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止戰(GL) !
南澤營地,為了加一晚上的肉,眾士兵紛紛猜測。
“她是在對顧將軍挑釁,要把我們困死在浮屠山坳!”
“我覺得,她一定是在翻舊賬,說三年前的莽蒼原大戰!”
“不不不,我覺得這是暗語。”
“什么暗語?嘿,老方你說!”
“我要是知道,那還不得取了大夏女皇走上人生巔峰?切!”
“莫不成夏珂筠是在……那個那個顧將軍?”
“哪個哪個?”
“示好啊!”那人說道,“也可能是示愛。”他驀地壓低了聲音。
周邊皆是恍然大悟的點頭和聲音,顧長煙突然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她怕自己臉紅了,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倒是士兵們紛紛閉了嘴:“別說了別說了,顧將軍生氣了。”
她怎會生氣?平復了心情又轉回去:“沒人猜對?那今晚就不加肉了!”她說得輕松,底下一片嘆息和唏噓。
“顧將軍該給個正確答案。”士兵們起哄道。
她抬了抬眼皮,已不像從前那么冷若冰霜。倒是不笑,悠悠地嘆了口氣:“說啥時候把封彧給她送過去!”
“哈哈哈……”軍營里一片大笑,“那是要平王入贅大夏?”
提到封彧,顧長煙便不怎么開心:“許是大夏對南澤的恨意,全在封彧一個人身上吧。”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顧長煙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兒詭異,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誰都知道當年同大夏的建交是封彧一手策劃的,然,兩國往來破滅,似乎也同他有關。
大約把封彧送給夏珂筠,那封彧是免不了被抽筋扒皮,搞不好,還能給皇帝陛下的紅色襦裙染一層更加艷麗卻瘆人的色澤。
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可夏珂筠哪會說這個?冒著風險來叫陣見顧長煙,卻提起封彧?她可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精力。
當晚,巡兵舉著火把在浮屠山坳巡邏的時候,顧長煙的主帳里悄無人煙,她早已經不在主帳。
浮屠山山腳不起眼的角落里,顧長煙執劍對著月光。今晚無雪,月色清涼鏤刻在天邊,照不到這個小角落。
夏珂筠約她出來相見,她便來了。
有時候她是很佩服夏珂筠的,若是她自己,是絕不會動用兵力看似武力挑釁實則只是約見。夏珂筠素來驕傲,她又不懂行軍,她只是抱著自己的目的。
大約是那一箭吧,顧長煙默默地思考。
“長煙!”夏珂筠突然從她背后跳了出來,依舊是如染丹雘的深紅,只是在夜里,融入了沉沉的玄色之中,不再奪人眼球。“我就知道你會來。”她從背后拿出一個紙包:“晚上剛做的燒餅,味道還不錯。”
顧長煙默默地接了過來:“我們有糧食。”
“我當然知道有糧食,你都到浮屠山坳這么久了,一定想出辦法來了。”夏珂筠擇了個干凈的地,撣掉石頭上的碎雪渣子,坐下來,拍拍自己身邊的空出:“來坐。”
顧長煙便靠過去,坐在她身邊。
晚上沒風,冷得空曠。夏珂筠雙手撐著石頭,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顧長煙。
她啃一口燒餅,不言不語。
夏珂筠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盔甲下的眉眼清秀干凈,天然雕琢的臉頰的弧鋒分明帶著一點點冷硬,手指纖長卻有被劍磨起的繭子,眸光落在被月光反射的積雪上,似有話要說。
“上午的箭……”她頓了頓。
沒等她說完,夏珂筠便接上了話:“我就是沖這事來找你的!”
“嗯。”顧長煙抬起頭,拿著燒餅,認真地看著她,“阿筠,你不會武功,之前和趙恕在一起,至少趙恕能護你周全,現在你一個人在浮屠山,很危險。阿筠,大夏需要你治理,回去,會比這里安全許多。”
“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嗎?”夏珂筠俯下腰,在顧長煙身下,抬頭正對著她的臉。她眼里是刀山劍海萬丈深淵,是她經歷過大小戰役之后拋下的生與死,彷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人吸進去。“還是擔心我再次被南澤軍俘虜,讓你進退兩難?”
夜里的浮屠山深處隱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無限放大。
顧長煙沒說話,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兩者皆是,可她更希望夏珂筠平安無恙。
見她久不答話,無聊至極的夏珂筠突然伸手揉了揉顧長煙的臉。她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肉,骨骼分明,而她的手指柔嫩無暇,還有她的眼眸似春風明媚般拂過顧長煙的眼底。
臉頰似被施了魔法一般紅了一半,緊接著“啪”的一聲,手中的燒餅掉到了地上……
燒餅滾了一圈,最后倒在了兩個人的腳下……
夏珂筠的手沒敢動一下,借著月光看著她羞得滿臉通紅,半響才撫著肚子大笑起來。她一笑,顧長煙的臉更紅了,趕忙彎腰拾起燒餅擦了擦,被夏珂筠一把奪下。
“掉了就不要吃了,長煙那么可愛,我以后每天晚上都給你帶好不好?”她負著手彎著腦袋眼睛笑得如明月一般彎彎的一道,煞是好看。
顧長煙看得愣了,便癡癡地點點頭,過后才發現自己掉進了夏珂筠的坑里,擺著手拒絕:“不……不行,阿筠趕緊回大夏……吧……這里……不安全。”手心捏了一把汗,緊張地擦了擦,又搶過夏珂筠奪走的燒餅,“我們行軍缺糧的時候……樹皮都啃……別浪費了……”
夏珂筠看著那個被啃過又掉過的燒餅,心里頭酸酸的。她是從小嬌生慣養,莫說在大夏國都,就是親征,趙恕也不會讓她磕碰一點。而顧長煙不同,雖是名門之后,可自小便跟著父親在邊疆,艱苦時飲血止渴樹皮充饑,她知道什么叫活著不易。
于是她便更加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顧長煙帶回去,帶著她錦衣玉食美味珍饈,何苦在這里受新安都的牽制。
“長煙。”夏珂筠輕輕喊了一聲,“我真的不走,除非你愿意跟我走,或者,大夏攻下了莽蒼原。”她看著她,淚眼婆娑,“你都因為我受了這么多苦,我……”
“你可有憾事?”顧長煙突然問道。
“我……”夏珂筠想了想,“生平無憾事。”
“那多好。”顧長煙笑了笑,低頭看著手上的燒餅,“可是我有。”
夏珂筠沒說話,她只說了一半,憾事怎會無?唯負心上人。可是,她又不能說。
涼月被浮云遮掩,沒了光亮,雪地上昏昏暗暗。兩邊的侍衛都在巡邏,這個盲區的角落卻安詳地很。夏珂筠縮了縮,拉攏了大氅,垂著頭靜默。
片刻之后才再次開口:“長煙,你在這里,我是不會走的!”
“如果我在這里五年十年呢?”顧長煙蹙了眉,微微不悅。
“怎么會?”夏珂筠還沒說話,素來不發脾氣的顧長煙突然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你穿著紅衣服在軍隊里很危險,你不聽,然后呢?我要是想殺你,早上箭心會正中你頭顱,你明白嗎!我說這里很危險,因為我不得不開戰,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莽蒼原,如果夏軍全滅,你要我拿你怎么辦?”她撇開眼,心里卻比夏珂筠更委屈。“我只是擔心你,如果這戰結束兩國修好,我可以去大夏看你。”
誰還不是個小姑娘,誰還不會傷心難過呢?
可夏珂筠要的不是她去看她!
“長煙……”夏珂筠垂著眼哽咽,“長煙你不要生氣。”她抱住了顧長煙的胳膊,開始認錯。
顧長煙深深地嘆了口氣,回頭便發現自己被夏珂筠牢牢箍著,還沒有白回去的臉上更紅了。
“是……是我不該吼你的。”她便立刻又展現出了她的羞赧,變得手足無措。
她不會安慰別人,甚至不會安慰自己。她如此堅強又獨立,即便是最艱難的時候,也只會躲起來抱著自己。
看夏珂筠這般難過,顧長煙的心早已軟得如一潭湖水,伸手想摸摸她的頭,卻又不敢下手。
于是這般僵持了片刻,夏珂筠鼓著腮幫子瞅著她,末了開口:“可我就是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一邊說著,一邊又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松手。
顧長煙對她完全沒轍,紅著臉,卻只能惱自己。惱自己對著夏珂筠時的無措和羞澀,惱自己不能解決她拋過來的問題。
正惱著,前方突然亮起了火把,昏黃的火光照亮的道路,還沒有照到兩個人身上。
顧長煙猛地將夏珂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手按著劍柄往前走了幾步,是南澤的巡兵,約摸著隱約聽到有聲音,所以趕了過來。
“什么人!”
眼看巡兵舉著火把照過來,夏珂筠連忙后退了幾步,顧長煙向前小跑了幾步接住了巡兵的火把,沉下聲音道:“我,顧長煙!”
肅殺又森冷的回答,讓巡兵退了幾步,顧長煙巧妙地遮住了夏珂筠,而后拍了拍巡兵的肩膀:“走吧,我也該回去了。”
巡兵起了疑心,瑟瑟地問道:“顧將軍,這么晚了,您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