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劉叔的慷慨,黃星簡直是哭笑不得。</br> 劉嬸倒不是糊涂人,知道老劉醉了酒嘴上沒有把門兒的。于是伸手打了一下劉叔,責怨說道:別胡說八道的,整天!這一天天的,你看你!</br> 劉叔振振有詞地反問:我……我說錯什么了,我?</br> 黃星不失時機地解釋道:劉叔劉嬸,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剛把客人送到賓館去,然后回村的路上,就正好碰到了二妮。這不……</br> ‘這么巧?這么巧嗎?’劉叔哪里肯信,認定他們必定是有電話之約,晚上出來幽會。</br> 黃星強調(diào)道:是這么巧。聽二妮說,你們……她……</br> ‘屁話!’劉叔一皺眉頭:還想瞞我不成?深更半夜的跑出來幽會,都進展到這程度了,黃星啊,你小子別不識抬舉了!好,你不是一直矢口否認嗎,今天,當著大黑天……當著月亮……噢噢,今天晚上沒月亮……反正就是當著咱們這村子,當著我和二妮她媽,你就跟我說句實話,想不想跟我家二妮處?想不想娶我們家二妮兒?說!</br> 他說話間都有些語無倫次,不經(jīng)思考了。</br> 這一番追問,倒是讓黃星無言以對。</br> 劉二妮知道勸父不成,只能求助于母親:媽,你看我爸,快扶他回去,我一會兒就回家,你們不用找我了!</br> 劉叔一把推開劉嬸的拉扯,強硬地道:不行!今天不給我個痛快話,誰也不能走!</br> 劉二妮反問了一句:爸,你就不怕全村人都出來看笑話嗎?</br> ‘笑話?笑話什么?’劉叔冷哼了一聲:我這是支持女兒的婚姻大事!二妮兒呀,你都多大了,到現(xiàn)在你看你……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兒。這黃星大侄子,是不錯。但他太假了!明明喜歡我女兒喜歡的要死,卻還嘴硬!虛偽,真虛偽!這一點……不好!</br> 黃星也算是無語了!</br> 正所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經(jīng)典人物,隨處可見。</br> 但他又實在是無力辯解,只是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煙,借用香煙來緩解心中的愁悶。</br> 可是遙想到吳倩倩還在賓館里忍受著腳傷之苦,他這煙剛剛放在嘴上,便又被抽了出來,扔在地上,對劉叔說道:劉叔,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br> ‘等等!’劉叔幾乎是竭力吼了一聲。</br> 黃星止住行出的步伐:劉叔,您今天喝太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好不好?</br> ‘不好!’劉叔強調(diào)道:就今天!我是喝酒了,不喝酒我這腦子還不清醒。喝了酒,我才有精神。你老實回答我剛才的話,馬上就說!</br> 黃星搪塞說道:我……我沒法回答。</br> 劉叔道:還這么虛偽下去?</br> 或許是在情急之下,黃星鼓起勇氣說道:劉叔,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我覺得,我和二妮兒……我們倆……就跟親兄妹一樣。</br> 劉叔醉酒之中竟沒能意會黃星的話,反而是呵呵笑說:就是嘛!你們倆從小一塊長大,跟親兄妹似的。這感情,深著呢。這么說,你很喜歡……我們家二妮兒了,對吧?</br> 劉嬸拍了一下劉叔的胳膊:你還沒聽明白黃星的話嗎,他是說,他們之間是兄妹的感情。哥哥對妹妹,妹妹對哥哥。這是變相的拒絕,你聽不出來嗎老頭子?</br> ‘拒絕?’劉叔一下子愣住了:拒……絕?怎么可能!我家二妮兒方圓幾十里出了名的俊俏,還有……還有不喜歡……不喜歡她的?扯淡嘛!</br> 黃星實在不想繼續(xù)忍受劉叔的胡攪蠻纏,但是更不忍心過于傷害劉二妮和她的這一家人,可謂是糾結至極。</br> 劉嬸嘆了一口氣,她發(fā)現(xiàn)劉二妮臉色有些不對,淡淡地說了句:沒緣分就別強求,老頭子,咱回家吧。</br> 劉叔走到黃星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br> 強烈的酒氣直逼過來,黃星心里禁不住有一點發(fā)毛。</br> 劉叔用一雙鷹一般的眼睛盯著黃星:你是……你是嫌棄我們家二妮兒……是……是個農(nóng)村的娃,是不是?</br> 黃星搖了搖頭。</br> 劉叔緊接著逼問:那你是……你是現(xiàn)在混大了,覺得門戶不當對了,是不是?</br> 黃星仍舊搖了搖頭,說道:劉叔,我真的有事,你和劉嬸,也都早點休息吧。</br> 劉叔一揮胳膊:還睡個茄子!你被我女兒如草芥,我……我不認!不能便宜了你,不能……我要問問你,我女兒哪一點兒配不上你????黃星,我告訴你,你已經(jīng)是二婚了,二婚你知道嗎?我女兒她……她還是黃花大閨女!</br> 劉嬸母女二人見劉叔發(fā)威,又氣又恨。</br> 無奈之下,劉二妮只好打電話叫來兩位叔叔,準備強行把父親弄走。</br> 然而這時候,已經(jīng)有幾個剛剛打完麻將的村民,聽到了動靜,溜過來瞧瞧是怎么回事。</br> 劉嬸擔心再這樣下去,更是丟人現(xiàn)眼。跟劉二妮一使眼色,二人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便往回走。</br> 但是劉叔酒后力氣不減,這母女倆柔弱的雙手,怎能架得住他。</br> 黃星趁機想上車溜之大吉,誰想,剛剛拉開車門,就突然聽到‘嘭’地一聲,隨即,車子為之一震。</br> 仔細一瞧之間,竟是這右后車門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br> 車門底下,是一塊半頭磚。</br> 原來剛才劉叔見黃星要走,竟然順手揀起一塊磚頭砸了過來!</br> 瘋了,簡直是瘋了!</br> 從猴進化成人,需要的幾千萬年;但從人變成猴,只需要一瓶二鍋頭。劉叔酒后無德,瘋言瘋語,行為失常。黃星一忍再忍,他卻丟擲磚頭偷襲,幸好磚頭只是砸到了車上,沒有砸到自己。</br> 一看這情況,劉嬸的暴脾氣終于又爆發(fā)了,沖著劉叔一陣抓撓,邊撓邊罵,那陣勢,好不洶涌。</br> 劉二妮也被嚇壞了,趕快湊過來觀瞧。</br> 好在奧迪這車做工厚重,這一磚頭下去,只是砸掉了一片外漆,掉漆處輕微凹陷,并無大礙。只要送到修車鋪稍加處理,便可恢復如初。</br> 劉二妮苦笑著擦拭了一下眼淚,說了句:哥,車,我?guī)湍阈蕖?lt;/br> 黃星搖了搖頭:不用。</br> 劉二妮追問道:你肯定生我爸的氣了,對吧?</br> 黃星道:沒有。行了二妮,你抓緊和你媽把你爸弄回家吧,免得……</br> 他很順口說,免得再讓他丟人現(xiàn)眼。但又覺得,這話說出來會傷到劉二妮。畢竟,她是無辜的。甚至,劉叔也本無辜,只是他太疼愛女兒了,以至于,這終于選定好的賢婿,他便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喝酒助興,反而更是屢屢闖禍。</br> 故而,黃星寧可認為是自己不應該在這個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出現(xiàn)在村里,出現(xiàn)在劉叔的視野當中。</br> 他這一回來,反而讓劉家一家人雞犬不寧。</br> 劉二妮突然長嘆了一聲,抬頭望天,抽泣道:我……我真是不想活了,都。我爸他……他怎么這樣啊,他!</br> 黃星勸慰說道:回去吧,給你爸泡壺茶,醒醒酒。</br> 劉二妮急道:他回來恐怕還要繼續(xù)喝呢!管不了,誰都管不了!是誰發(fā)明的酒呀,這害人不淺的東西。為什么還要有人把它發(fā)明出來呢?</br> 黃星輕拍了一下劉二妮的肩膀:聽話,回家吧。</br> 劉二妮道:我不想回去了。這時候,我真的想……真的想離開家一段時間,好好靜靜。我也希望我爸能反思反思,能改掉酗酒的毛病。</br> ‘可別!’黃星勸道:你要是這個時候離家出走,那劉叔更是不肯放過我了。</br> 劉二妮俏眉凝成一朵花:那我怎么辦呀?</br> 黃星苦笑:我也沒辦法。</br> 劉二妮湊近黃星,神采撲朔地說道:我有一個辦法!</br> 黃星追問:什么辦法?</br> 劉二妮脫口而道:娶了我唄。</br> 黃星猛地一怔!</br> 劉二妮趕快說道:逗你呢!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我知道,你胸有大志,自然對我這么一個村姑不屑一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br> 黃星說,可別這么說。</br> 他發(fā)現(xiàn),劉二妮的面色,是何其尷尬與無奈。</br> 然而感情的事情,又怎能勉強。與其糾纏不斷,倒不如快刀斬亂麻。</br> 黃星試量了再三,說道:二妮兒,你長的很漂亮,以后一定能找一個比我強十倍百倍的。時機一到,肯定你的白馬王子,會不期而至。</br> 劉二妮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希望了。你知道嗎,我這個人一直很傲慢,覺得天底下再好的男人也配不上我,就算是縣領導的公子哥兒,我都看也不屑看上一眼。我對愛情已經(jīng)心灰意冷了。在你娶了趙曉然之前,其實我對你是有一些喜歡的,但那時候談不上……談不上愛吧。但是自從你和趙曉然離婚以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開始有了一些……一些心思。覺得,我們之間的緣分是天注定的,老天讓你離婚,就是為了和我在一起。我爸之所以那天酒后在你家提親,其實……其實他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一直很自信,自信你會……唉……是我太天真了吧。天真的,像是個孩子呢。</br> 她這一番話,讓黃星心里很不是滋味。</br>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讓劉二妮如此傾心?甚至,自己的出現(xiàn),讓劉家陷入了這等雞犬不寧的境地。</br> 表面上看,這一切的原因,是由于劉叔酗酒。但真正的根源,還是由于自己的出現(xiàn)。</br> 黃星長吁了一口氣,在心中,為劉二妮祈福。</br> 正在此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br> 黃星拿出手機一瞧,不由得一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