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不知道付貞馨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她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去試探自己與付潔的虛實。</br> 黃星總覺得,心中有一種淡淡的酸楚。</br>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后,付貞馨如春風般地一笑,說道:“好啦好啦,聯手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把,就這么簡單。”</br> “行。”黃星想了想,說道:“但我只能說,盡力。”</br> 付貞馨點了點頭:“一言為定。”</br> 她站起身,眼神當中折射出一種淡淡的傷感:“那我……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br> 黃星也站了起來,提示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br> 付貞馨走到門口,用慢動作褪掉了拖鞋,然后換上靴子,坐在穿鞋凳上,仔細地系起了鞋帶。</br> 黃星在她的行為舉止當中,感覺到了某種特殊的信息。</br> 確切地說,她很留戀跟黃星相處的時間,哪怕是一一分一秒。幾年過去了,她仍舊像往常那樣,深愛著自己。只不過,她已經沒有了被愛的權利。</br> 昔日的美好,已如過眼云煙,只讓人無盡回憶。一朵再美的云,在天上也只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客,風一吹,它便會消失在你的世界。終究有一天,云化為雨,無蹤無跡。</br> 付貞馨穿好靴子,手扶住門把手,嘗試用一種很坦然的語調,說了句:“走了走了。”</br> “這么晚了……”一種心疼在黃星大腦中越發清楚起來:“你開車慢點兒。到家……到家以后給我打電話。”</br> 付貞馨點了點頭:“會的。拜。”</br> 她揮了揮手,堅定地走了出去。門被從外面關上,黃星只聽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踩地的聲音。</br> 不知為什么,黃星很想開門看一下她離開的背影。</br> 但還是忍住了。</br> 努力讓自己不再去回憶什么。</br> 回憶是一把刀。時間并不是被它所屠宰,但卻能穿心。那些已經不復存在的過去和片斷,催人傷感。</br> 上床,卻遲遲難以入夢。</br> 次日上午,黃星在商廈例會之后,直接去了付潔辦公室。</br> 受人之托,黃星自知無法駕馭付潔的思想,但至少要盡一些心力。</br> 黃星直截了當地說道:“昨天付貞馨找我了,她想跟咱們一起辦聯歡會。雙方,員工共享互有的節目資源。”</br> 付潔愣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她跟我們共享?你覺得……鑫緣公司和鑫夢商廈,資源對等嗎?這個付貞馨,她是想不需要投入就有好的回報,這一點,不行。”</br> 黃星強調道:“鑫緣公司的實力,是跟鑫夢商廈沒法比。不對等。但是有一點,她是你的親妹妹!”</br> 付潔道:“商場無父子。我不能拿著自己的名聲和全商廈幾千人的利益,去為自己的親妹妹做嫁衣。”</br> 黃星情緒有些激動地道:“不過你更要記住,鑫緣公司是你一手創辦的。雖然交給了付貞馨去做,但仍舊是你的心血。而且我覺得,跟鑫緣公司聯合,很簡單而已。只不過是,讓我們的春晚聯歡,有更多的人在現場觀看到。這是好事。”</br> 付潔面色凝重地望著黃星:“我想知道,付貞馨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么努力的給她做說客。”</br> 黃星搖了搖頭:“沒有什么好處。不過,她是你的妹妹。這一點,比有什么好處可珍貴的多了。”</br> 付潔淡淡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父母,還有誰比我更希望付貞馨好。但是很多時候,我還是要克制住自己的這份關心。她現在是一個老板,她肩負著這么重的責任,卻頻頻依賴于我。我不希望這樣,雖然我很想給她肩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br> 黃星猛地一怔。</br> 確切地說,付潔的話,也不無道理。她是不想讓付貞馨成為溫室的花朵,有什么事都有人為她出面為她擺平。這樣反而會無形中弱化她的上進心,讓她產生強烈的依靠感。這對她自身綜合素質的提高,是反作用力。</br> 付潔緊接著說道:“春節聯歡會,自己有多大能力,就辦成什么樣。哪怕是辦的不好,盡力了,也問心無愧。但是付貞馨想的,卻是坐享其成,而不是用心去自己加油努力。這樣下去能行嗎?對于她來說,我就像是一條繩索。在她困惑無力的時候,可以拉她一把。但是,也可以束縛住它的手腳,甚至勒住她的脖子,她無法放下手腳去接觸和把握更多的機會,無法去呼吸更新鮮更多的空氣。所以,我不希望自己一直成為這條繩子。我希望,她能飛的更高更遠。”</br> 黃星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也許,你說的對。這個比喻,很貼切。”</br> 付潔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不過……這樣吧,你跟付貞馨商量一下,一起辦聯歡會的……細節吧。”</br> 黃星一愣:“你……你同意了?”</br> 付潔搖了搖頭:“我中立。這事還是你來決定吧。”</br> 黃星明白,盡管付潔一直想讓付貞馨獨挑大梁,高遠單飛,為此她也沒少拒絕付貞馨的求助。但是她們畢竟是親姐妹,付潔也不是鐵石心腸,她很多時候,還是會心軟。</br> 回到辦公室后,黃星撥通了付貞馨的電話,告訴她,可以合作。</br> 付貞馨高興的手舞足蹈,沖著手機連上三個香吻。</br> 黃星隱約地感覺到,自己臉上一涼,鼻里子洋溢著付貞馨唇邊的清香。</br> 黃星被自己這不切實際的幻覺,嚇了一跳。</br> 下午,付貞馨趕到鑫夢商廈,與黃星商議合作細節。</br> 與此同時,吳倩倩以及楊紫紅等幾位公眾明星的加入,的確讓文藝排練上升了一個檔次,可謂是,錦上添花。</br> 此時距離春節,已經沒有幾天了。</br> 周五這天,黃星決定回家一趟,處理一些瑣事,其中就包括王仁奎的合同詐騙一事。他想先找王仁奎交涉一下,實在不行,再付諸法律。畢竟,他太過分了,竟然拿別人的慈善心做文章,謀取自己的利益。這種人,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br> 回到家里時,黃星頓時嚇了一跳。</br> 本來,這幾年,家里花了不少錢進行裝修,并且購買了很多家具家電。但是黃星這一回來,家里的一切,竟然恢復到了十年前的窘樣。</br> 以至于,黃星懷疑自己穿越了。</br> 望著屋子的舊家具和舊家電,以及穿的樸素不堪的父母,黃星揪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肌肉,確定不是穿越后,他不解地追問母親:“怎么回事?怎么把家里搞成了這個樣子?”</br> 黃母笑了笑,說道:“孩子,這是……這是人家工作人員的安排。”</br> 黃星一愣:“什么工作人員?”</br> 黃母強調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今年過年有明星來咱家錄節目。名字叫什么來著……叫……”</br> 黃父一語道破天機:“明星陪咱過大年。”</br> “對對對。”黃母嘻嘻地說道:“人家工作人員來過了,說是……說是把家里盡量布置的窮困一點,破一點。這樣拍攝出來,更有什么什么……畫面感。我是不懂。但人家怎么說咱就怎么做唄。挺好,挺好。還能上電視。”</br> 黃星苦笑:“真是閑的!還畫面感!這不是弄虛作假窮折騰嗎?”</br> 黃母嘖嘖地道:“這哪是折騰呢,我覺得人工作說的有道理,那小詞一套一套的。還說什么來著……說是這節目收視率肯定老高了……”</br> 黃星笑道:“行了,讓你們上一回電視過過戲,也挺好。不過,你們也不至于穿的這么……我給你們買的那么多衣服,你挑套像樣點兒的不行嗎?”</br> 黃母振振有詞地道:“那不行,那不行。這樣穿,才顯得搭配這些個舊家當嘛。穿的太好,沒有那種視覺的……沖擊效果。”</br> “視覺沖擊?”黃星一怔:“媽呀,你連這個都知道?”</br> 黃母笑說:“別小看你媽,雖然當了一輩子農村人,但是咱也……嘿嘿,人家那幾個工作人員可熱情了,說話聽著帶勁,一些新鮮的名詞事兒,可硬了,聽的我那個……那個真舒服。改天你們也見見面兒,能學到不少東西呢。這個視覺沖擊,就是……就是他們說的。嗯,好,咱這老農民,也在電視上沖擊一下……觀眾們的眼球兒……”</br> 黃星沒忍心打擊他們。</br> 為了收視率,電視臺不惜弄虛作假,讓這老實實在的農村老兩口,充當了他們博取觀眾眼球的道具。</br>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沒什么。能讓父母高興,這便是最珍貴的。</br> 跟父母說了說話,黃星便決定趕往母親,去找王仁奎。</br> 給他來個突然襲擊。否則,王仁奎很可能會故意躲起來,不見自己。</br> 但是剛剛走出大門,便見劉二妮的父親,哼著小曲搖晃著身體,朝這邊走了過來。</br>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隨著陣陣酒氣的逼近,他判斷出,劉父喝了不少酒。大早上的喝的醉乎乎的,恐怕村里除了二妮她爹,再沒誰了。</br> 劉父倒背著手走到黃星面前,伸長了脖子往前一湊,用手指指畫著黃星,說道:“女婿,女婿,我女婿回來了?”</br> 黃星苦笑道:“劉叔,喝了酒就別出來了,回家休息休息。”</br> 劉父嘖嘖地道:“中午請我……請我喝酒不?”</br> 黃星一陣愕然:“我……我中午有事兒。”</br> “你看你看。”劉父鄙夷地一陣唏噓:“有錢了還摳嗖的。這樣,我買點兒花生米炸魚什么的,我來找你敘敘……咱爺兒倆得喝一杯,談談你和我們家二妮兒……”</br> 黃星真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br> 這劉叔怎么就……</br> 無奈之下,黃星準備撥通劉二妮的電話,讓她和她母親,一塊過來把喝醉了的劉叔,領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