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景霄。
他跟現在的樣子大相徑庭,痛苦讓他的五官蜷縮成一團,冷汗在蒼白的臉上密布,如濕透了的白紙。
四周沒有儀器運作,他卻好像正在經歷被切割的折磨,一雙赤紅的眼睛可怕得仿佛在淌血。
視頻里的聲音很大。
是陸景霄在掙扎。
手銬很鋒利,把他的手腕割破了,血泊泊往下流,把半邊床單都染紅了。
葉心音突然不敢再看。
她閉上眼,手指緊緊抓著桌子上的鍵盤,可即使不看,即使把鍵盤都捏碎了,也無法平復她此刻復雜的心情。
陸景霄的聲音太痛苦了。
是她從未,從未聽過的痛苦。
她無法想象,陸景霄那么能忍的一個人,到底承受了什么樣的苦楚,會讓他變成這樣。
葉心音撐著腦袋,在冷靜很久之后,繼續看視頻。
她要把視頻看完。
后來,她終于看到了戈佩。
戈佩戴著口罩,穿著一身防護服,手里拿著一劑不知名的藥水,對著陸景霄的手臂扎了下去。
很快,陸景霄發出了更痛苦的低吼。
葉心音聽著聲音一點一點下滑,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戈佩道,“沒想到你的體格這么好,看樣子我的藥量還不夠,但是我這一針下去,你很可能會七竅流血哦,我還有點舍不得你就這么死了。”
戈佩,“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本來只想給你正常的劑量,但是你的好哥哥不愿意,說你扛得住,非要我加到最大量,如果不是我心軟,或許你早就已經……”
隔著屏幕,葉心音清晰地看見,陸景霄因為這句話,瞳孔緊縮得看不清。
絕望,震怒,裝滿了他的眼睛。
葉心音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抓起鍵盤,往顯示屏上砸過去。
砸得東西徹底爛成了碎片,葉心音才停下來,抱頭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可是她太難過了。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在房間里待了一會,葉心音等著自己能站起來了,才拿出碟片,藏起來收好。
她離開的時候,制藥廠還在運作。
她看著那些人忙忙碌碌,眼里陰光閃爍,找到了這里的負責人。
負責人已經白發蒼蒼,是個本地人。
他火焰色的瞳仁沒有光,看著葉心音,問有什么事。
葉心音道,“這個廠以后就不做了,停了吧。”
“為什么?”
“命令需要為什么嗎?”葉心音冷冷道,“要是你們想要被武力解決,我們也可以奉陪。”
負責人問,“莊主呢?”
“她已經死了。”
負責人的眼里有一股奇怪的光澤。
不是震驚。
而是希冀。
葉心音轉身離開。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光碟放在抽屜里,鏡子前的自己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仿佛剛才從未哭過。
夜已深了。
露水很重,從縫隙里溢進來,讓她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在冒寒氣。
她坐在這里,渾身不安。
最后還是選擇出門,坐在山頂的涼亭里,看著黑沉沉的天空。
入秋后的天沒有星星。
也沒有那么好看了。
葉心音卻還是盯著天空走神。
她回想這一生,短暫而漫長,一步一艱辛。
可是再往前走,依舊看不到頭。
她突然很迷茫。
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干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一點點的冒起魚肚白,葉心音的眼睛疲倦卻又合不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浸透了。
正要起身,一件衣服突然蓋在了肩膀上。
葉心音微愣,回頭看見了陸景霄。
她心里那股密密麻麻的感覺又回來了。
陸景霄道,“去吃早餐。”
葉心音沒有說話,跟著陸景霄走了。
早餐準備好了,陸景霄才來的。
桌子上就他們兩人。
葉心音道,“他們人呢?”
“他們單獨吃。”
葉心音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她沒有心情吃早餐,但一直很努力地往嘴里塞東西。
陸景霄看著她發抖的手指,說道,“不想吃就不勉強自己,等餓了再說。”
葉心音捏緊筷子。
陸景霄道,“昨天去實驗室,都看到了什么?”
葉心音的心口絞痛,“什么都看到了。”
陸景霄垂著眸子,“那還有點難為情,丟人的一面全都被你看到了。”
葉心音如鯁在喉,“你那時候,被戈佩關了多久?”
“兩年。”
“為什么會被她抓到?”葉心音問,“你那時候不是很厲害嗎?”
陸景霄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那時候只是個商人,陸志森要繼承我父親的位置,所以他讓我過來找陸志森。”
葉心音猛然一怔。
她想起來,之前跟陸志森談戀愛的時候,他就時常住在這邊,幾乎不回國。
那時候陸志森就已經跟戈佩勾搭在一起了。
只是陸志森還是個無名小卒。
陸景霄去找陸志森,所以中了戈佩的奸計,被關在了實驗室。WwW.ΧLwEй.coΜ
戈佩拿他當試驗品,在懷孕期間,陸景霄發病,就是這次實驗的后遺癥。
葉心音腦子里亂成一團。
她咬牙道,“陸志森罪該萬死!你們可是親兄弟!”
陸景霄看了她一眼,不在意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葉心音卻覺得這件事才剛剛發生。
她永遠都忘不了,陸景霄備受折磨的樣子。
陸景霄深深地看著她,“心疼我了?”
葉心音低下頭,“沒有。”
陸景霄抿唇笑。
“那是過去的陸景霄,已經死了,你不用心疼。”
陸景霄心念大動,問道,“吃飽了么?”
“怎么了?”
“不太舒服,幫我換一次藥?”
葉心音想起他腿上的傷,即使現在了,也需要每天換一次藥。
她把陸景霄帶去換藥室。
“傷口恢復得不錯。”葉心音道,“但還是不能用猛力,不然很容易崩裂。”
陸景霄無心去看自己的傷。
他看著葉心音的臉頰,在鼻尖的香味緊抓著他的心。
陸景霄一刻都不想等了,伸手把她攬入懷里。
葉心音一驚,“你干什么!”
她抬高自己的腰,避免自己壓到他的傷口。
陸景霄嗓音微啞,繼續手里的動作,“裂了就裂了,不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