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br> 這個“全票通過”的結果讓遲意有些意外,甚至懷疑這是大家配合江遂玩的整蠱游戲。</br> 但江潤如卻說:“你自信點,不要懷疑。”</br> 遲意難受,問道:“真是整蠱游戲?”</br> 江潤如抿嘴,對她的冷幽默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深吸口氣忍住自己的無奈:“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懷疑江遂以及其他同組成員為什么這么做。你要自信地承認自己的優秀,畢竟不是誰都能考到年級第一。”</br> 但很快江潤如便后悔自己對遲意說這些了。好像在自己這些話的激勵下,遲意越發熱愛學習了。每每當她課間從桌洞里抽出小說,看到遲意坐在桌前埋頭苦讀時,便覺得自己特別失敗。</br> 在這樣強大精神壓力下,江潤如決定拿出理科卷子多寫幾道題,畢竟下個月就要會考了,她偏科的物理成績十分危險。</br> 何止江潤如有壓力,遲意頂著“主發言人”的這個頭銜覺得自己覺都睡不好了。</br> 宜佳禾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審視她,好奇自己姑娘才十七八歲的大好年華,怎么愛上了看新聞聯播。而且這得怎么個熱愛程度,才能讓他一邊刷牙一邊看啊。</br> 遲意每天的英語聽力也換成了外交官發言這類的廣播,為了鍛煉說話氣息平穩,她堅持每天誦讀詩歌。一個個的小習慣,在一天天的堅持中填補了她的緊張與慌亂,也在潛移默化中催動著遲意變成更好的樣子。</br> 她江遂的往來除了每周的社團會議,似乎就僅限于線上的文字聊天了。</br> 李華根據期中考試的成績重新調了座位,遲意已經不胡云喜同桌了。這天她去接水,從教室過道穿過時,聽到胡云喜在另外一個女生商量五一假期去找孔明月的事情,才意識到五一這么快如約而至。</br> 而遲意已經避無可避了。</br> 模聯進行兩天時間,模聯以學校的名義在央大附近的訂了酒店供社團的學生住宿。</br> 酒店大堂里,尤銳集中辦理完入住后,開始分房卡。為了便于小組溝通,每組成員的房間盡量鄰著。</br> 知道這消息時,遲意下意識看了眼江遂。心里亂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幻想什么。</br> “遲意,”尤銳分了一圈房卡,最后來找她,“咱倆住一間。”</br> “好。”遲意看了眼房卡,是6層。</br> 一行人拿到房卡后浩蕩地去搭電梯,是集體活動,隊伍拖得老長,有的學生都到電梯處了,還有人在柜臺那磨磨唧唧地背包。</br> 遲意被尤銳挽著手臂,問:“聽說你是你們組的主發言人,緊張不緊張?”</br> 她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江遂,低聲說了句:“有點。”</br> “放輕松,很多人戲稱模聯就是一本正經地過家家。”</br> “那更緊張了,我剛出新手村的小白,對上你們這些滿級大佬,有點慫。”</br> “哈哈。”尤銳被逗笑,“遲意,你真的很幽默。”</br> 上一波電梯人滿,江遂遲意搭乘同一臺。</br> 遲意站在電梯門旁,看著一層層攀升的數字,被按亮的5層6層的按鈕。江遂會在哪一層下?</br> 電梯到了5層,門開后,陸續有人下去。</br> 遲意往旁邊退讓,余光卻一直關注著江遂。得知他也住在6層后,暗自為這緣分開心了許久。</br> 尤銳放下行李后,便去同組的成員會開討論會。遲意坐在房間里,看著他們這組沒有新消息的群,思考是不是該自己這個主發言人牽頭做點什么。</br> 正想著,遲意被外面的聲音吸引。適逢五一,學生放假比較自由,夜里九十點鐘的時候,大學城外的小吃街十分熱鬧。音樂社團更是搬著器材在操場組織了一場音樂會。</br> 他們住的酒店正鄰著操場,外面的熱鬧聲順著沒關緊的陽臺飄進來。有人似乎唱了林向榮的歌,遲意后背繃直,詫異地豎耳去聽。</br> 確認自己沒聽錯后,遲意拿著手機往陽臺走。</br> 因為推拉門的落地玻璃太過干凈,遲意拉開窗簾后沒注意,直愣愣地撞了上去。</br> 一聲悶響后,遲意吃痛地捂住了額頭,費了番周折才出來。</br> 江遂也聽到外面的聲音過來關窗,鄰著的房間陽臺是相連的,中間只隔著一道腿高的矮墻。所以他剛拉開窗簾便看到了隔壁陽臺上遲意一手揉著額頭的犄角,一手舉著手機錄視頻。</br> 江遂沒想到她會喜歡熱鬧,也好奇外邊的景致,便不自主地拉開了門。</br> 開門聲令遲意轉頭。</br> 看到是江遂后,遲意顯然被嚇了一跳。</br> “你住在這間?”遲意覺得自己的聲音應該沒有抖。</br> “嗯。”江遂朝樓下望望,“要去聽嗎?”</br> “?”遲意沒拿不準他這句話的意思。</br> 直到她聽見江遂說:“一起吧。”</br> 央大的操場比四中的要氣派很多,大學生自由浪漫,跑道上不乏摟在一起散步的小情侶。</br> 遲意江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不緊不慢地出現在了這里。</br> 觀眾席地而坐,位置很散,他們站在外圍并不影響觀看。</br> 過了會,江遂正準備問遲意要不要去前面時,一轉身,發現人不見了。</br> 近處有個卷發女生過來,笑容燦爛:“同學,你是今年的新生嗎?”</br> “抱歉。我不是。”</br> 江遂四下找人,在不遠處的自動售水機旁找到了遲意。好像是那按鈕不好使,她搗鼓了半天才成功買到水。</br> 遲意抱著兩瓶水回來,遙遙地看見江遂旁邊多了個他說話的女生,識趣地停在原地。</br> 直到江遂沖她招手,遲意才猶疑地往那挪步子。</br> 要號碼的女生隨著江遂的動作扭頭看到遲意,尷尬地笑笑,沖他道:“不好意思。”</br> 那女生遲意擦肩而過時,探究地上下打量她幾眼。</br> 錯身而過后,遲意聽到那女生沮喪地對在遠處等她的同伴說:“沒要到,人有女朋友了。”</br> “是剛剛買水的那個嗎?我看長得很一般啊。”</br> …………</br> 遲意眨眼,一瞬歡喜,一瞬地獄。</br>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旁人眼中自己與江遂的云泥之別,畢竟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br>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2013年的這個春天,遲意曾在別人的誤會中成為了江遂的女朋友。</br> 第二天是個艷陽天。</br> 遲意換上了正裝,頭發按照江潤如教的手法扎了起來,整個人瞬間變得精神利落了。臨出門前又被尤銳按著肩膀打量了一番,簡單涂了個粉底,畫了眉毛涂了潤潤的唇彩。</br> 到了會議室后,遲意一直不適應,覺得那亮晶晶的唇彩上嘴后一定非常明顯,所以總忍不住抿嘴唇。</br> 這樣的狀態讓遲意靜不下心來,她也總算明白高中老師為什么禁止學生早戀化妝了,因為是真的影響學習。</br> 遲意無法,只得在會議開始前去廁所調整狀態。</br> 廁所里,她對著鏡子整了整自己衣領,等旁邊洗手的女生離開后,才湊近鏡子,仔細看自己臉上被尤銳涂過東西的地方。</br> 粉底抹勻了,細細的眉毛眉頭淺,眉尾深,嘴唇的顏色看習慣了其實也還好。只是粉潤了些,屬于不過分地點綴,不像宜佳禾化妝時會用的那種艷麗的口紅。</br> 說服自己習慣了這些,遲意才出去。</br> 回到座位,遲意撫著衣服坐下,注意到旁邊江遂的位置空了。</br> 主席團的成員陸續到場,做開始前的準備,江遂還沒回來。</br> 主席是往年模聯社的成員,現在在央大就讀,社團里有同學他認識,趁著沒開始的空,攀談起來。場面熱熱鬧鬧,沒有會議的緊張氣氛,也沒有敵對國的針鋒較量。</br> 遲意心思卻不在他們身上,朝門口看了幾次,一顆心放不下來。</br> 隨著主席團提醒三分鐘后會議正式開始,同組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遂神怎么還沒回來?”</br> 遲意佯裝不經意地問:“他去哪了?”</br> “接到個電話就出去了,什么也沒說。”</br> 正當遲意深吸一口氣,心想就算江遂不在,自己也不能吊鏈子時,忽聽旁邊組員說道:“回來了。”</br> 遲意聞聲抬頭時,江遂已經走到了桌邊,他垂眸,她四目相對。</br> 她的眼神過于直接,有得知他沒有再次缺席這場活動的驚喜、有為什么他出去這么久的疑惑、也有為自己這患得患失的敏感情緒的難過。</br> 他不禁挑了下眉:“怎么了?”</br> “沒。”遲意心虛地剛一低頭,便看到江遂放到她面前的包裝粉嫩的飲料。</br> “給你帶的。”江遂說。</br> “……謝謝。”</br> 其他組員叫囂:“遂神,我們的呢?”</br> “怎么,贊助商的農夫山泉不夠甜?”</br> “嚶。”</br> 遲意嘴角忍不住翹起來。</br> 主席團宣讀開場白。</br> 江遂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對她說:“別緊張。”</br> 遲意點點頭,看向桌面的左上角,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覺得瓶身上印刷的粉色桃子他的氣質非常不搭。</br> 但這瓶桃子汽水,確實是江遂給她的神奇能量水。</br> 似乎真是神奇能量水的功勞,遲意這次表現的不錯。</br> 每一屆的模聯都會有錄像留存,今年也不例外。五一小假期還沒結束,模聯的錄像便不知被誰發到了貼吧。遲意這組因為有她江遂兩位高二學霸,被單獨截出來輪番觀看。</br> “我終于知道我媽為什么總讓我好好學習了。原來學習好的人真的會發光啊。”</br> “遲意怎么能這么快抓住對方話里漏洞,我剛剛聽了個寂寞嗎?”</br> “遲意真是我們女生的驕傲!”</br> “遲意,我們文科的!”</br> …………</br> 貼吧里的這些種種言論,遲意并不知道。江潤如本想轉述給她,但看著她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的勢頭,便暫時放棄了。</br> 六月有著關乎能否拿到畢業證的會考,老師也一再強調,成績能否拿到全a關乎自主招生。</br> 遲意以為經過模聯的并肩作戰,自己江遂的關系得到了升級。江遂隨手給她的那瓶桃子汽水,她喝凈后將瓶子偷偷留了下來。</br> 她也終于鼓起勇氣,在路上他迎面逢上時,抬手他打招呼。但事實卻是</br> “江遂!”遲意聽到身后響起的清脆的女聲。</br> 江遂目不斜視地徑自越過自己,無奈卻縱容地沖尤銳道:“我求求你下次小點聲喊我名字行嗎?”</br> 遲意抱緊胸前的兩本書,右手舉到一半,僵住,好一會才無所謂地活動了下,收攏攥拳,抬步走開了。</br> 江遂對她不存在確立關系。</br> 哪怕是朋友關系。</br> 遲意認識人不多,局限在自己班級內。能把班上人認全,也多虧了姚尚君委派她做歷史課代表。但她漸漸發現學校里很多人都認識自己,有的沖她笑,也有熱情地她打招呼的。</br> 每每她都是淡淡地回應著,怕太熱情引起對方不適,又怕太冷淡顯得沒有教養。</br> 每當這個時候,遲意便理解了江遂對自己的態度。</br> 或許就跟自己遇見這些打招呼的陌生同學一樣,江遂也把她當成了自己身邊的普通同學。他身邊要好的朋友那么多,怎么會缺一個可有可無的普通同學呢。</br> 從第一次見面起,江遂不請自來成了她的生活背景。</br> 但自己絞盡腦汁,始終只是他生活里的甲乙丙丁。</br> 但這種狀態沒持續多久,遲意似乎迎來了新的轉機。</br> 李華告訴她今年四中的招生海報由她江遂一起拍攝,雙人海報將會掛在四中官網首頁整整一年,也會供這一年間各大校園活動使用,一年后將會封存在校史館。</br> 遲意覺得八成是老天見她可憐,悄悄開了后門,讓這份偏愛過于明目張膽了。</br> 這天的遲意忘記了自己是怎么離開的辦公室。晚上回家后,遲意難得主動地向宜佳禾說自己在學校獲得成績或者榮譽。</br> “招生海報?”宜佳禾正在做瑜伽,聽完后,頭也沒偏,道,“挺有意義的。”</br> 遲意站在旁邊,沒等來自己想聽的,便回來房間。</br> 宜佳禾發現她折騰了一堆化妝品是在兩天后。這天宜佳禾來她臥室找本書打發時間,不經意看到了她桌上多出的收納盒。</br> 宜佳禾隨手翻了下,眉頭一挑。</br> 這丫頭有情況啊。</br> 宜佳禾沒多嘴去問這件事情,悄聲拿了書出去。只是周末帶她去了趟商場,買了好幾身春夏兩季的衣服,又領她去了化妝品專柜,讓導購幫她修眉。</br> 遲意剛被按到高腳凳上,立馬站起來,不安地看她:“宜佳禾,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管我了?”</br> 否則為什么突然對她這么上心。</br> 宜佳禾一彈她腦門,恨鐵不成鋼:“你想得美。不是要拍招生海報嗎,捯飭得精神點,別給學校丟人。”</br> “哦。”</br> 原來是怕她丟人。</br> 說來也巧,六月的北央迎來了一陣強降雨。</br> 一陣接一陣,連綿不斷,拍攝的時間也因此一推再推。整整三天,遲意望著窗外你以為它停了其實它在下一秒便又下起來的雨天,心情也像過山車似的,升一段,降一段,好不煎熬。</br> 遲意就在這個階段,看完了一本外文詩歌。</br> 書中有一句印在遲意心坎上: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br> 她因為這句詩平白地對這一場雨萌生出好感,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期待,這一場雨能早一些,再早一些結束。</br> 她想等雨停了,去見他。</br> 天氣放晴的那天是5月20日,遲意接到李華通知,說攝影師已經到學校了。</br> 遲意當時在寫數學卷子,鋼筆筆尖在紙上拖出長長的墨印,洇透了底下的草稿紙。</br> 她應了聲好,起身往外走,這每一步走得就跟當時走在主席臺的臺階一樣,甚至比當時還要更緊張。好在江潤如歡喜雀躍地撲上來,挽住她的胳膊,纏著她問:“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就在旁邊看,不打擾拍攝。”</br> 有朋友陪著,遲意適才得以喘息,感激地點頭。</br> 五月,日頭還不曬,但這天陽光很好。剛被連綿的雨水沖刷過的樹葉在陽光下泛著濃郁的綠色,非常賞心悅目。</br> “你們一會在哪里拍啊?”江潤如噘著嘴,東張西望,簡直比她還要上心。</br> 遲意心里那頭小鹿不安分地撞著,以至于回答得十分心不在焉:“還不知道。一會聽攝影師安排。”</br> “那需要化妝嗎?是他們帶了化妝師,還是你自己來?”江潤如的問題很多。</br> 遲意抿唇,不知所措地看向她,眨眼:“潤如,我緊張。”</br> 江潤如第一次見到遲意這種狀態,立馬敞開雙臂抱了抱她:“安心啦,不論攝影師把你拍成什么樣,你年級第一的成績勢必會給你蒙上一層學霸濾鏡。再說啦,你不知道經過模聯活動后你多了好一批顏粉。”</br> 遲意有苦難言,沒法解釋說哪怕在學習或者在樣貌上,江遂都比她要優秀啊。</br> 這份緊張一直持續到化妝間,直到攝影師得到消息:今天男同學因家里有事,暫時來不了。所以先拍女生,男生另找時間補拍。</br> 一直懸著的那顆石頭落下,卻沒想到落向的是暗不見底的深淵。</br> 強烈失重后,狠狠地砸向地面,震得她心神不寧,心口傳來揮之不去的劇痛。</br> 這天的拍攝怎么完成的,遲意忘了。</br> 后來樣片出來,遲意也沒有仔細看。倒是江潤如捧著夸了她好久,說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為什么讀書厲害的人長得還這么好看。</br> 整整一個六月,遲意江遂的交際完全等同陌生人。</br> 有時是學校門織的人流中,遲意推著電動車,看到他朋友在那說話,會下意識別開臉,灰溜溜地離開。</br> 也有時是在辦公樓,遲意抱著試卷經過時,他正老師在討論問題。</br> 她依舊會起早跑操,也依舊會在體育課上尋找他的身影。</br> 在數不清的場合里,遲意一遍遍地假裝沒看見,卻用余光去看了千萬次。</br> 她也從江潤如那聽說江遂缺席海報拍攝的原因。江叔叔工作上出了狀況,整個研究組的同事都在接受審查。因為事情太敏感,隋姐兒江遂只能干著急。</br> 當然,六月份的時候也有一個好消息,某衛視一檔爆火的歌唱類選秀節目推出第二季,一個叫陳遠的選手翻唱了林向榮的民謠八月薇安一夜爆紅,連帶著林向榮也有了熱度。</br> 除了酒吧固定的演出,林向榮能接到薪酬不錯的商演,粉絲也從小范圍的癡迷,變成了大面積的追崇。他暑假來北央錄節目,遲意簡單見了一面,給她一張節目門票。</br> 遲意自然是要去捧場的,看著鏡頭下穿著得體的男人,好像她認識的那個站在講臺上的林老師又回來了,但又好像這文質彬彬的西裝下包裹的仍然是那放肆隨心的靈魂。</br> 是一個以犀利、尖銳著稱的訪談,主持人問他爆紅的感受,問他未來的打算,為挖爆點言辭間埋了一個接一個的坑。但林向榮談吐從容,春風化雨化解了這些意外。</br> 個人表演環節,林向榮彈唱了遲意真正意義上寫的第一首詞,那首babo。</br> “這首歌雖然不火,但很好聽,希望寫詞的女孩能天天開心。”</br> 遲意坐在臺下笑,真的有開心一點。</br> 錄制結束后,遲意在隔壁演播廳的出入口看到個“熟人”。</br> 是常在電視里見到的主持人隋荷,江遂的母親,江潤如說大家都喊她隋姐兒。</br> 她比電視里還要好看,身上流露著一種歲月沉淀下的自然美,端莊自信,令人相信那句“歲月從不敗美人”。</br> 隋荷朝她看過來,沖這方向招手。</br> 遲意下意識往前跌了一步,堪堪站穩,手抓著衣擺緊張得冒汗,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不知所措。</br> 直到隋荷抬聲:“阿遂,這里。”</br> 緊跟著,遲意的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卻久違的清亮男聲</br> “麻煩讓讓。”</br> 遲意瞳仁驟張,下意識別身,緩緩側過臉。</br> 江遂穿著休閑的短t長褲。家庭的變故重新雕琢了他的氣質,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熱忱與張揚依舊在,但整個人沉著了不少。</br> 直到越過她,江遂也沒偏一下頭。</br> 遲意抓了抓衣擺,目光一路尾隨。</br> 少年走路慢卻穩,身量很高,背卻不繃直,漫不經心地越走越深,像是懶散的大貓……額不對,像只犯困的老虎。</br> 遲意在心底規范用詞。</br> 少年腿長,三兩步便走到了隋荷跟前。</br> 隋荷的聲音順著風傳過來:“怎么才來?”</br> “路上堵車。”</br> 遲意往相反的方向走,風于心不忍,沒再傳話。</br> “剛剛那個女生認識你?”隋荷朝他來的方向看看。</br> 江遂回頭望過去,看到一個高個的男人把棒球帽戴到一個年輕女孩頭上。</br> 女孩仰著臉,側過半邊白皙的臉龐,很乖巧的模樣,但今天打扮得往常有些不一樣。</br> 頭發是用了心思編的臟辮,衣著是偏朋克的酷女孩風,蓋到大腿中央的深紫色格裙下一雙腿筆直修長,腳上踩一雙短款馬丁靴。</br> 如果不是隋荷特意提醒,他還真都沒認出來。</br> “是我同學。”</br> 作者有話要說:就沖今天這更新量,大家不來個25字評價,就說不過去了啊哐當!厭寶給大家跪下,沒見過世面的厭寶想摸摸月榜的尾巴……</br> 大家積極留言嘛,25字的2分評論可以加積分委屈巴巴對手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