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葉心音是鐵了心。
在去的路上,她閉著眼睛,不斷回想自己的這一生。
在遇到陸景霄的幾十年,她無憂無慮,是掌上公主。在遇到陸景霄的這短短幾年,她仿佛經(jīng)歷了好幾個世紀(jì),煎熬又難過。
她問自己,難道就真的沒有開心的時候嗎?
哪怕一分一秒?
有的。
葉心音不愿意欺騙自己,她承認(rèn)在孩子死去的前一年,她在陸景霄身上感受過愛與被愛。
但現(xiàn)在拎出來講又能怎么樣呢?
對得起孩子嗎?對得起她吃過的苦嗎?
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本就不該滋生情愫。
她是活該,但也要把債討回來。
葉心音睜開眼,眼前的視線逐漸明朗,陽光那么通透,照在她的身上,將粉色的肌膚照得通紅。
一切都像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但是葉心音比誰都清楚。
再往前走,就是萬丈深淵。
大頭知道陸景霄現(xiàn)在的住處,他輕車熟路將車開到門口,有兩個保鏢立即過來檢查。
葉心音道,“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大頭擔(dān)憂道,“你一個人行嗎?”
“你進(jìn)不去,去也是白費(fèi)力氣,回去吧,等我的消息?!?br/>
葉心音下車,主動走到兩個保鏢跟前。
保鏢知道她是葉心音,但還是做了例行檢查,才讓她進(jìn)去。
葉心音跟著保鏢走進(jìn)大門,在陸景霄面前站定,“陸總,葉小姐來了。”
葉心音抬頭看去。
陸景霄正在閉目養(yǎng)神,如尊神一般坐在那,神色冷峻而肅穆。
他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知道了?!?br/>
保鏢側(cè)身站在葉心音的背后,背手而立。
葉心音眼里黑星閃爍,開門見山道,“你為什么要動穆聞?”
陸景霄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情緒,嘲諷道,“興師問罪?沒想到他對你這么重要啊。”
“我們有什么,你直接沖我來,背后下黑手算什么本事?”葉心音面無表情道。
“我們這筆賬可要另外算,你以為穆聞少一只手你就能脫罪嗎?”
陸景霄睜開眼,幽黑的眸子如惡魔一般駭人。
他半邊身子在陰影下,原形畢露。
這才是真正的陸景霄。
嗜血,殘忍,沒有人性。
在他看來,他有的是資本跟人抗衡,艾城穆少又怎么樣?
他只要開心,愿意花無數(shù)的金錢和人力,去彌補(bǔ)這個錯誤。
葉心音的心徹底冷了。
她連口腔里都沒了溫度,直白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今天就把賬算清楚吧?!?br/>
“女士優(yōu)先。”
他要聽聽,葉心音是怎么想的。
葉心音道,“首先,我們必須要離婚?!?br/>
她過不了心里那一關(guān),她必須要離婚,跟這個男人徹底不掛鉤。
陸景霄的眼里更加冰冷,“離了我,馬上就跟穆聞?陸太太,你的算盤打得可真響亮?!?br/>
“我跟誰都跟你沒有關(guān)系,我有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br/>
葉心音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介意用法律手段跟你離了……”
“不用。”陸景霄不屑道,“你不必這么大費(fèi)周章,我也看不上你這種被人玩過的破鞋?!?br/>
葉心音心里一哽。
心臟像是扎進(jìn)了一把刀子,深不見鐵,然后再猛地劃下來,將她的身體劈成兩半。
葉心音強(qiáng)忍著酸脹的情緒,扯了下嘴角,“這樣最好,不耽誤彼此的時間。”
“那說一說補(bǔ)償?!?br/>
“我不要補(bǔ)償。”葉心音很快道,
陸景霄冷嗤,“我沒有虧欠你的吧,這幾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精力和金錢那么多,你應(yīng)該還給我。”
葉心音沒想到他竟然這么不要臉皮,但沒有計較,“好,你算吧,我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br/>
“你還不起。”陸景霄道,“當(dāng)然,你也可以問你的相好借,我想他那么愛你,肯定在所不辭?!?br/>
他拿出手機(jī),在手心里把玩,“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他?”
葉心音立即道,“不用,你不缺錢,我還不上,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拿走?!?br/>
“睡你么?”陸景霄呵呵一笑。
臉上全是看不上。
葉心音也冷笑,“我早就把你睡爛了,別說你瞧不上我,我也不稀得跟你再發(fā)生關(guān)系,換其他的,你要是看得上我這胳膊腿,我抵給你?!?br/>
陸景霄的臉色,迅速變得陰沉。
他玩味問道,“想跟你的穆聞做殘疾夫婦?”
“是啊,你不覺得這很浪漫嗎?”葉心音微微一笑。
陸景霄放在椅子上的手,青筋凸起。
葉心音視線落在他的冷靜無情的臉上,心里沒有什么波瀾。
她原本還想跟他演演戲的。
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了。
他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陸景霄第一次在葉心音的臉上,看到毫不在乎。
他最敏感的神經(jīng)被挑起,怒氣驟然爆發(fā)。M.XζéwéN.℃ōΜ
“是么,那我就成全你?!?br/>
話音落地,葉心音身后的保鏢一腳踢在她的小腿上。
骨頭像是斷了一般,葉心音一個沒有承受住,跪在了陸景霄跟前。
陸景霄薄唇輕啟,“打。”
保鏢毫不猶豫地抽出隨身攜帶的刀棍,對著葉心音的背上就是狠狠一下。
她流產(chǎn),倦怠,日夜難昧,讓她清瘦了很多,每一下都往骨頭上打,她疼得很快就趴在了地上。
這種痛感太熟悉了。
陸景霄的母親,才打過她一次。
那一次她從閻王殿里撿回一條命,現(xiàn)在還能那么幸運(yùn)嗎?
陸景霄可比她狠多了。
疼痛入心,葉心音臉著地,撞在堅硬的地板上,她眼前發(fā)黑。
聲音像是不是自己的,“陸景霄,這一次我要是能活著走出這里……我們就再無瓜葛。”
陸景霄的神色,如同閻羅。
“好?!彼曇魶霰?。
葉心音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血濺到陸景霄的鞋尖上。
他嫌惡地皺了皺眉,用毛巾緩緩擦干凈。
葉心音的眼底都彌漫起了血絲,視線一點(diǎn)點(diǎn)的模糊,可是這幾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卻在此刻清晰了起來。
她努力的回憶,陸景霄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突然,陸景霄的鞋尖勾起了她的下巴。
力氣很大,葉心音整個身子都快要被他拽起來。
她眼神混沌,滿臉都是血,狼狽得像一塊垃圾。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一天大雨磅礴,她也是這樣,匍匐在陸景霄的腳下。
那時候她是被救贖。
此刻,她用半條命換陸景霄的一句,“葉心音,我們之間結(jié)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