’黃星關切地提醒了一句。</br> 付潔微微地點了點頭,卻也難得地幽了一默:什么時候學會凌波微步了?</br> 黃星笑了笑:天生就會。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用到。</br> 付潔伸手一攬頭發,說道:好了我走了,你們繼續聊。</br> ‘等等!’黃星脫口道。</br> 付潔愣了一下,停止了腳步:還有什么事?</br> 黃星微微一思量: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應該跟小惠多交流交流。其實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和付貞馨的陪伴。她是一個……一個視親情如生命的女孩兒。這次她來濟南,不純粹是為了玩兒。更多的,是想和你和付貞馨有更多的時間呆在一塊兒。</br> 付潔怔了怔:看樣子,你比我更了解她。</br> 黃星搖了搖頭:我當然不如你們了解她。我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說了句心里話。</br> 付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倒是也想,可是時間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品。</br> 黃星很想說,這都是借口,但還是忍下了:小惠何嘗不一樣呢?親情,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奢侈品。可能有些話我不該說,她來濟南這么多天了,你和付貞馨陪她呆過多會兒?</br> 付潔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放下商廈這個大攤子,天天過來陪著她哄著她?</br> 黃星強調道:那倒不至于。但至少,還有別的解決的途徑。比如說,把小惠接到家里去住。你和付貞馨都有房子,為什么還要讓她在外面住賓館呢?</br> 付潔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呀?可小惠這個性,她……她根本不愿意!我跟她說過很多次了。</br> 黃星道:是有一定難度。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br> 付潔眉頭稍微一揚,或許從黃星的表情中,察覺到了這個樂于助人的男人,內心世界是何等的體貼入微。一種莫名的感動,小小地觸碰了一下她柔軟的心靈。</br> 黃星看出付潔在糾結了,沖她催促了一句:好了你回商廈吧,先。我會做一做小惠的工作。</br> 付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的出來,你和小惠更談的來。</br> 黃星頓時愣了一下,他總覺得,付潔這句話中,暗隱著一個模棱兩可的潛臺詞。</br> 她的話應該怎么去理解呢?</br> 其一:你和小惠更談的來,你們在一起更合適。</br> 其二:對比我和付貞馨,你和小惠更談的來,更有共同語言。</br> 黃星當然希望是第二種。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許付潔真的是想表達第二種想法。一時間,黃星心里像是長出了兩個翅膀,不停地飛翔著,牽動著他懸著的心。</br> 付潔在原地佇立了片刻后,說道: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回,有事打電話。</br> 她竟然用了‘拜托’二字,這一點讓黃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付潔突然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呢?她剛一來時,氣勢咄咄逼人,一直持續到就餐結束。怎么這會兒工夫,態度反而是突然變得這么柔順了呢?</br> 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剛才在她即將摔倒的時候,扶了她一把?</br> 無從而論!</br> 女人總是善變。就像一首歌里唱的:善變的女人,像風中的羽毛;無論言語還是想法,總是反復無常。那惹人憐愛的迷人臉龐……那惹人憐愛的傾心于她的人,總是會為她傷透了心……</br> 這些歌詞出自于一個歌劇《弄巨》,其讓男人深有同感的歌詞,以及凄涼優美的旋律,讓它很快便轟動一時。</br> 這時候小惠也跟了出來,目送付潔上了車,駛離。</br> 黃星一邊叼上一支煙,一邊扭頭瞧了一眼小惠,不由得吃了一驚。</br> 這丫頭,眼睛當中,竟然含著一股白亮。</br> 她哭了?她怎么哭了?</br> 黃星疑惑地追問:怎么了,這是?</br> 小惠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粗獷的性格,仿佛在瞬間變得煙消云散,轉化為一種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溫柔。甚至就連那細弱的語氣,也像極了是林黛玉附身,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知我心者,只有哥哥你。最關心我的人,就是哥哥你了。</br> 她這種突然的變化與表露,讓黃星禁不住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別別別,不是我不是我。其實付潔和付貞馨,也都挺關心你的!</br> 小惠撒嬌式地跺了跺腳:就是你就是你!你剛才和付潔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還從來沒有人這么了解我,這么懂我。而且,還這么處心積慮的,替我出頭。</br> 黃星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不了解你。我只是……</br> 小惠突然伸手捂住了黃星的嘴巴:別解釋了,我不想聽。</br>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黃星在心里暗暗地提醒了一句,才不至于繼續打破沙鍋問到底。</br> 付潔的車已經開走了,二人打了一輛出租車,返回到賓館。</br> 黃星意識到,自己今天肇事逃逸一事還沒解決,于是向小惠提出告辭。小惠的神情大變,嚷嚷了起來: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辦呀?</br> 黃星苦笑:難道你還想讓我住這兒?</br> 小惠反問:那又怎么了?我相信你的人品,住一張床上,我都沒問題。</br> 黃星汗顏地摸了摸額頭:我有問題。我沒你想象的那么……那么有定力。</br> 小惠伸手推了黃星一把:小壞樣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好了好了,不攔你了,我晚上……晚上一個人去看電影。與其孤單地痛苦,不如孤單地享受。</br> 黃星禁不住伸出大拇指:這心態好,我支持你!</br> 小惠反問:怎么,你想跟我一塊去?</br> 黃星搖頭:想。但去不了。你別忘了,我為了過來看你,可是闖了大禍了,事故科還在盯著我呢!</br> 小惠振振有詞地道:所以說,你就更不能回去了!萬一……萬一事故科的人,跑你家去抓你,你不是徹底完蛋了?</br> 黃星嘖嘖地道:應該不會了。我明天一早去交警隊,自首。</br> 小惠提示道:你可想好了,萬一……你回不來怎么辦?</br> 黃星苦笑:我又沒殺人放火,怎么會回不來?唉,這事兒搞的,太耽誤正事兒了。</br> 小惠道:要不,我明白陪你一塊去?</br> 黃星一擺手:別!我自己的事兒,自己處理。你呀,還是乖乖在賓館呆著。</br> 小惠嘟著嘴巴,委屈地道:還要繼續呆下去?我地媽呀,我都想今天晚上買票回家。沒意思。不過呢,我也沒那么不仗義,等你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考慮回家的事情。怎么樣,夠哥們兒吧?</br> 黃星強調道:你是女生,什么哥們兒不哥們兒的!你都快成女漢子了!</br> 小惠與不屑一顧地道:漢子就漢子了,怎么地?我就喜歡女漢子,賈玲那樣式的。迷人!</br> 黃星頓時無語。</br> 驅車返回的過程中,黃星撥通了沙美麗的電話,約好在某餐廳見面。</br> 當黃星趕到的時候,沙美麗早已等候多時。她似乎有意地打扮了一下,隆重而優雅,雍容而高貴。尤其是身上那件奢華的水貂小外套,更是給人一種超級富婆的感覺。還有手上那件名貴的限量版女包,無一不預示著她尊貴的身份。</br> 黃星隨沙美麗一起坐了下來,沙美麗將菜單往黃星面前一推:看看想吃點什么,我請客。</br> 黃星笑問:我托你辦事,你還請我吃飯?我是這么不講原則的人嗎?</br> 沙美麗強調道:你能求我辦事,是看的起我。我樂意。</br> 黃星道:對了,你約一下事故科的你那個同學,劉敏是吧?我總覺得,要是不跟她提前見一面,就好像……就好像是要出事,心里沒底兒。</br> 沙美麗優雅地一笑:原來你找我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但我可提醒你,我這個同學長的可不漂亮,至少,沒我漂亮。</br> 黃星強調道:這跟漂亮不漂亮有什么關系嗎?</br> 沙美麗反問:那你為什么想見她?</br> 黃星一拍腦門兒:當然是為了早點兒處理完我今天這事兒。要不然,我這心里,安靜不下來。</br> 沙美麗拿起筷子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多大一點兒事兒呀,看把你緊張的!怎么,還信不過我沙美麗呀?我說過了,我跟劉敏關系很鐵,而且我把我們介紹的也很鐵。我還說,你是跟我一起吃飯了,然后出去送人,才出了這檔子事兒。</br> 黃星解釋道:不是信不過你,沙姐,關鍵是,我這一輩子都沒遇到過這么復雜的交通事故。</br> 沙美麗禁不住一陣苦笑:這還復雜?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類似的事情,里面多了去了。</br> 黃星道:關鍵是,我還喝酒了,逃逸了,盡管不是故意逃的。</br> 沙美麗嘆了一口氣:你呀你,你還糾結什么呀?喝酒了,不假,但他當場抓住你現形了沒有,抽你血了沒有?沒有吧,沒有你怕什么呀?還有,什么逃逸,這個也不是問題。你就放寬心得了,我保證事情會處理的相當圓滿!要不然,那劉敏,哼,她不買賬的話,那她就慘了!</br> 簡直是霸氣側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