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貞馨把黃星遞來的啤酒放回桌子上。</br> 黃星一愣,更加確信她有像是有什么心事。</br> 但付貞馨卻不發一言,用一副幾近迷離的目光望了一眼黃星,說了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坐一會兒就走。</br> 黃星焦急地道:你這是怎么了,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什么……惹你生氣了?</br> 付貞馨冷哼了一聲:你怎么會做錯事?別管我,我想靜一靜。</br> ‘可是……’黃星道:你這狀態,我不放心。</br> 付貞馨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用你管,走,你。呶,這么多美女呢,去找他們!</br> 明顯是氣話!</br> 但實際上,黃星心里還是覺得有那么一點對不起付貞馨。她為了自己,不僅敢于借款百萬,且不論這一百萬是從哪里得來,單是這份心,便足以讓黃星感動了。再后來,付貞馨擔心黃星的安危,竟然親自帶了四名猛漢遠遠地趕過來。這份心意,怎能不讓黃星感動?</br> 黃星當然不能走,如果自己真的走了,那付貞馨只能更加生氣。</br> 黃星重新將一瓶啤酒遞了過去,說道:貞馨,我向你賠罪。我先干了!</br> 說罷,黃星一口氣喝盡了瓶中酒。</br> 付貞馨狐疑地望著黃星:你……你錯了?你哪兒錯了?</br> 其實黃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里了,但是見付貞馨這樣不開心,他便覺得自己果真錯了似的。</br> 付貞馨見黃星不說話,淺淺地喝了一口啤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br> 黃星追問:到底怎么了?</br> 付貞馨搖了搖頭:沒怎么。走,陪我出去走走?</br> 黃星點了點頭:好!</br> 穿上外套,黃星和付貞馨一起走出了包間。</br> 外面真冷,包間里暖如春天,但外面卻如同另外一個世界。</br> 付貞馨冷的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衣服。外面仍舊是車水馬龍,一望無際的燈火輝煌,好一副熱鬧繁華的景象。</br> 黃星試探地說道:要不,旁邊有個咖啡店,喝杯熱咖啡暖和暖和?</br> 付貞馨目視前方,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我們不該出來的。</br> 黃星追問:為什么?</br> 付貞馨道:剛才有車要撞你,他會不會再回來?</br> 黃星道:你怎么也這么杞人憂天?放心吧,不會回來了。走,喝咖啡去,我請客。</br> 付貞馨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br> 旁邊就是一家咖啡店。</br> 里面很暖和。</br> 黃星脫掉外套,望著碗中這熱騰騰的咖啡,香氣上漾,與眼前付貞馨身上的香水味兒渾然一體,妙不可言。</br> 付貞馨一言不發,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時間。</br> 黃星追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br> 付貞馨搖了搖頭。</br> 黃星突然間猜測出,付貞馨情緒如此低落,興許是因為單東陽。</br> 畢竟,當初付貞馨和單東陽有過一段流星般的緣分。雖然很短,但卻是付貞馨一段萌芽愛情的過往。今日再遇單東陽,怎能不讓她感慨萬千?</br> 想到這里,黃星說道:是因為……因為單東陽吧?</br> 這句話讓付貞馨猛地一怔,她抬了抬頭,隨口說道:他……他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br> 黃星強調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就這德性!</br> 付貞馨近乎搪塞地道:也許……也許吧。</br> 黃星道:你應該感到慶幸,當初跟他早早分開了。否則……</br> 付貞馨一擺手打斷黃星的話,皺眉說道:別提他了。說說你吧。你借一百萬到底想干什么?</br> 黃星愣了一下,敷衍道:這……這……這……有……</br> 付貞馨追問:是幫別人借的吧?</br> 一語中地!</br> 這讓黃星有些猝不及防:你怎么知道的?</br> 付貞馨道:我猜的。還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幫葉韻丹,對吧?</br> 黃星很想隱瞞實情,搖頭否認。但是他不忍心再欺騙付貞馨。于是,糾結地點了點頭。</br> 付貞馨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你們倆關系當真不一般。一出手,就是上百萬。看來,我姐當初也并沒有冤枉你。你們,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簡單。</br> 黃星愕然地皺了一下眉頭:你想多了!我們的確只是普通朋友。</br> 付貞馨道:鬼才相信!葉韻丹看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br> 黃星強調道:我沒有騙你,也沒必要騙你。我之所以幫葉韻丹,完全是為了報恩。</br> ‘報恩?’付貞馨冷笑了一聲:好個富麗堂皇的借口!報恩,有沒有以身相許啊?拿這個當幌子,有必要嗎?</br> 在黃星的印象當中,付貞馨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的。尤其是幾次與付潔發生誤會時,付貞馨都是在義無反顧地幫助自己。但此時此刻,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反復地追究自己的罪狀。</br> 付貞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又問了句:現在你和我姐的關系,怎樣了?</br> 黃星想了想,說道:還那樣。</br> 付貞馨反問:還是那樣冷冷清清,不冷不熱?</br> 黃星點了點頭:老天好像在故意考驗我們。</br> 付貞馨道:姐夫……我不知道這個稱呼能不能一直延續下去。但有些話,我必須要說給你聽。</br> 黃星猛地一怔,她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很明顯,付貞馨這是話中有話。她的話外之音,好像是,也許有一天,會有別人取而代之,成為她的新姐夫?</br> 不知為什么,黃星心中略過一陣朦朦的憂慮。</br> 這種憂慮,極為深刻。</br> 付貞馨一副很鄭重其事的樣子,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嗎,你現在身邊的女人,很多。應酬,也很多。</br> ‘有……有嗎?’對于付貞馨的這番話,黃星聽了有些逆耳。但實際上,她所言不虛。</br> 但是細細想來,黃星驚奇地發現,除了付潔,自己身邊的這些女人,大多都是主動與自己交往的。而且,自己也一直恪守底線,不渝半分鴻溝。當然,兩個女人除外。</br> 一是李榕。</br> 那是自己還在鑫緣公司時便犯下的錯誤,一不小心,接受了所謂的職場潛規則,讓李榕借著規則上了位。</br> 不過想想,李榕的到來,也確實為鑫緣公司創造了不少的價值。而自己與李榕之間,這難以割舍的糾葛,也一直成為黃星無法去除的心病。想斷,難斷。每次他鼓起勇氣準備結束這因職場交易而引發的地下情,卻被李榕神出鬼沒地誘到了床上,再次犯錯。</br> 有時候,漂亮的女人,的確讓人難以抗拒。</br> 黃星自認為自己的自制力也算是比較好的了,但是每每與李榕在一起,便會情不自禁,欲望增長。</br> 另一個女人,則是沙美麗。</br> 沙美麗與李榕不同,她的出現,其實只是黃星一個報復的籌碼。</br> 奪妻毀家之恨,不共戴天。黃星對黃錦江的恨,綿恃滔天。如今自己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復仇的時機,也隨之來臨。再加上與沙美麗的巧遇,更讓他有了以牙還牙的資本和勝算。然而,也是老天在戲弄自己,每次在實施報復的時候,眼見著便要成真,卻總會被一些巧合所破滅。至今,大仇難報,大恨難平。</br> 當然,除這二人以外,還有一個人與自己關系比較特殊。</br> 這個人便是葉韻丹。</br> 只不過,黃星一直把她當作是恩人。</br> 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更何況,是救命之恩。</br> 付貞馨見黃星眼神有些撲朔,緊接著說道:不多嗎?你數數。今晚,就有不少。</br> 黃星苦笑道:貞馨。今晚的女孩兒,都是葉韻丹的朋友。我之前一個也不認識。怎么說呢,今天是葉韻丹的……生日。</br> ‘生日?’付貞馨反問:沒這么簡單吧?</br> 黃星強調道:是沒這么簡單。實際上是,葉韻丹借著過生日的名義,約來了她的幾個朋友。然后想……她新盤了一個酒店,缺少一部分資金,所以她想讓她的幾個朋友施以援手,幫幫忙。</br> 付貞馨道:結果她們沒幫,你幫了。你是個,熱心腸。</br> 黃星道:我不也沒幫成嗎?她有兩個朋友,給她湊了一百多萬。</br> 付貞馨說了句,復雜。然后抬頭望了一眼窗外。</br> 窗外很黑,想必也很冷。</br> 黃星正想再向付貞馨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卻被一陣手機鈴聲驚擾到了。</br> 是付貞馨的手機響了。</br> 付貞馨接聽。</br> 在他們的通話中,黃星隱約判斷出來電話的正是劉大隊長。</br> 不知為什么,黃星突然覺得,付貞馨和劉大隊長有些般配。這種感覺,很模糊但又很真實。然而,卻又一下子刺痛了黃星的心。</br> 黃星明白,自己覺得劉大隊長與付貞馨般配,是因為劉大隊長是個豪爽有能力的男人,有他在,付貞馨斷然不會受欺負。他會將付貞馨愛護和照顧的很好。但是之所以會心痛,則是由于面前這漂亮可愛的付貞馨,曾經是自己的女人。</br>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在付貞馨和付潔之間,黃星只能二選一。</br> 人生的痛苦便在于此。愛情不同于試卷。試卷上可以有若干道多選題,但愛情,卻只能是單項選擇。否則,便是觸犯了法律,破壞了人倫。</br> 付貞馨掛斷電話后,合上手機,說道:我們走吧,回去。</br> 黃星追問:回哪兒去?</br> 付貞馨站起身,說道:還能回哪兒去?回去唱歌。我要……我要唱個痛快!</br> 她怎么了?</br> 黃星再次毫無懸念地感覺出了付貞馨的心事重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