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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遇見“鬼鬼”時,向芋并沒有什么情緒起伏。
    她想過,上次靳浮白為了她在飯局上說“鬼鬼”是閑雜人等,估計這只鬼也丟了很大的臉,這次碰巧遇見她,人家是一定會找回來的。
    當然是找她還回來,又不可能去找靳浮白的麻煩。
    可是向芋也不是什么好欺負的脾氣,指桑罵槐地說她幾句都沒關系,反正不痛不癢,說得也都是謠言鬼話,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但想要下她的面子,她不愿意。
    幾瓶黑桃A,她又不是喝不起,就當犒勞自己連日加班辛苦了,頂多回去偷偷心疼一下。
    決定都做好了,沒想到酒還沒點呢,一個穿著馬甲的服務生走過來,不知道在“鬼鬼”耳邊說了什么,“鬼鬼”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像要變回原型似的,還嚇了向芋一跳。
    隨后,“鬼鬼”扭頭給她的胞胎姐妹們一通眼色,幾個女人灰溜溜地夾著包跑了。
    只落下一塊火紅的皮草圍脖在沙發上,不知道是誰的。
    誰會在這時候悄然出現給她解圍?
    向芋如有所感,轉過身,正好看見靳浮白從燈火璀璨處緩緩走過來。
    他沒穿羽絨服,敞懷穿著一件淺駝色長款羊絨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襯衫,穿得像剛從大牌秀場上面走下來的模特。
    為什么只是穿得像呢,也許是因為他有一種比模特更幽深的氣質吧。
    還有靳浮白那雙深情的溫眸,沉沉看向她。
    向芋有些意料之外的怔忡,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靳浮白慢慢向她走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俯身摸著她的臉:“傻了?”
    “......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說要春節后嗎?”
    靳浮白用食指指背輕輕刮蹭她的鼻梁:“‘驅馬歷長洲,無暇以顧盼’,懂不懂?”
    向芋還以為他急著回帝都是有什么大事,揚著頭問他:“為什么無暇顧盼?”
    靳浮白的情話信手拈來:“為你。”
    他說完,弓了些背去吻她。
    這個男人的唇上還帶有一點外面的寒意,身上是她熟悉的沉香氣息,唇齒糾纏,讓人無端沉溺。
    那天向芋不知道李侈也在場,后來她在靳浮白手機里見過李侈發給他的抓拍照片:
    在夜店的燈紅酒綠里,滿室煙霧彌漫,靳浮白扶著她的后頸與她接吻。
    他穿著大衣,而她只穿了一件毛衫,看起來他真的像是只為思念她風塵仆仆從國外趕回來的戀人。
    向芋也愿意相信靳浮白是這樣的。
    所以那天她格外開心,摟著靳浮白的脖子,又怕環境太吵他聽不清,湊在他耳邊說:“你聽人說過瑪雅人的預言沒有?說是在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12月22日太陽就不會再升起來了,我前些天還在想,萬一你還沒回來就世界末日了,那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靳浮白偏過頭,看見向芋蹙著眉心的樣子,擔憂居然是真實的。
    所以他的溫柔和耐心也是真實的。
    靳浮白拎起向芋的羽絨服,幫她穿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抱起來往外走。
    那輛車牌5個4的黑色奔弛就停在夜店門口,上了車,脫離喧囂,他才用安慰的口吻同向芋說,世界上擁有那么多高精尖的各類學家,真要是有世界末日早就備戰了,還能輪得到廣告公司和影視公司用這個噱頭賺錢?
    有一部叫《2012》的災難片向芋確實看了,看得心里發堵。
    她想了想,覺得也是。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也就她這種閑人什么都要跟風感慨。
    “這種東西也信,想我了?”靳浮白是這樣理解的。
    他沒有問她要不要回家,也沒說帶她去哪,但車子開出夜店那條街,向芋很快認出來,這是去那家酒店的路。
    她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路燈:“沒有。”
    靳浮白的臉色稍稍收斂,向芋卻偏過頭,認真地看向他:“可是我常常會看手機,也常常會想你那邊到底是幾點,或者猜你在做什么。”
    “你沒主動聯系過我。”
    靳浮白盯著前方長到看不到盡頭的街道,問,“你身邊有其他感興趣的男人?在我之前還是在我之后?”
    他那張臉斂起笑時看著有些冷淡,說出來的話也像是意有所指。
    向芋沒想通他怎么突然這么問,只回答說:“沒有,我性格就是這樣的嘛,不太主動聯系人的。”
    紅燈路口,路上除了他們沒有第二輛車,向芋用手擋著唇打了個呵欠,靳浮白在等紅燈的空檔里,把手伸過去,挑開她的毛衫衣擺,細細去摩挲她的脊溝,換了個話題:“是不是又瘦了?”
    “可能吧。”
    向芋的背繃得很直,紅燈45秒過去,他溫熱的指尖抽離開,重新扶住方向盤。
    可直覺里,這個夜晚不會簡單。
    還是同樣的酒店套房,靳浮白帶著向芋走進去,觀察著她略顯困倦的臉色,溫聲問她:“這段時間還在加班?”
    “公司的助理不是辭職了么,我現在不止加班,還要復印打印做表格,好忙的。”
    向芋邊說話邊換掉鞋子,她的鞋子是馬丁靴,還要解開鞋帶,搖搖晃晃站不穩,靳浮白扶著她的腰,語氣溫柔:“去洗個熱水澡,洗完睡覺。”
    向芋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這么放過了她。
    也或許,這個“睡覺”是另一種含義?
    洗澡過后,她坐在靳浮白臥室的床上,他的床都是名牌床品,可能有人按時在打掃,但東西卻不敢亂動,上次他放在床邊的一盒煙,向芋無意間記住里面還有三支,時隔幾個月,還是老樣子放在那兒。
    靳浮白在隔壁洗了個澡穿著睡袍出來,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樓下又上來。
    臥室里只點著一盞床頭燈,淡淡的米色燈光。
    向芋靠在床頭上,看見靳浮白站在門邊丟過來一個亮色的東西,也許因為是在深夜,她潛意識覺得他丟過來一顆亮晶晶的星星。
    接在手心里一看,是一對用細線系在一起的鉆石耳釘。
    鉆石有一克拉,再看看白金托上面的微小品牌logo,想也知道這種牌子價格肯定是昂貴的。
    靳浮白說:“不是說耳釘丟了?”
    并不是什么久別重逢的禮物,只是她隨口抱怨說耳釘找不到,他就買給她一對新的,像是他本該這樣做一樣,隨意又自然。
    仔細咂摸,能品出一點他把人放在心上的感動。
    向芋拎著耳釘問:“還沒確定是丟了,萬一要是找到了,你不是白花錢了?”
    也是巧了,她拿著新耳釘往床上一躺,感覺到脖子后面有一點清涼,摸出來一看,居然是她那只丟了好幾個月的耳釘。
    向芋哭笑不得:“原來在你這兒,真的是白花錢了。”
    “換著戴。”靳浮白輕描淡寫。
    他脫掉睡袍壓過來前,好似還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日子,確定她經期已經過去,才攬住她的腰。
    男人是有一種特別溫熱的體溫,哪怕是這種寒冬深夜,靳浮白也不是手腳冰涼,他每一寸肌膚都是燙的。
    向芋的手輕輕向前一擋,阻止他的吻。
    指尖觸碰到他滾熱胸膛,正好點在他的心跳上,惹得她手指蜷縮一瞬。
    也許是沒料到她會阻擋,靳浮白微微停頓,握著她的手腕把手拉到唇邊,吻著手背,發出一點疑惑:“不愿意?”
    “不是......”
    向芋搖頭,帶著女孩子特有的軟和嗲,還有一些小小的醋意,“剛才夜店里那些女人,有沒有誰同你有關系?”
    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靳浮白愣了一瞬,瞇著眼回憶那些女人的長相和穿著,笑著問她:“我是那樣的品味?”
    “那你的品味是什么樣的呢?”
    他俯身吻下來:“你這樣的。”
    唇齒相依,向芋很緊張,睫毛簌簌,連接吻都有些僵硬。
    她很能正視自己的緊張,攬著他的脖頸,顫音商量:“我可能沒有經驗,你要讓著我一些。”
    “知道。”
    也許她喜歡靳浮白,就是因為他身上這種類似溫柔的從容體貼。
    不像那些毛頭小子,總有些以“年輕”為借口的沖動和魯莽。
    靳浮白大概也忍得難受,額角起了些汗意,卻抵著她的額頭淺笑:“希望我怎么讓著你?”
    他的聲音從不刺耳,也不是涓涓泉水,有種午后躺在搖椅上面曬太陽時候的慵懶。
    但是這樣形容,似乎又過于明媚,并不像他。
    也許他的聲音該像夕陽,懶洋洋地掛在天邊,沉沉墜入地平線。
    向芋想了很久,在這個午夜有了答案。
    他從背后貼過來時,在她耳旁問,想要手指還是嘴?
    她才終于想通,他的聲音不是慵懶,只是永遠不緊不慢。
    哪怕情.事上,他也從不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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