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br> 遲意跑去廁所脫掉了校服外套，檢查了一遍江遂的外套確認沒有弄臟后放了心。然后脫掉自己的校服外套，看到后面抽象而囂張的潑墨藝術。</br> 他是做了什么能把整管筆水甩出來了。遲意只覺眉心直跳，實在是不能穿了。</br> 遲意把自己的外套隨便團起來塞到書包里，然后將江遂的衣服疊好，抱著出去。</br> 晚上沒有晚自習，學校規(guī)定考完試后直接過周末。遲意抱著江遂的外套，鬼使神差地穿過廊腰去了理科生所在的北樓。</br> 教室空蕩蕩的，桌上一點雜物都沒有，只有陌生的一男一女在教室后排收拾東西，說話的聲音順著風聲，傳到遲意耳朵里。</br> 女生嬌滴滴道：“討厭了，把你校服拿開。”</br> 男生故意逗她：“都被你穿過了，洗了再還我。”</br> 兩人漸漸察覺到遲意在門口探頭的動作，女生發(fā)問：“同學，你找誰？”</br> 遲意搖搖頭，小聲回了句“沒事”，落荒而逃。她一路跑到教學樓一樓大廳，才停了腳步。她喘勻氣息，摘掉書包，將江遂的校服裝進去，就這樣帶回了家。</br> 因為天氣預報著有雨，放學時天色比往常要暗一點。遲意沒有帶傘，怕被困在路上，騎著小電驢一路奔回家。剛望見蘇麻離青胡同的入口，烏云壓境，遲意覺得手背上落了雨，不一會細密的雨線斜斜地刮下來。</br> 遲意不可避免地淋了一身雨，卻無比開心地跑回了家。</br> 宜佳禾難得在家，正坐在沙發(fā)上涂指甲油，聽到門口的聲音看過來一眼：“今天沒穿外套？”</br> “弄臟了。”</br> 宜佳禾沒多想，睨她一眼：“都16了，怎么凈長個子不長胸。”</br> 遲意拽了拽單薄的衛(wèi)衣，低頭看：“我覺得挺好的。”</br> “你呀你，以后就知道羨慕了。”宜佳禾下命令，“去洗個澡。”</br> 遲意哦了聲，摘掉書包，回房間去了衣服去衛(wèi)生間。</br> 洗澡的時候，聽到宜佳禾在講電話，遲意無奈地猜這又是她的哪個男朋友。</br> 洗完澡，遲意圍著浴巾吹頭發(fā)時，宜佳禾敲敲門，遞來條碎花裙。水藍色的，很講究，布料摸著很有質感。</br> “試試這個。”宜佳禾抱著胳膊靠在門上，嘮叨，“你現(xiàn)在正處在花季，不上學的日子就穿的好看點。身邊的潛力股，趁早抓……”</br> 宜佳禾嘴快，說完才回過味來。自己前車之鑒，這理論確實不怎么靠譜，岔開話題，“剛剛林向榮給你打電話，我接了。”</br> 遲意因為要在路上聽歌，便取消了手機的靜音模式，估計是宜佳禾聽到她手機響便接了。只是對象是林向榮……遲意想到母女倆一聊到林向榮便針鋒相對的局勢，裙子也顧不得穿好，就要去拿手機。</br> 宜佳禾恨鐵不成鋼道：“我還能當面罵他啊？你這什么眼神，我才是你親媽。”</br> 遲意想要解釋，但張張嘴，用一兩句說不清楚：“林老師說什么？”</br> “還老師呢，他都被明德高中開除了。”</br> 遲意撇撇嘴：“林老師是自己離職的。”</br> “他不離職在學校還能當?shù)昧诉@個班主任嗎？就算做普通老師，有幾個家長能放心把孩子交給一個每天放學都去酒吧兼職搖滾歌手的老師？明德是重點高中，學生家長恨不得從高一入學起在腦門上貼個高考倒計時。”宜佳禾一說起來簡直沒完沒了。</br> 遲意拿到手機后，看到與林向榮上一通電話的時長，沖她嚷：“電話要接通了！”</br> 宜佳禾閉了嘴，過來按著她的肩膀，給她把拉到半截的拉鎖拉好，戳兩下她的腦門，讓她自己好自為之：“少打會。”</br> 遲意吐吐舌頭，拿著手機回了房間。她按下?lián)艽蜴I時還在想，他這個時間是不是在唱歌，應該接不到，要不還是發(fā)條消息問他有什么事吧。</br> 誰知很快便被接通。</br> “林老師，你剛給我打電話，有事嗎？”</br> 林向榮那背景音樂聲有點大，但說話聲音十分清晰：“遇到什么好事了，聽你語氣心情不錯？”</br> 經他這么一提醒，遲意才反應，自己今天回家后的心情卻是不錯。</br> 她下意識偏頭，看向自己的書包，里面放著江遂的校服。手機是放在側兜的，宜佳禾拿手機時應該沒注意到書包里有兩身校服吧。</br> “沒。我這兩天期中考，今天考完感覺成績還不錯，所以比較開心。”</br> “你發(fā)揮一向穩(wěn)定。”林向榮又問了一些近況。</br> 遲意報喜不報憂地答了，最后聽到他說：“對了，你的q/q號是不是被盜了？”</br> 剛到北央時，林向榮得知她沒辦好轉學手續(xù)，托以前的同事拿到一份明德的高二學科試題，免得她耽擱學業(yè)。隨著開學，兩人聯(lián)系也少了。</br> 遲意茫然地啊了聲，因為期中考試，她好久沒有登錄了。</br> 聽她反應，林向榮笑道：“遲意同學，你怎么還是這么呆。新學校沒被人欺負吧。”</br> 林向榮慢悠悠說話時嗓音很好聽，符合他文質彬彬的文人形象。和李華一樣，也著一副細框眼鏡。如果不是意外，誰能將這個盡責寬容的班主任和能燃炸全場的搖滾樂隊主唱聯(lián)系起來。</br> 遲意斜斜地靠在書桌邊，仰頭看了眼墻面的掛鐘：“沒。新同學都挺好的。”</br> 遲意沒聽過林向榮樂隊的現(xiàn)場，但是有在手機上看到他演出的視頻。那是馬靜茹家長為了聯(lián)合大家舉報他散布到家長群里的一小段視頻。</br> 場子很炸，林老師在臺上抱著把吉他完全變了個人。就跟……喝了假酒似的。</br> 但超級帥！肆意而真實，很盡興。</br> “你膽子要大一點，我看你寫的歌詞挺有態(tài)度的，怎么現(xiàn)實中連在課堂上朗讀個課文都緊張。”</br> “虛擬次元和現(xiàn)實生活哪能一樣。”遲意狡辯著，想到了他口中的歌詞。那時得知林向榮向學校辭職，遲意心懷憤懣卻無處發(fā)泄，便在作文紙上寫了一些句子諷刺這個事情。</br> 誰曾想被來教室和班上學生做告別的林向榮看到，沒收了。后來就變成了那歌詞。</br> 至于歌名……林向榮走到遲意桌前時，遲意仗著沒人聽懂韓語，嘟嘟囔囔罵了一句“babo”，漢語中“笨蛋”的意思。</br> 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喊他名字，遲意才驟然回神，問：“要去唱歌了嗎？”</br> “隨便唱唱，朋友店開業(yè)。”林向榮：“那我先掛了，你記得改密碼。”</br> “知道了。”遲意喊他，“林老師。”</br> “嗯？”</br> “那首歌我聽了，很好聽。演出加油。”</br> “遲同學，好好學習，考個好成績，讓大家看看我沒看錯人。”</br> “好。”</br> 掛了電話，遲意用手機登了一下□□，發(fā)現(xiàn)賬號異常，找回密碼后需要重新設置一個。</br> 遲意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編好了新的密碼。</br> cy8023js</br> “我在做什么……”一定是剛洗完澡的緣故，遲意覺得自己臉頰發(fā)燙。</br> 當時的遲意沒有想到，這個密碼她用了很多很多年，久到江遂問她8023什么意思，她想了好一會，才記起這是l-o-v-e這四個英文字母手勢對應的數(shù)字。</br> 改完密碼后，遲意對著鏡子拽了拽身上的裙子，往兩側轉身打量著。</br> 好一會，她打好腹稿準備一會和宜佳禾好好聊聊。誰知剛打開臥室門，便看到宜佳禾抱肩板著張臉站在她門外。遲意被嚇了一跳，腹稿忘了一半：“媽……”</br>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要說什么。”宜佳禾表態(tài)，“但我告訴你沒用。”</br> 遲意不吭聲。</br> 宜佳禾打著哈欠交代她：“月底你爸生日，你記得去給他買個禮物，往貴了挑。”</br> “哦。”</br> 深秋時節(jié)，天氣涼了不少。遲意傍晚日頭正涼時只穿著薄薄的衛(wèi)衣跑回家，當晚便發(fā)起了燒，可能是這段時間考試復習壓力大，高燒引起了肺炎，遲意小臉慘白看著讓人心疼不已。</br> 宜佳禾愧疚上次沒把遲意照顧好，這次說什么也不準遲意再去學校。</br> 連著請了一周的假，遲意看著江遂的外套犯了愁。</br> 就像說話，錯過了最佳時機，便不合適開口了。她“借”了他的外套卻遲遲不還，對方會不會以為她這個女同學很沒禮貌。</br> 自責而矛盾的情緒堵在胸口，令她十分難受。</br> 終于，周五的時候，遲意返校了。</br> 她到教室時，正準備上晨讀。李華占用了幾分鐘的時間開了個小班會，說了上周考試理科有個女生暈倒的事情，提醒大家注意休息，調整好心態(tài)。高考固然重要，但它也僅僅只是一場常規(guī)考試。盡全力了，不留遺憾就好。</br> 底下有同學也聽說了這件事，那女生因為缺考大哭，場面好壯觀。不少人唏噓：幸好不是高考。在大家還沒察覺時，高考的緊張與神圣早早地縈繞在了心間。</br> 隨后李華又說了板報評比的事情。</br> “適逢教育部領導視察，這學期的板報被列為一項重點考評。”李華倚在講臺上，手按著他的保溫杯，“主要負責的同學有，班長常安，組織委員蘇以孟，文藝委員胡云喜，再加上個……遲意。”</br> 遲意剛坐下，猶豫著摘掉口罩，便聽李華喊自己，立馬坐直。逐漸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她抿著唇，有些不舒服。</br> 隨著同學開始好奇怎么選她，李華解釋：“我看過你的檔案，小時候學過國畫是吧，正好趁這機會給大家露一手。”</br> 李華隨手調整他講課用的小蜜蜂：“其他想參與的同學去文藝委員那報名，板報是全班級的榮譽，希望大家積極參與。”</br> 班主任一走，班上各種聲音都有。</br> 胡云喜和孔明月關系好，替孔明月抱不平，說話聲音最大：“向惟，你要不要加入，我可記得你小時候學過書法。”</br> 向惟：“你可拉到吧，你都說了是小時候了。敢情你忘了上次月考咱班唯一一個語文扣卷面分的就是我了？”</br> “哈哈哈哈哈。”周圍爆發(fā)笑聲。</br> 遲意垂眸，斂去眼底難受的神色。她手伸進書包里，還沒等抓到什么，鈴聲響，上晨讀了。</br> 課間有學生在聊成績今天就要出來，遲意沒什么興趣，戴好口罩，準備去還校服。</br> 但有學生傳話：“老班找你。”遲意木訥地愣怔時，對方催促，“楞著干嗎，快去啊，好像挺著急的。”</br> 還校服的事情只得作罷。</br> 經過拐角時，遲意小跑了兩步，巧的是江遂從樓上下來。</br> 江遂和某位老師并行，邊往樓下走，邊說著話。注意到有人上來時，示意老師走里側，自己則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讓了讓。</br> 他穿著校服外套，胸口別銘牌的位置空著，并沒有看她，仿佛不記得將校服借給過她一般。或者說更像是不記得借給校服的人是她一般。</br> 等人走遠，遲意只覺胸腔堵著一口氣，彎下腰連咳了好幾聲，摸到臉上的口罩，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覺得江遂是因為這個才沒記得自己，漸漸沒那么難過。</br> 李華找她去辦公室問她身體情況，言語間提醒現(xiàn)在學習緊不能總請假，最后才表揚她，說她這次期中考試在文科班里考了年級第一。</br> 遲意顧著想如果方才自己沒戴口罩，江遂是不是就會認出自己，因此對李華的話反應淡淡的。</br> 李華見她這反應，贊許地點點頭：“不驕不躁，不錯。繼續(xù)保持。”</br> 課間操的時候，同學們陸續(xù)發(fā)現(xiàn)教學樓天井的小廣場上多了個紅榜，紅底墨字洋洋灑灑地寫了文理科前一百名的學生名字。</br> “臥槽！文科第一是遲意！”</br> 這一消息讓一班的氛圍小小地震了一番，接下來上歷史。</br> 太上老君早來了幾分鐘，將課本放在講臺上后和教室前排的同學閑聊：“都去看成績了沒？”聽到學生歡喜地報告遲意考年級第一的事情，了然地笑，“是嗎，我就覺得自己選這個課代表的眼光不錯。”</br> 幾乎每個老師來教室，都會聊一聊小廣場的紅榜，漸漸地那就沒有最初的興奮激動勁了。</br> 下午第二節(jié)語文課，老師講完議論文的寫作要點，布置了題目，大家埋頭寫的時候，她在教室里逛了一圈，停在遲意斜前方一個男生桌邊：“你這個字……”</br> 男生叫向惟，就是早上開玩笑自黑說回回被語文老師扣卷面分的男生。</br> 向惟仰頭，厚臉皮嘿嘿笑：“這樣寫得快。”</br> “確實，閱卷老師扣卷面分的手也快。”老師又說：“大家有空去看看紅榜上的字，校長找咱年級學生謄寫的。”</br> “誰啊。是咱班的嗎？”</br> “理重的，江遂。”語文老師說。</br> 班上同學興奮：“我靠，男神啊！”</br> 聞言，遲意動作一滯，筆尖在薄薄的作文紙上洇出一塊黑色的墨點。她側頭，朝窗外望去，陽光刺目晴朗。</br> 江遂寫了她的名字。</br> 遲意心臟砰砰跳，這簡直比自己考了年級第一還要值得高興。</br> 這份喜悅給了遲意勇氣，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理科六班門口了。</br> “同學，你好——”</br> “遲意！”擦黑板的陳予光轉頭，驚喜地看向她，“你來我們班找人？”</br> 遲意站在門口，手里的裝校服的袋子是她逛了兩家精品店買到的，生怕太招搖，選的樣式很像商場服飾購物的紙袋，但紙袋右下角海棠花的圖案很是講究，問：“江遂在嗎？”</br> “他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了。”陳予光看向她抱在懷里的東西，問，“你找阿遂有事？”</br> 也好。</br> 遲意將小巧的下巴藏在拉高的外套領口里，當起縮頭烏龜。</br> 她伸直胳膊，遞出紙袋：“能麻煩你把這個放到他桌子上嗎？”</br> 陳予光不經意地挑了下眉，目光落在紙袋上，半晌看向她，說：“當然可以。”</br> 遲意剛走，江遂便從走廊另一邊回到教室。見陳予光鬼鬼祟祟扒拉他桌子上的深色紙袋，他探頭過去：“干嘛呢？”</br> “遲意給你的東西。”陳予光被他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我看里面是校服。你的？”</br> 江遂想了想：“好像是。”</br> 陳予光：“你不是說不認識她嗎？”</br> “誰啊。”</br> “遲意。”</br> 江遂沉默片刻，說：“上周考試看到一個女生衣服臟了，我把自己的外套借給她穿。”</br> 陳予光挑眉。本能地去幫助同學，這確實是江遂會做的事情。最淳樸也最老生常談卻也是人在成長過程中逐漸丟失的優(yōu)秀品質——樂于助人，在江遂身上輕易地便能窺見。</br> “也就對方是遲意，否則你這一舉動還不知會沾染什么黏人的桃花呢。”陳予光說。</br> 江遂將紙袋隨手放到地上，準備去和體委說籃球比賽的安排，以為陳予光嘟嘟囔囔什么重要的事，下意識疑問地嗯了聲。</br> 陳予光自顧解釋道：“因為遲意心里只有學習。聽江潤如說，遲意每天除了學習便是在去學習的路上，特別刻苦，這次期中考試更是搶了李恩宇的年級第一。不過她似乎身體不好，都生病好多回了，這周一直沒來上學。”</br> 聽到是些無聊的八卦，江遂繼續(xù)無視掉他。</br> 只是他稍一偏頭，陳予光這幾句漫不經心的感慨像是把鉤子，帶出江遂腦海中的某一處場景。</br> 昨天自己在辦公室寫紅榜時，教導主任站在一旁，背著手一邊夸他的字，一邊點評：“文科這個遲同學是黑馬啊。從南方轉來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爆發(fā)力這么強。是個好苗子。”</br> 恰逢遲意的班主任也在這辦公室，接話道：“遲意同學態(tài)度端正，定力好，就是脾氣軟，溫吞慢熱。我想著推薦她多參加團體活動，增強一下社交能力，真正實現(xiàn)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前不久老姚也推薦她去了央博那個志愿者選拔，我問了問負責面試的工作人員，都說對她很滿意。”m.</br> 教導主任點頭，看向端著毛筆寫字的少年：“我記得這個活動往年江遂也參加過，你有空的話也幫幫新同學。一文一理，你們可是四中雙子星，是咱學校牌面，以后少不了往來。”</br> 江遂趁蘸墨時，答應：“我對她有印象。她形象很有親和力，適合志愿者的工作。”</br> “小姑娘名字有意思著呢。萬事遂意的‘意’。”聽江遂說完，李華笑吟吟地看向教導主任，難得浪漫一把，“江遂同學的‘遂’，是萬事遂意的‘遂’。咱學校兩位學霸，名字很是有淵源。”</br> 主任道：“還真是，萬事遂意。好兆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