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拽著, 初夏的風帶點兒熏熱，攜著夜晚清淺的花香，席卷進來。
商行舟身上侵略性太強, 溫盞后退半步想松開他的手，發現松不開，記得脖頸泛紅暈：“你別, 別拽著我。”
她口不擇言：“大晚上的, 沒有別的事情做嗎？實在不行，我們去樓下玩狗啊。”
越著急聲音越軟，商行舟喉結滾動, 本來只想逗她, 逗著逗著, 把自己給搞進去了。
修長手指落到襯衫領口，他湊近到她耳邊，嗓音微啞，輕笑：“狗哪有我好玩，小溫不想好好玩一玩我？”
聽著像是在打商量, 但他手下力道絲毫沒有減輕，根本就沒準備放開她。
溫盞在心里小聲尖叫，拽著他，小聲求：“我們去……去看看狗吧。”
然后硬拽著他, 往樓下走。
爺爺奶奶如他所說, 作息相當規律, 晚飯后看會兒電視, 出門遛個彎再回來，很早就休息了。
客廳里沒開燈，靜悄悄, 茶幾的果盤里還留著奶奶給溫盞準備的奶糖——雖然她沒吃，但走過去，又看到了。
商行舟抬手打開落地燈，橙色燈光灑落，驅散周圍的黑暗。
溫盞忽然嘆息：“你平時，會經常過來看爺爺奶奶嗎？”
“會，他們前幾年不在這邊，但我路過南方，有機就會過去。”商行舟捏她手掌，“怎么？”
“我感覺，他們應該，挺想多跟你相處一下的。”
雖然奶奶嘴上不饒人，但臥室的床單都換過了，被子應該剛曬過，散發陽光的味道，而且……他那么多年沒在這邊留宿，溫盞下樓時手掌無意間碰到他房間的書桌，竟然沒有沾到一點點灰塵。
她舔舔唇，說：“我奶奶就不會這樣。”
這么多年，其實溫盞也早就想開了，只不過眼下有對比，她就想讓商行舟對老人家好一點。
但商行舟默不作聲，一下子就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握著她的手在沙發坐下，白色小狗的狗窩就放在旁邊，一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搖著蓬松的毛團尾巴站起來。
在狗頭上摸了一把，他低聲：“我會好好對待爺爺奶奶的，他們也會好好對待你。”
微頓一下，商行舟有點痞氣地輕笑：“你過來，我奶奶很高興的。她喜歡你，她想要孫女。”
早在溫盞過來之前，他就給奶奶看過照片，小溫同學是奶奶最想要的那種孫女的類型，他篤定她喜歡溫盞，會超過喜歡他這個孫子。
溫盞視線偏移，又看到茶幾上的奶糖。
她手指蜷曲又松開，商行舟把博美抱起來，白色小狗一雙黑色豆豆眼，到夜里就很乖地不叫了，眨著眼看來看去。
他轉過去，問她：“盞盞，想不想養條狗？”
“我可以嗎？”溫盞本來浸泡在短暫的惆悵情緒里，聽他這么說，瞬間抽離出來，“我媽媽從來不讓我養這種東西，她嫌太多毛了。”
凡是有毛且會掉毛的，楊珂都不喜歡。
但溫盞喜歡。
怎么能拒絕毛茸茸？
“你想的話，就可以。”商行舟胸腔微震，笑了下，把小狗抱著放進她懷里，“以后你要回的家，是你的我的家了。關門你說了算，我聽你的。”
夜色寂靜，客廳里靜悄悄，只有掛鐘指針跳動的聲響。
商行舟臉龐被籠在淺橙色的落地燈燈光中，流暢的下頜線條格外明顯，清俊得不像話。
博美像一只小小的白色毛團，一聲不吭地伏在他小臂上，伸著小短腿往溫盞的方向夠。
有個瞬間，溫盞屏住呼吸，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很奇怪，明明跟商行舟在一起好久了……
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商行舟”不再只是一個被喜歡被追逐的符號，他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變成她生活的一部分，成為站在她未來里的一個人。
“商行舟。”溫盞鼻子忽然有些酸，她垂眼接過毛絨小狗，小聲，“你是圣誕老人嗎？”
她以前想要的，他后來都給她了。
小博美被兩只手接過來，瞇著眼在溫盞身上蹭蹭，下一秒不知道被什么吸引，掙扎一下，從她懷抱中竄出去，跳上沙發，搖著尾巴就驕傲地跑走了。
溫盞目光追過去，見她一個閃身跑進書房，半天沒再出來。
她舔舔唇：“她好像不太喜歡我。”
商行舟看了眼，也不意外：“怕生吧估計是。”
溫盞戀戀不舍：“會不會是因為，她不想洗澡。因為我來，她被洗了，所以記仇。”
商行舟：“……”
博美很可愛，但身邊這姑娘一本正經起來，比小狗可愛多了。
商行舟胸腔微震，低笑：“也不是沒可能。不過這樣一來——”
他嗓音發啞，修長手指慵懶地扯開領口扣子，喉結微滾：“就沒辦法了。”
溫盞：“？”
商行舟說著，眼神漆黑望過來，定定盯住她，笑：“她不讓你摸，那你只能玩我了。”
雖然每次貌似表現得很強硬……但事實上，開始之前，都會先征求她意見。
有過短暫的小溫情片刻，溫盞就很難拒絕他現在的請求，但她怎么也沒想到，商行舟是從……客廳，開始的：）
被他抱起來趴在肩膀上，溫盞不敢發出聲音，眼尾紅紅，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商行舟。”
她囁嚅：“我們，我們上去行不行……”
“你剛剛不是說。”商行舟篤定他爺爺奶奶不會醒，湊在她耳邊，熱氣打個圈兒，壞心眼地捏她腰，聲音很低很低，“不想在臥室？”
他臂力驚人，感覺就這么抱著結束也沒什么問題，但溫盞思來想去想不出罵他的話，聲音小小的，開始浮現哭腔：“商行舟，我討厭你。”
罵人也軟綿綿的，商行舟本來覺得沒什么，被她罵得喉嚨發干。
忍不住用了點兒力，溫盞眼淚汪汪，小小地驚呼一聲，尾音立刻被她自己咬著唇吞下去。
商行舟在心里低聲罵。
也太軟了。
他嗓音沙啞，輕聲嘆：“放松一點，寶貝。說點兒好聽的，哥哥抱你回臥室。”
這還說什么好聽的，溫盞被他按著動彈不得，氣得揪他頭發：“再不走鯊了你！”
“我們盞盞，好兇啊。”商行舟無奈地笑著嘆息，扶穩她，“走，哥哥帶你上樓。”
燈光暖黃，他喉結滾動，痞里痞氣握住她的腰，低低道：“小心點寶貝，別弄出來了，嗯？”
-
溫盞再睜眼，天光已經大亮。
這不是她的生物鐘，她是被商行舟弄醒的，他起床換衣服，很貼心地回身給她掖了掖被子，碰到溫盞手指，她立刻睜開眼。
視線短暫地失焦，她蜷在被子里盯著他背影看，好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在哪。
——哦，在商行舟爺爺奶奶家。
其他記憶立刻跟著回流過來。
溫盞微頓，咬牙。
狗東西……
商行舟見她醒了，有點抱歉，微啞的嗓音順著清晨清新的風，落進耳朵：“弄醒我們盞盞了？要不要再睡會兒？”
溫盞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一動不動盯著他，不高興地哼：“要上班。”
“那要不要起來吃點兒東西？你們公司上班不是挺晚的，或者我給你看著表，你再睡個回籠覺。”商行舟坐到床邊，輕笑著捏捏她的臉，“怎么這么看著我，還不高興？”
“……”溫盞臉頰鼓成河豚。
“我錯了。”商行舟挺真情實意，低低道，“我們小溫，原諒我吧，好不好？”
“……”
每次都這么說，哪次真的有悔改的意思？
溫盞兇巴巴：“你錯哪兒了？”
商行舟微躬下身，臉頰蹭她臉頰，輕笑：“小溫不想在客廳，但我們在客廳就開始了；小溫讓我停，我沒停。對不起，是我太想多親親小溫了。”
他剛剛洗漱過，身上帶著須后水的清爽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眼前好像忽然下了一場小小的薄荷雨，溫盞手指戳他臉：“商行舟，你離我遠點。”
他的臉被推開，身體不僅沒有離遠點，還反過來伸長手臂，用力抱了抱她。
然后，才站起身：“爺爺奶奶出門散步去了，他們起得特別早，給你留了紅包讓我轉交，估計是怕你不要。”
溫盞微怔，眨眨眼：“但是，昨天晚飯后，奶奶已經給過我一個吊墜了。”
一塊玉，看起來成色很不錯，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典故，但既然是老人家塞過來的，她就也收下了。
商行舟唇角微勾，笑著“嗯”了聲：“一碼歸一碼，紅包也該有的。”
“那不是就給重了嗎……”這有點觸及溫盞的知識盲區，她不太懂，“這也是流程嗎？”
“她給了，你就收著吧。晚點兒，我會再給她留零用錢的。”商行舟拿起椅背上的黑色襯衫，想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對了，有個事兒。”
“嗯？”
“我的卡也都還沒給你。”商行舟說著，不知從哪摸出兩張銀行卡，“還有幾張在家里，這個先放你這兒，回去你提醒我把剩下的也給你。”
溫盞睜圓眼：“給我干什么？”
商行舟好笑：“給你錢啊。不放你手里，難道放我這兒？”
他說著，握住她柔軟的手掌，捉過來展平，將卡放進去：“密碼我已經改成你生日了，農歷那個。”
溫盞整個人毛糟糟，握著兩張卡，感覺燙手。
她在家里時，也沒觀察過父母的家庭資金使用情況……溫儼的錢，也都在楊珂手里嗎？
“不是，等會兒。”心里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溫盞本來就沒太睡醒，腦子轉不動，艱難地捉住重點，“你把所有卡全放我這兒，你要用錢的時候怎么辦？”
商行舟睡衣脫到一半，掛在結實的小臂上，腹肌半遮半露，撩起眼皮看過來，笑意從眼角滾過。
他用一種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找你要啊。”
和煦有風的清晨，溫盞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擊中，頭頂的七色花再一次“砰”地打開。
她下意識：“你不嫌麻煩……”
按照她對商行舟的了解，他這些年可能攢了挺多錢的，因為他確實沒什么燒錢的嗜好，眼下，全放她這兒了……
她忽然感覺，結婚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
“我平時用錢的場合，有，但不多。”商行舟輕笑一聲，利索地放下睡衣，穿襯衫，“你拿著吧，放你這里，我放心一點。”
溫盞糾結地攥著卡，猶豫半天，還是決定提醒他：“商行舟，我們還沒結婚呢。”
商行舟聳眉：“所以呢？”
“你現在就把全部身家給我了。”溫盞遲疑半秒，嘀嘀咕咕，“你以后后悔的話，我不會還你的。”
商行舟扣扣子的手指微頓，輕笑一聲，慵懶道：“沒關系，那我認栽好了。”
尾音拖得有些長，莫名透出溫柔。
他說：“在小溫的事情上，我這輩子，愿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