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流血了,她也是。
她不欠他什么,就像是兩人只是正常的敵人,再無任何師徒情分。
司徒珩像是終于意識到了這一點,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讓他呼吸都無法順暢。
屬下們從身后走出來,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主上,是否派人去抓捕這二人?”
司徒珩遲遲沒有反應。
在得知小昭兒死訊的時候,他瘋狂、怨恨、憤怒、不安、痛苦、折磨……
那一刻世界幾乎塌了。
他將自己的憤怒全部化作了對世界的敵對,瘋魔一般殺人,尋她。
他自己內心知道希望并不大,但又堅定認為她一定還在。
就是這股子力量,支撐他到了現在。
可如今……
此刻的感受,比那時的痛苦似乎只多不少。
像是有什么東西硬生生將他的軀體撕開,將他的心臟錘碎,將他的命數捏在手中。
“啊……”他扶住頭,眼睛通紅地盯著她的背影,身子卻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主上不動,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躲在暗處的巫黛看見他腰間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從中涌出來,頓時忍不住上前兩步。
她握緊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肉里。
“主上……您的傷……”
別人不知道,但她卻知道,主上其實受傷了!
那日飛機掉落,一塊碎片正好扎進他的腰側,雖然不致命,但由于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后來他又渾然不在意,便一直好不起來。
巫黛不清楚司徒珩與他的小昭兒之間發生過什么……
她只知道,那女孩好像恨極了主上,而主上呢?
巫黛其實弄不清楚主上的心思,總覺得他好像在懲罰自己,卻偏偏又有某種偏執與篤定,十分矛盾。
“主上……”
“閉嘴!”司徒珩的眼底浮現暴戾的殺意,從腰間直接掏出槍來,想將那些廢話的全都殺了。
可下一秒,他卻僵住了身體。
“不……”小昭兒不喜歡他這樣。
可是,他究竟要怎樣,她才能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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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明昭直接轉頭帶著米琦琳去了醫院。
好在到了醫院,經過一番檢查后,發現米琦琳沒什么事兒,只是受了些驚嚇,有些皮外傷而已。
醫生簡簡單單很快就看完了米琦琳,倒是忍不住看了好幾眼明昭的方向,終于還是小心翼翼開口:“姑娘,你不做下檢查嗎?我覺得你傷得比你朋友重……”
米琦琳聞言趕緊用力點頭,她也是這么想的!
但昭昭一直好嚴肅,她都不敢多問。
明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懶懶哦了一聲。
她像是才想起來這事兒,毫不在意地將傷痕累累的雙手擺在了醫生面前,“處理包扎下就行,不用拍片。”
不用拍片?
可她這看起來傷得挺重的,萬一傷到了骨頭……
醫生見她身上沾了血,氣場看起來又妖又冷,而且有些眼熟。
于是不敢多說什么,只點點頭趕緊讓人拿了藥物過來,替她處理傷口。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姑娘上次來過這個醫院。
是被時家那位帶來的。
幾個醫生都不敢怠慢,趕緊小心翼翼處理著傷口,然后忍不住又多嘴道:“明天就是高考了,我看你們長得年輕,應該不是考生吧?”
他只是隨口那么一說,卻沒想到兩個女孩都默然了。
米琦琳帶著哭腔,“是,我們是考生。”
“……”醫生滿臉驚詫,緊接著目露遺憾,“這……你這雙手可不能考試了……不過沒關系,高考年年都有,你可以明年再戰!”
他綁上最后的繃帶,嘆了口氣。
明昭卻收回手來,看了眼上頭薄薄的紗布,神情淡淡的,“沒關系,能考。”
包扎的雖然沒有時淵穆好,但也將就。
轉過身,她和米琦琳一塊離開。
“昭昭,對不起……都怪我……”米琦琳今天本身只是出去買點東西,沒想到路上忽然被明以晴攔住,跟她說些有的沒的,將她帶到了路邊。
她當時沒防備,一不小心就被一輛車給抓了上去。
再醒來時,就已經被綁到了機場那邊。
“他的目標是我,該怪我沒保護好你。”
明昭的眸子里一片暗色,眼角飄起的那一抹紅,妖氣四溢,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放心,以后不會了。”她低低呢喃了一句,然后將米琦琳送到家,好不容易將她勸住回了屋子,她這才轉身重新上了一輛車。
“小姑娘,去哪里呀?”
這會兒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
明昭長相十分惹眼,身上還沾了點血,雙手包扎著,不得不讓司機有些同情。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剛經歷了什么事情……
明昭看向窗外,沒有遲疑,直接說了個地址。
“景紳公寓。”
司機眼底有些詫異,緊接著那一抹同情之色便立即褪去,染上了些懷疑和鄙夷。
景紳公寓,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錦城數一數二好的小區了!
能有資格住在那里的人,必然非富即貴,哪里是她這種穿著的孩子能夠得上的?
明昭從上到下,壓根連一件名牌都沒有,肯定不是里邊富人的孩子。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她生得漂亮,傷痕累累,極有可能是做了富人的玩物。
司機默不作聲,將車開得十分任意妄為,這才終于到了終點。
“到了。”司機口氣不太好。
明昭也沒在意,只付錢下了車,直接刷卡大剌剌進了小區。
景紳公寓……
是當初與時淵穆做交易時,他轉到她名下的房產。
明昭垂下眸子,雖然這地方許久沒回來了,但即便是晚上,閉著眼,她也能將直接走回家去。
她不敢去找梅姨,怕師父趁著她考試分身乏術,再將梅姨當做了人質。
畢竟,這類似的事兒他也不是沒干過。
明昭沒開燈,刷卡進屋之后,便摸著黑直直走向臥室。
屋子里空氣很清新,摸到的地方全都干凈如新,沒有一點兒灰塵。
明昭扶著門框,在黑暗中直直往床上倒了下去。
不知為何,這屋子讓她感到安心,感到熟悉,也感到安全。
被褥間,傳來一陣熟悉的木質香。
明昭深吸一口氣,用一雙捆著紗布的手,將被子默默抱在了懷里,小臉慢慢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