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br> 江遂介紹完今天上午的任務,讓他們能更近距離了解到部隊的一些東西。如果規定允許，也會讓他們親自上手實踐。</br> 趁他們自己訓練的時候，江遂意外的走了神。</br> 方才遲意說的話他確實聽見了。接觸不多嗎？他記得高中時兩人雖不同班,倒也經常有接觸。</br> 他上學時出了名的人緣好,學習好但沒有架子，腦袋聰明興趣廣,和誰都能玩到一起，都能聊幾句。</br> 因為長相帥氣，比絕大多數男生更招女孩子喜歡，加上從小被隋荷教育得要尊重女性，這在別人眼中更是加分項了。</br> 他雖然對高中的事情印象不太深刻,卻也依稀記得，他們常一起參加過學校的活動，高二那一屆的模聯活動他們更是同組。而且因為有很多共同的朋友,所以學校外也是常有接觸的,</br> 這樣看來，遲意這句話更像是與他撇清關系的說辭,就像介紹他時,只提是工作關系，閉口不提是高中校友。</br> 他鮮少做出得罪人的事,也鮮少聽說有誰對自己評價不好。</br> 他雖然不在乎這個，但如果誤會他的人成了遲意，總覺得有些棘手。</br> “意姐！”“遲意！”“組長！”人群中突然響起的驚呼聲，把江遂從游離中拽回。</br> “怎么了？”江遂看過去，發現遲意捂著右側肩膀，一臉痛苦的皺著眉。</br> 他疾步過去，幫著旁人扶了把。</br> 遲意搖頭：“我沒事。”</br> “應該是肌肉拉傷,忍著點，我先給你緊急處理一下，再去醫務室。”江遂看她。</br> 醫務室里，軍醫詢問過癥狀，確認她沒有骨折后，便讓她冷敷。</br> 遲意等緩過那陣疼痛后，才想起來對江遂說：“不好意思啊，江隊長，耽誤你時間了。”</br> 江遂看出她明顯的疏離，點點頭，平靜地說：“沒事。”</br> 衛崢剛好過來換藥，和遲意打了聲招呼，然后看向杵在一旁的江遂，提醒道：“江隊，我剛來時聽指導員在找你。”</br> 江遂嗓音沉沉地嗯了聲，看看遲意，說：“那你先好好休息。”他說著又跟衛崢打招呼：“幫著照顧點。”</br> 衛崢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抓緊去。</br> 遲意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眼，看到江遂的身影走遠，才收回視線和衛崢開始了倆病號之間的交流。</br> “你和江隊是高中同學？”衛崢老早便對遲意充滿好奇，畢竟同江遂相識這么多年，也不是沒見過他身邊有異性，但從沒見他用看awm的眼神看異性。</br> 有了先前背后說小話被撞見的教訓，遲意覺得這樣著實有些不妥，要真被江遂殺個回馬槍聽到些什么，遲意實在是沒臉在這待不下去了。</br> “怎么了？不方便說嗎？”衛崢見她為難的表情，如是問道。</br> 遲意搖頭，解釋：“抱歉，我剛剛在想自己的胳膊。”她試圖借此把話題轉移開，“衛隊，肌肉拉傷會有后遺癥嗎？”</br> 衛崢唔了聲：“損傷嚴重得不到專業治療的話，是會留下后遺癥。”見遲意苦著臉又陷入糾結，忙找補，“剛軍醫說了，你傷得不嚴重。按要求保養，過幾天就好了。就算真有什么后遺癥，你就賴著江隊，讓他訓練時沒點數。”</br> 遲意一上午沒訓練，卻也沒有閑著，被衛崢帶著參觀了幾處地方，聽了不少軍旅趣事，對突擊隊有了更深入的了解。</br> 午飯時間，和衛崢混熟絡后的遲意沾他的光，一起吃起了病號餐。</br> 餐廳坐滿了人，專注利落間體現了軍人雷厲風行的態度。對比之下，遲意一行人便顯得有些悠閑。</br> 江遂第一時間看到遲意進來，目光尾隨他們取了餐，看到他們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沒多久，溫黛也捧著餐盤湊過去關心她的手臂情況。</br>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江遂才回神，轉頭看到來人，詫異道：“你怎么來了？”</br> 同桌的戰士有不少被梁隰華帶過，認出梁嘉懿，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自覺地端著餐盤往旁邊挪。</br> 梁嘉懿和同桌相熟的戰士開了幾句玩笑“你怎么又黑了”“你為什么現在還躥個”，然后才看向江遂，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爸過來開會，我就跟著來玩。”</br> “梁伯也來了？”</br> “嗯。就在辦公室呢。”</br> 江遂低頭扒了幾口飯，正準備抓緊吃完過去一趟。</br> “我這第一時間先來和你報道，看出你的重要性了吧。”梁嘉懿嘟囔著邀功的同時，四處張望，打量餐廳的環境和上次來有什么變化。</br> 直到她在一群迷彩服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誒？遲意？”</br> 彼時，另一桌，溫黛撞撞遲意的胳膊，示意她看：“那誰啊。”</br> 溫黛說的是江遂旁邊的女生，遲意方才便已經看到了。梁嘉懿穿著合身的軍裝，巧笑嫣然間帶著軍人的颯氣，她確實是這樣的性格，率真爽朗。</br> 遲意看了眼，低下頭，認真吃飯。</br> 江遂聞聲跟著抬頭，才想起之前聽梁嘉懿說過，跟遲意是大學同學，同寢室四年，關系最要好。</br> 想到這，江遂便覺得神奇，身邊好多人都跟她挺熟的，唯獨自己跟她卻“接觸不多”。</br> 比起遲意的沉默，溫黛不住地往江遂那桌瞄，將梁嘉懿從頭到腳點評了一番。</br> 遲意正準備讓溫黛不要亂說，想說梁嘉懿人很好時，正主悄無聲息地過來，從后面抱了抱她：“小意意！有沒有想我啊。”</br> 遲意被她撲得往前趴了趴，多虧江遂手快把桌邊裝綠豆湯的碗往旁邊挪了下才不至于撒到身上。</br> 遲意提了提嘴角，問“你什么時候回南境的”，不住地用余光去打量江遂。</br> 然后她就發現，江遂也在看她。</br> 似乎是察覺出她的不自在，江遂提醒梁嘉懿：“先讓人吃飯。”</br> 梁嘉懿哦了聲，在遲意旁邊乖乖坐好。</br> 江遂正準備找機會問遲意的胳膊，卻見梁嘉懿先抬手，無所謂地晃了晃，趕他：“你不是要去找我爸嗎？他就在辦公室呢。快走快走，我們小姐妹要講體己話。”</br> “……”</br> 江遂冷著臉提醒：“你注意點別碰著她胳膊。”</br> 眼看著江遂被趕走，溫黛瞅著梁嘉懿越來氣：“遲意，介紹一下啊。”</br> 遲意擺了擺筷子，在溫黛古怪的打量下，介紹道：“我大學室友，梁嘉懿。”</br> 還不等遲意介紹溫黛，梁嘉懿便熱情地接話：“溫黛學姐，我知道你，大學時有看過你的演講。”</br> 這天，溫黛不經意地問梁嘉懿她和江遂的關系。遲意專注地聽著，本以為是兩家父輩的關系，卻不想比這還要戲劇些。</br> “遲意，我和你提過的。”梁嘉懿看向遲意，說，“大學畢業離開南境那天，我在動車上遇到個你的讀者。他就是那個讀者啊。”</br> 遲意一時竟不知該詫異哪一點。</br> 是兩人認識是因為自己，還是他是自己的讀者。</br> 這天晚上，遲意在訓練場外看戰士們日常訓練，仍然在想這件事情。</br> 早些年出版社為了更好的宣傳圖書，給小說打上了有原型的噱頭。遲意最初在貼吧寫小說，連最熟悉她也和江遂關系要好的江潤如都沒看出端倪，便足以說明遲意寫的有多隱晦了。</br> 遲意不擔心江遂看出來，卻因為得知江遂看過這本小說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是知足，也是遺憾。</br> 因為這幾天想起了好些高中時的事情，遲意撥通了江潤如的電話，打算和她聊一會。很巧的是江潤如也有大堆話要和她說。</br> “意寶，你知道我今天采訪時遇見誰了嗎？”江潤如賣著關子，也不給遲意捧場的機會，自顧公布了答案，“尤銳啊。就咱高中時理科班學習很厲害的女生，當年在國旗下念檢討時公開向阿遂告白的那個女生，你還記得嗎？”</br> 遲意哪能忘記：“我和她一起參加過模聯，有印象。”</br> “對對對，就是那個尤銳。”江潤如說，“她去年考進了外交部，是錄取人選中唯一一個女生，真的超牛。”</br> “她高中就很優秀。”遲意喃喃，“畢業后學校里都說她跟江遂在一起了。”</br> “子虛烏有的事。”江潤如隨口澄清，“你說的是阿遂因為拿到保送的名額便沒來學校上課的那段時間吧，當時阿遂家里出了事，哪有什么時間談戀愛。”</br> 遲意眨眼，她也曾用這個可能安慰過自己，沒想到竟然事實真是這樣。</br> “尤銳畢業后有沒有告白我不知道，但以后，她和阿遂是沒可能了。”江潤如繼續說，“她結婚了，老公是外交官，我今天采訪的就是他。兩人天造地設，真的般配又幸福。”</br> 江潤如是個小話癆，自顧說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問遲意：“對了，你剛說這幾天見著阿遂了？”</br> “嗯。我接下來要做的一檔軍旅綜藝在他工作的突擊隊取景。”</br> 江潤如哦兩聲，突然嘆氣：“他這幾年，吃了不少苦，前段時間受傷差點就救不回來了。好像也因為這，江叔叔一直想讓他從一線退回來，便把他調去了你們呆的那個突擊隊。”</br> 聽江潤如最后這潦草的幾句話，自己剛松下去的心，立馬又懸起來了。</br> 掛了電話后，她心事重重地往宿舍走，和江遂打了個照面都沒有注意。</br> 衛崢瞧著她落寞的背影，放下想要打招呼卻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的手，茫然地問江遂：“她怎么了？”</br> 江遂去哪知道。</br> 衛崢沒事找事：“你也是可以，平時對手下兵怎么嚴格都行，你對人小姑娘訓那么嚴做什么。受傷了也沒去慰問幾次，當心她把你掛網上網曝啊。”</br> 江遂陰沉著臉瞅他：“你今天怎么這么多廢話。”</br> 這一晚，遲意休息得并不好。她做了一個很糟糕的夢，夢見了尤銳，還有梁嘉懿。</br> 一會是江遂和尤銳在一起的畫面，一會又是梁嘉懿在一起的畫面。遲意作為旁觀者，毫不起眼地從有他的世界路過。</br> 江遂會喜歡所有人，會與很多人侃侃而談，唯獨沒有她。</br> 凌晨三點鐘，正是深度睡眠時間，軍隊的一等警報拉響。尖銳的聲響劃破城市上空，遲意從夢中醒來時，滿臉淚痕。</br> 警報聲響了第二遍，遲意才反應過來這是白天江遂提到的軍警演習，穿上鞋子往外跑。</br> 遲意跟著眾人跑到規定的集合場地時，頭發散著，眼皮腫著，一臉倦容。</br> 四周暗，但并不影響江遂看出她的不對勁。</br> 因為是演習，所以江遂訓了幾句話，便讓他們解散。</br> 隊伍解散前，江遂讓遲意單獨留下。遲意一半的精神還沉浸在夢里，看到江遂這張臉就覺得委屈，避開視線不敢看他。</br> 江遂摸摸后頸，思考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氣了。</br> “胳膊好點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