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洗手間陷入安靜。
空氣因為凝滯溫度似乎高了。
沈淮等待著封凌,前面的驚嚇是假裝的,可此時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平靜。
他猜封凌喜歡他的耳朵,也很想早知道這個“秘密”,這猜測基于上輩子他們的相處。
可是封凌沒有動,過了有一分鐘之久,沈淮聽到封凌低啞的聲音,“現(xiàn)在不合適?!?br/>
這出乎沈淮的預料。
只是碰一下讓他適應一下,又不做其他的,有什么不合適的?
但既然這樣,沈淮也不強求,他想著自己進度可能有點快了,整理好表情要轉身,忽然又被封凌按住。
按在肩膀上的力度不輕不重,但封凌站在他身后,比他高不少,擋在狹小的空間,他完全無法動。
又后悔了?
沈淮抿了抿唇,耳部神經(jīng)繃起,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然而那里一直沒迎來觸碰,觸碰發(fā)生在另一個沈淮沒想到的地方。
他扶在鏡子上的手上落下一個柔軟手帕。
封凌那只比他還長的手,拿著手帕認真把他手和胳膊上的水擦干。
沈淮愣了一下,這種完全出乎他預料的事已經(jīng)很久沒發(fā)生了。
他不知道這個手帕是從哪里來的,b城初秋不算涼爽,他們兩人都穿了薄薄的襯衫,這個手帕只可能在封凌的西裝褲口袋里。
封凌在他手背和胳膊外擦了幾下,把手帕放到他手里。
“先吃飯吧?!?br/>
然后他去了隔間。
沈淮盯著手里的手帕,張了張嘴。
上輩子沈淮唯一次生出放棄堅持的想法,是對封凌。
他前面經(jīng)歷的一切,讓他以為封凌那么幫他,也和那幾個人一樣對他有所圖,那天晚上沈淮在他面前一顆顆解開扣子,脫了上衣。
他看到封凌快步向他走來,微微閉上眼,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
那次也是這樣,出乎他的預料。
封凌根本沒碰他,他身上落下一件風衣,被裹得嚴嚴實實,然后被推進了隔壁房間。
他驚訝地睜開眼,看到封凌緊繃的下顎,冷漠和煩躁并存的臉。
門被關上時,沈淮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好幾個人嘲笑過他清高得可笑,可在封凌面前,他卻生出細微的難堪,除了那點難堪,還有更多沈淮說不清的情緒。
沈淮用力攥緊手里的手帕,“我就不信……睡不到你?!?br/>
封凌出來時沈淮已經(jīng)離開洗手間,洗手間的門大開,有人進來看到他跟他打招呼。
封凌心不在焉地應著,打開水龍頭,將發(fā)燙的手指放在水流下降溫。
可能是手的溫度太高,他覺得這水有點冰,手指在水流中不適地輕抖了一下,很輕很快。
除了他,沒人能發(fā)現(xiàn)。
封凌到餐廳時,這里已經(jīng)坐了很多人,沈淮和導演那桌不用說,早就坐滿了。
他遠遠地看到沈淮將左耳邊的頭發(fā)都挽到了耳后,好看的鹿耳完全露在眾人視線里。
封凌面無表情地走到經(jīng)紀人和助理那桌,那里有給他留的位置。
為了方便,午飯準備了自助餐,何鶴剛從那邊端了菜過來。
“沈老師連耳朵都長得那么好看,啊,他戴的那個耳釘也特別好看,我看了好幾眼!”
見經(jīng)紀人孟影皺眉看起他,何鶴忙解釋:“這是沈老師第一次這樣,那邊好多人都移不開眼,不是我一個人?!?br/>
封凌將刀叉放在盤子上,不銹鋼和瓷撞出有點刺耳的聲音。
何鶴這人沒有其他突出的優(yōu)點,就是比較敏銳,聽到這聲音立馬安靜如雞。
他覺得這聲音和沈淮聽到封凌說他是直男時,撣劇本的聲音一樣。
沈淮將頭發(fā)別在耳后,又夾了一個耳夾,確實很顯眼,但是頭發(fā)別在耳后,把耳后的胎記藏得更深了。
不知道封凌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當沈淮不經(jīng)意地動了下耳后的頭發(fā),注意到封凌的視線更有壓迫感了。
他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遮住嘴角的笑意。
他的猜測沒有錯,封凌確實喜歡他的耳朵和上面的胎記。
上輩子封凌曾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他,還有誰知道知道他耳朵后的小窩里那個胎記,沈淮說了幾個人,封凌臉色可不算好看。
胎記的位置很巧妙,耳朵不算是隱秘部位,但沈淮耳垂后有個比較深的小窩,胎記又小,所以想藏也不是難題。
沈淮重生后,耳邊的頭發(fā)一直有點長,只有演電影中那個變態(tài)殺人犯時是寸頭,沈淮揣摩過人設后,給這個殺人犯設計了一款很有人物特色和故事的耳夾,正好擋住。
所以,目前除了家人和他的造型師,還沒人看到過。
他想給封凌看,而封凌,果然是喜歡這個發(fā)現(xiàn)和他的耳朵的。
但還不夠。
沈淮眼睛微彎,看向叫了他兩聲的導演。
導演見他笑,咳了一聲,“沈老師真厲害啊,只看我的臉就知道我肝不好。”
沈淮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外公是中醫(yī),我跟著他學了一點把脈的皮毛,導演要不要試試?”
導演立即伸出手,“來來來!”
除了戲,導演其他方面都不講究,直接拿開面前的餐具,擼起袖子將胳膊放在桌子上。
沈淮將手指按在他尺關寸三脈上,平穩(wěn)自己的呼吸,他是在用自己一呼一吸來計算導演的脈搏次數(shù)。
看起來面容肅靜認真,如同在感受探究什么。
封凌遠遠地看到他的神情,以及,他放在導演手腕上的手指,刀叉上的牛排在半路停了好幾秒才被送入口中。
自助里的牛排顯然不能和他平時吃的相比,似乎有點柴,他嚼得很用力。
“沈老師真敬業(yè)。”他說。
“……”孟影覺得這味有點不對。
封凌說:“試戲不是要跟演對手戲的那個人試嗎?”
“一般來說跟誰演跟誰試,要是對方?jīng)]空或不配合,跟別人試也很常見?!泵嫌盎卮?。
他是沒好好配合,所以沈淮找別人熟悉手腕,接著是不是要找別人碰耳朵,后面劇本寫的更深入的戲份也要找別人試?
封凌又吃了一塊牛排。
他吃牛排的動作很優(yōu)雅,但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主。
孟影還是硬著頭皮把一盤綠油油的青菜放在他面前,“不要只吃肉,多吃點青菜。”
封凌抬眼看到沈淮還沒把手從導演手腕上移開,垂眸看到這一盆綠色青菜,眉眼擰出幾絲戾氣。
何鶴聽到孟影的話就去夾在青菜了,回來時驚訝地說:“沈老師竟然會把脈,他正給導演把脈,說的可準了?!?br/>
封凌身上的煩躁散了,開始聽話地吃青菜。
沈淮也把手從導演手腕上移開了。
但接著,他同桌一個男演員紅著臉走到他身邊,擼起了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那個演員就是沈淮剛來劇組時,和導演一起出門迎接沈淮的兩個演員之一。
封凌把盤子推到一邊,“怎么這么苦?”
孟影老媽子一樣跟他說:“這是苦菊啊,而且你吃的是又綠又老的部分就會特別苦,沒那么綠的嫩芽會好一點,你記住這個菜,越綠越苦?!?br/>
“……”
何鶴聽孟影這么說,忙起身要給去給封凌挑苦菊,封凌比他更早起身,徑直走向沈淮和導演那一桌。
何鶴一臉茫然。
沈淮正盯著小迷弟的手腕。
除了拍戲,他不太喜歡跟其他人有過多肢體接觸,導演今年快五十歲了,是他爸爸的同輩人就罷了。Xιèωèи.CoM
這個紅著臉的男演員不一樣。
沈淮笑著看向他,實則心里在思考這一步要不要繼續(xù)下去,視線瞥到走過來的封凌。
他笑了笑,知道不用他苦惱了。
封凌的外公是軍人,封凌的媽媽從小在嚴肅氛圍中長大,卻長成了一個叛逆有獨特個性的人,她沒有像其他發(fā)小一樣從政從軍,而是成了一名模特和珠寶設計師,并且兩項都做出了不俗成就。
當年那個世界名模去世時,幾乎所有高奢品牌都有設計師來追悼。
沈淮后來從封凌身邊人那里得知,作為超模的兒子,封凌高一那年,就有國外高定協(xié)會會員品牌設計總監(jiān)邀請他去走秀,只是他沒去。
模特圈里確實有二代的存在,但所有廣為人知的二代,并不只是二代,他們自身必然有優(yōu)越的條件。
就像此時,封凌并沒有冷臉,連不耐都藏得很好,身上就有了生人勿近的氣場。
胳膊伸向沈淮的男演員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下意識退開了。
“沈老師?!狈饬枵驹谏蚧瓷磉?,比坐著的沈淮高了許多,他天生眉宇張揚,此時語氣卻恭敬十足。
h國娛樂圈比國內(nèi)尊卑等級要鮮明許多,晚輩對前輩更為尊敬,從h國回來的封凌就是用這種態(tài)度,對沈淮說:“下午的戲有個地方我沒懂,想請教您一下?!?br/>
沈淮抬眼看向他。
右耳邊的頭發(fā)別在耳后,抬頭時,耳朵和脖頸連成一條清晰優(yōu)美的線,更襯得脖頸修長,側臉清絕。
他的耳夾就是演電影中殺人犯時,他定制添加的那個蛇形耳夾,柔軟脆弱的耳垂被一條陰冷的蛇纏住。
“啊下午沈老師是女裝造型,化妝需要很多時間,還要討論戲的話,那得快點吃不能玩了?!睂а菡f。
那個男演員只好坐回去,垂頭喪氣的,很不舍。
沈淮的目光跟著他移動了幾秒,才看向睨著眉眼的封凌,“我吃好了,我們?nèi)セ瘖y室?”
封凌將沈淮的目光路線看在心里,默不作聲,只是用舌尖舔了下上牙。
時間還早,化妝師沒到。
門在身后關上后,沈淮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封凌直接伸手摘了他耳朵上的耳夾。
耳夾摘下后被放到沈淮手里,封凌的手卻沒移開。
他握住了沈淮的手,只橫握住手指,拇指恰好按壓住沈淮即會找穴又會切脈的柔軟指腹。
然后,他低頭含|住了沈淮的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