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此時此刻,黃星心里升起幾分歉意。</br>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記起了昔日與小辣椒同窗時的情節,不由得感慨萬千,自責不已。</br> 老同學,大老遠跑來濟南找自己,自己卻姍姍來遲,讓別人代替自己陪她。這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br> 但是想到王仁奎,黃星心里稍微有那么一點平衡。</br> 他多么希望,小辣椒并不是王仁奎的說客。</br> 但這種希望,很小。</br> 鎮定了一下情緒后,門被打開。</br> 面前是小辣椒張文雪一張疲憊而冷淡的臉。</br> 黃星歉意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老同學。”</br> 張文雪的面色當中,明顯摻雜了一種類似于埋怨的情愫。“回來了?”她淡淡地問了句。</br> 黃星點了點頭:“回來了。那誰……那……吳倩倩呢?”</br> 張文雪俏眉輕輕一皺,似乎是聞嗅到了黃星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你……你喝了多少酒?”</br> 黃星搖了搖頭:“沒喝多少。”</br> 張文雪冷哼了一聲:“泡酒缸里了吧?酒味兒這么沖!”</br> 她轉過身去,朝里走。</br> 黃星在她的背影中,發現了高中時代那個小辣椒的影子,不由得甚是親切。</br> 但這更加深了黃星內心的愧疚之情。</br> 張文雪坐了下來,沒等黃星走近,她又起身,找出一個空杯子,倒了一杯白開水,沖黃星說道:“多喝點水吧,喝醉了脫水了會死人的。”</br> 黃星強調道:“我又沒喝多,沒喝醉。”</br> 張文雪狐疑地反問:“你真的沒喝多嗎?”</br> 黃星點了點頭。</br> 張文雪繼續追問:“真的沒喝多?”</br> 黃星道:“當然。”</br> 張文雪道:“那你有沒有發現,這屋子里……還有……還有別的什么……”</br> “別的……什么……”黃星扭頭張望了須臾,望著張文雪,說道:“是你喝多了吧,哪還有什么?”</br> 張文雪目不轉睛地盯著黃星,嘖嘖地道:“切!喝多了還不承認,這么大個人你沒看見?”</br> 她伸手一指,指了指床上。</br> 黃星定睛一瞧,不由得愣了一下。</br> 誰?</br> 那么婀娜多姿,那么風情萬種地躺在床上。</br> 上半身被一條毛巾被蓋著,下半身,時尚絨裙,黑色絲襪……</br> 幾乎是恍然大悟之間,黃星意識到,這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吳倩倩。</br> 喝多了!自己果然是喝多了!</br> 首先,自己委托吳倩倩陪張文雪,在自己沒回來之前,她斷然是不會率先離開的。其次,在電話中,張文雪已經告訴自己,吳倩倩疲憊不堪睡著了。</br> 但自己在進來之后,竟然沒有發現床上躺著一個大活人……不是喝多了,還有何解?</br> 黃星撓了撓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些,再清醒些。</br> 張文雪走過去,又替吳倩倩蓋了蓋毯子,說道:“亞雯人真好,陪了我這么久。”</br> 黃星輕嘆了一口氣:“我錯了。老同學。”</br> 張文雪反問:“你哪兒有錯呀,錯的是我,是我。”她指了指自己鼻尖。</br> 黃星輕輕地一笑:“還生我氣?好了,我認錯。叫……叫她起來吧!”黃星指了指床上酣睡的吳倩倩。</br> “你忍心?”張文雪望著吳倩倩這副睡美人的樣子。</br> 黃星強調道:“有什么不忍心的!我來!”走了過來,黃星俯下身子,仔細地觀瞧著面前這個堪稱絕色天香的老同學,也就是時下當紅的娛樂頻道主持人吳倩倩。她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br> 吳倩倩惺惺地揉了揉眼睛,嘴巴一嘟,側了側身子。</br> 黃星輕輕地叫:“亞雯,亞雯……”</br> 沒反應。</br> 試了很多次,但是吳倩倩好像睡的特別香,不受外界所干擾。</br> 黃星苦笑了一聲,不忍心用太殘忍的方式將她叫醒,于是作罷。</br> 張文雪突然淡淡地說了句:“我們,聊聊?”</br> 黃星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聊……聊聊……聊什么呢?”他在心里畫了幾個問號。</br> 確切地說,他是擔心張文雪所聊的內容,與王仁奎有關。</br> “出去走走吧。”張文雪道。</br> 黃星搪塞道:“出去?外……外面挺冷。”</br> 張文雪指了指床上的吳倩倩,說道:“沒法聊,這里。影響別人。”</br> 黃星將了張文雪一軍:“那你想去哪兒聊?”</br> 張文雪沉默了下來,隨即掏出手機,漫無目的地翻看了幾下,抬頭望著黃星:“不聊了,走吧,gobed。”</br>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你……什么情況?不愿跟我聊?”</br> 張文雪的小辣椒脾氣,瞬間爆發:“明明是你不愿意跟我聊好不好?”</br> “我有嗎?”黃星一臉無辜。</br> 張文雪嘆了一口氣,嘟著嘴巴說道:“物是人非,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但老實在的黃星了。外面沒法聊,對不?你現在當了總經理,怕冷了,對不?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br> 黃星耷拉了一下腦袋:“我,還是我。我是在為你著想。怕你出去凍著,感冒。”</br> 張文雪撲哧一笑:“有意思。為我著想?是嗎?”</br> 黃星強調道:“天地可鑒!我黃星是什么人,你應該清楚。否則,我也不會……”</br> 喝了酒的緣故,面對張文雪的質疑,黃星很想借用自己捐助那二十萬的事情,來證明一下自己的初衷和情懷。但話剛到嘴邊,卻止住了。</br> 他擔心,一提起這事兒,反而讓張文雪找到了切入點,替王仁奎當說客的本相,馬上暴露出來。</br> 張文雪道:“你也不會……不會這么晚了,來賓館見我?我知道,你是總經理,鑫夢商廈的總經理,有的是錢,有的是關系。我張文雪只是一個老師,小老師。你沒必要把我放在眼里。”</br> 黃星苦笑:“沒完了你!怎么老拿這事兒……小辣椒,你還是改不了你喜歡揪人辮子的習慣。上學那會兒,就這樣。還記得……我……我那時候找你借了一個單放機,上課的時候插著耳機聽歌,被老師沒收了……然后你就每天都嘮叨我批評我,沒完沒了的。后來我把單放機偷回來還給了你,你還是耿耿于懷。”</br> 張文雪的表情竟然緩和了一些:“你還記得這些?”</br> 黃星點了點頭:“當然記得。”</br> 張文雪歪了一下漂亮的小腦袋,嘴角處綻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老同學,那……”</br> 正在這時候,一直睡的正酣的吳倩倩,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br> 黃星和張文雪都被嚇了一跳。</br> 吳倩倩披頭散發的樣子,卻別有一番風韻。</br> “醒了?”黃星瞄向吳倩倩,說道:“看來你是真的很累了。感謝。”</br> 吳倩倩揉了揉眼睛,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坐在床沿上,盯著黃星:“你……你回來了?幾點了,有十二點沒有?”</br> 黃星搖了搖頭:“還沒有。十點剛冒頭。”</br> “噢……那還好。”吳倩倩蹬上鞋子,打了個哈欠:“我怎么睡著了呢。抱歉,抱歉。”</br> 張文雪眼珠子一轉,笑說:“亞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她瞧了瞧黃星,看的黃星有點兒心虛。</br> 吳倩倩追問:“什么秘密?”</br> 張文雪詭異地望了一眼黃星:“我是說呢,還是說呢,還是……說呢?”</br> 黃星一陣汗顏。但他從張文雪的眼神當中,察覺到,她口中的這個秘密,似乎與自己有關。</br> 但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秘密被張文雪察覺了?</br> 拉鏈沒拉?褲子破洞了?還是……</br> 低頭觀察,沒有啊!</br> 正狐疑之間,張文雪拉著吳倩倩的手,說道:“亞雯,你不知道呀,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黃星……你猜黃星讓我做什么?”</br> 吳倩倩一愣:“做什么?”</br> 張文雪一語道破天機:“他讓我……讓我……我跟他說你睡著了,他讓我偷偷的……拍你幾張走光照。嘿嘿。”</br> 我的天!黃星頓時臉一紅!有嗎?</br> 仔細一回味,好像還真有這么一回事。</br> “這么猥瑣?”吳倩倩眼眉一挑,望著黃星:“黃總啊黃總,你……”</br> 黃星趕快解釋說道:“小辣椒你……你陷害我!”</br> 小辣椒強調:“是你在電話里說的噢,要不要我放一下通話錄音給你聽?”</br> 黃星一咂舌,撓了撓頭:“我……我……我就隨口一說嘛。再說了,咱們吳大主持人,穿戴這么整齊,想走光也走不了啊,是不是啊?”</br> 他反唇相諷,緩解一下張文雪把這玩笑升華了的后果。</br> 吳倩倩噘了一下嘴巴,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黃星:“你……這么猥瑣?想拍好辦呀,隨便拍給你看!有什么大不了的!還要別人偷拍,你提出這個要求來的話,我是……我是不會拒絕的噢。”</br> “別別別!”黃星伸手擋了一下:“我害怕。”</br> 吳倩倩撲哧笑了,笑的前仰后合。</br> 張文雪也樂的開了花。</br> 這倆丫頭,合起伙來戲弄自己!</br> 吳倩倩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重新回來后,沖黃星說道:“對了,說好的補償呢?”</br> “什么補償?”黃星一怔,不明其意。</br> 吳倩倩強調道:“你冷淡了小辣椒,冷淡了我,你說的噢,回來以后要加倍補償我們。怎么,先不認賬了?”</br> 黃星恍然大悟地道:“有,有,有說過。但……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補償?”</br> 吳倩倩瞄了一眼張文雪,然后歇斯底里地說了句:“請我們倆,去唱歌。”</br> 黃星一愣!</br> 她們還有這雅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