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羽吃完東西后想回家,俞風城卻拉著他不讓他走,他從來沒覺得俞風城這么粘人過，好像怕他出了門就跑了一樣，抓著就不放手。最后他都給氣樂了，“你到底想干什么？”</br> “我就想看著你。”俞風城理直氣壯地說。</br> 白新羽看了看表,“你不是還要回學校嗎？你媽來不來送你？”</br> 俞風城更關心別的問題，“我三天之后來醫院復健,你來看我嗎？”</br> 白新羽挑了挑眉，“我工作很忙的?！?lt;/br> “那我去找你。”</br> “你別來,以后都別出現在我公司?！?lt;/br> 俞風城皺起眉,“為什么。”</br> “我哥煩你。”</br> 俞風城抿了抿嘴,“你那么在意你哥怎么看？”</br> 白新羽脫口道：“跟你在意你小舅一樣在意。”</br> 俞風城臉色一變，眼神頓時就有些黯淡。</br> 白新羽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他這人不是心胸寬廣的人，要他完全不計前嫌不太可能，但他也不想刻意去給彼此添堵，只是說都說了，他也收不回來，就那么別扭地看著俞風城。也許內心很深處，他就是想這么刺俞風城幾回，讓自己痛快那么幾下吧。</br> 俞風城淡淡一笑，“我小舅很支持我把你弄回老俞家，但你哥是想把我趕出門，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他親口承認我們。”</br> 白新羽道：“我哥可不容易討好，你是不是以為給他牽線幾個項目他就會對你和顏悅色了，反正，他就是個市儈的商人？”</br> 俞風城眨了眨眼睛，無奈地說：“你跟我有得是舊賬可以翻，你別一次都用完了?！?lt;/br> 白新羽哼道：“你說我哥這件事，我可以用好幾次。”</br> 俞風城深深看著他道：“對不起?！彼冀K嫉妒那個當初和白新羽隔著十萬八千里，卻依然能讓白新羽崇拜敬畏、言聽計從的表哥，現在他的嫉妒其實更甚，只不過他再不會口不擇言。</br> 白新羽看他突然如此鄭重，有些不自在，“行了，不刺激你了，我真要回去了?！?lt;/br> “你急著回家干什么？”</br> 白新羽頓了頓，坦白道：“陪我媽?！彼滤麐岆y受，胡思亂想什么的，一想起他媽失望地眼神，他心里的愧疚就會泛濫。</br> 俞風城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你回去吧，但是下次復健一定要來看我?！?lt;/br> “知道了?！卑仔掠饛澫卵p輕在他嘴唇上啜了一下，“趕緊把腿養好?！?lt;/br> 俞風城回吻了他一下，“就沖你說不和瘸子做這一點，我也會盡快養好的。”他又不死心地說：“但是我傷的只是腿而已。”</br> 白新羽微瞇起眼睛，傾身在俞風城耳邊悄聲道：“影響發揮?！?lt;/br> 俞風城一下子扣住了他的后脖子，嘴唇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下巴，“絕對不影響，我們試試，要是我發揮不好，就罰我重來?！?lt;/br> 白新羽不輕不重地捶了下他沒受傷那側的胸膛，“你現在一身零件有問題，給我老實點兒吧?！彼亓艘荒甓?，比起俞風城，也沒少饑渴，但他可不想興頭上的時候出事故，唯有一個“忍”字了。</br> 俞風城失望地靠回了床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神滿是要把他扒光的直白地渴望。</br> 白新羽拿上自己的東西，趕緊走了。</br> 回到家的時候，他父母都不在，保姆給他準備的飯他沒吃，徑直上樓加班去了。</br> 晚上九點多，他父母回來了，聽著倆人一起進門的聲音，白新羽不由地有些心虛。他爸平時工作忙，除非必要的應酬，不然很少帶他媽，他媽這個人跟他一樣，心里藏不住事兒，他生怕他媽把事情跟他爸說了，他一直想在工作上做出點成績，讓他爸能再高看他一眼再說。</br> 他走房間，站在樓上往客廳看去，“爸，媽，你們回來了?！?lt;/br> 白慶民神色如常，甚至還挺高興的樣子，“嗯，你吃飯沒有？”</br> “吃了。”白新羽看了他媽一眼，見他媽臉色很古怪，他就知道肯定有事兒。</br> 白慶民伸了個懶腰，坐倒在沙發上，有些得意地說：“這回借上兒子和夫人的光了?！?lt;/br> 白新羽莫名其妙，“爸，什么意思??？”</br> 李蔚芝抬頭看著他，神情很復雜，“我們晚上跟俞將軍夫婦吃的飯?！?lt;/br> 白新羽瞪起眼睛，故作鎮定地說：“哦，為什么??？”</br> 白慶民笑道：“上個月我跟你說的那個項目，不是在法院受到點兒阻礙嗎，其實就是走走正規程序，但是他們拖來拖去，等這個簽字那個同意的，太耽誤事兒，結果我前兩天打聽到一個副院長以前是俞將軍的戰友，我就跟你媽提了一下，讓她去跟霍潔說說，我也沒抱多少希望，沒想到俞將軍很重視，今晚上就把人約出來跟我們吃飯了。”他高興地搓了搓手，“最快這個星期判決書就能下來了?！?lt;/br> 白新羽聽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應該高興才對，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擔憂更深。</br> “對了，俞將軍夫妻倆還一直說你和俞風城關系好，說你給他們兒子擋的那一槍，他們一輩子感激不盡，兒子啊，你這也算因禍得福吧,有這么個關系，以后你干什么都能順利不少?！?lt;/br> 白新羽淡笑道：“哦，也是?！?lt;/br> 白慶民還不明所以地高興呢，“他們對我們倒真是客氣?！?lt;/br> 李蔚芝則是心中有愧，覺得人家對他們這么好，卻不知道他們的兒子在和自己兒子搞同性戀，那心虛簡直都寫在了臉上。</br> 白新羽實在不忍心他媽承擔這份內疚，決定找機會把實話告訴她。另外，他打算下次當面問問霍潔，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爸越是因為他和俞風城的關系對他器重，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兒，因為那代表著他們關系曝光的那一天，他爸可能會更失望。</br> 晚上睡覺前，李蔚芝來到白新羽房間，眉宇間帶著一絲愁色。</br> 白新羽不習慣他媽這樣，無奈地說：“媽，你想說什么我都知道?！?lt;/br> 李蔚芝嘆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看著他們那么積極幫我們，心里多不好意思嗎？”</br> 白新羽搓了搓頭發，心一橫，坦白道：“媽，我本來不想這么早就告訴你，可是我實在不想讓你平白無故地內疚?！眒.</br> “什么意思？”</br> “霍潔和俞將軍都知道我們的事?！?lt;/br> 李蔚芝眼睛瞪得溜圓，“你說什么？”</br> “他們知道，而且早就知道了?！?lt;/br> 李蔚芝一時有些消化不過來，大概不相信世界上還能有那么樣的父母，她怔道：“那……那他們，他們就不管管你們？”</br>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這不是管了嗎？”</br> 李蔚芝的臉上寫著滿滿地“不敢置信”，“他們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br> 白新羽搖搖頭，“不在乎。”</br> “那、那他們這樣，難道是在結親家？”李蔚芝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臉蒼白。</br> 白新羽郁悶到深處，反而有些想笑了，“我也不確定，但目前看著好像真是這樣?！?lt;/br> 李蔚芝深吸一口氣，喃喃道：“這是什么人家啊……不正常啊?！?lt;/br> 白新羽很了解自己的媽，他媽沒什么主見，想法很容易受人左右，如果周圍人都覺得一件事是對的，哪怕她心里覺得不對，慢慢地也會被扭轉過來，所以霍潔找他媽下手，然后再滲透他爸，如果他之前還不確定霍潔究竟想干什么，今天這頓飯，他可以確定了，霍潔是真的在幫自己兒子……呃，搞同性戀。</br> 白新羽簡直覺得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想，自己究竟多大的魅力，這一家三口齊上陣，還真有點兒讓人得意，以后他是不是能在俞家橫著走了？那場景他想象了一下，怎么那么爽呢。</br> 李蔚芝大約是三觀受到了太大沖擊，半天說不出話來。</br> 白新羽安慰她道：“媽，好多事我都不希望你操心，你只要高高興興地就行了，你想要的、你該有的，都會有的，我能料理好自己的生活，你最想看到的不就是我過得好嗎？”</br> 李蔚芝渾渾噩噩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r> 白新羽有些愧疚，哄了她一會兒，把她送回房間睡覺去了。</br> 他再回房間，發現自己的手機閃個不停，俞風城發來了好幾條微信，問他記不記得兩年前的這時候他們在干什么。</br> 白新羽回想了一下，那時候他們還在三連，正在為參加雪豹大隊的選拔做準備，那時候倆人的關系很曖昧，表面上說是炮友，其實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對俞風城動心了。</br> 倆人就那么聊了起來，共同回憶著他們在三連度過的時光，他從吊車尾、炊事兵一步步成長起來，他們曾經偷-情的那些小樹林、操場后面、樓房角落，那個軍營到處都是令人怦然心動地回憶，聊著聊著，不經意間，白新羽就會發現自己的嘴角在止不住地上揚。他和俞風城有很多話可說，有很多回憶可以品嘗，這也是在別人身上找不到的。</br> 倆人聊到興頭上，干脆打起了電話，俞風城嗤笑道：“你一開始真傻，想什么都藏不住，我那時候就想，你出去是你泡妞，還是妞泡你?！?lt;/br> 白新羽“呿”了一聲，“少瞧不起人了，我上小學就開始談戀愛了，你那時候還穿開襠褲呢。別以為自己會兩手床上功夫就了不得，你根本就不會追人?！?lt;/br> 俞風城哼道：“在你之前我又沒追過，我怎么可能會。”</br> “喲，真難為你了。”白新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著電話那頭俞風城此時的表情，眼里全是笑意。</br> 俞風城輕笑一聲，“不難為，臉皮厚點兒就行，不用什么技巧?！?lt;/br> “這倒是你強項。”</br> “是啊，我要是沒這個強項，一開始你會變成我的人嗎?！庇犸L城曖昧地說：“不過，這跟我體力好也有關系吧。”</br> 白新羽笑罵道：“你得意個屁啊?！?lt;/br> “找著你這么好的媳婦兒我干嘛不得意。”</br> 白新羽哼笑一聲，“你說得也有道理”</br> 俞風城啞聲道：“現在就想見你，越想你越睡不著覺。”</br> “嘖，你在宿舍發情，你室友不管管？”</br> “他洗澡呢。”</br> “他？你們宿舍就兩個人？”</br> “嗯，一個宿舍四個人，不過分到我們的時候就剩兩個人?！?lt;/br> 白新羽假裝不經意地問：“哦，哪兒人啊，帥不帥啊?！?lt;/br> 俞風城笑道：“南方人，長得還挺精神的……”他故意把尾音拉得長長的，“不過跟你就沒法比了。”</br> 白新羽心里舒坦一點，但還是感覺有些別扭，“你一同性戀，成天跟個男的獨處一室，什么感想啊？”</br> 俞風城笑了笑，“他屁股沒你翹。”</br> “去你媽的?！卑仔掠鹦αR道：“這么說你看了唄?！?lt;/br> “你吃醋了？”</br> “你想太多了?！?lt;/br> “后天復健你來看我，你要是吃醋了，我想當面看?！?lt;/br> “都說你想太多了?！?lt;/br> 俞風城的聲音溫柔了不少，“你要是吃醋了，我會高興死?！?lt;/br> 白新羽道：“我考慮考慮?！?lt;/br> 俞風城的嘴角貼著話筒，聲音聽上去沙啞而熱切，“好想馬上見到你，一分鐘都不想跟你分開?！?lt;/br> 白新羽莫名地感到身體有些發燙，他嬉笑道：“我給你發幾張照片吧。”</br> “什么照片？”</br> 白新羽曖昧道：“讓你能躲在被子里打飛機的照片。”</br> 俞風城低笑道：“馬上發來?！?lt;/br> 白新羽很沒節操地脫了褲子，擺弄著自己的小兄弟來了個六連拍，俞風城聽著他拍照的聲音，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br> 白新羽把照片發過去之后，倆人的對話就越來越下-流了，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壯男性，最大的情趣莫過如此了。</br> 俞風城啞聲道：“記不記得在新兵連的時候，你躲在被子里……”</br> 白新羽笑道：“記得，說實話啊，要不是你手法不錯，大半夜被子里伸進來一只冰涼的手，我當時就嚇軟了。”那是他入伍之后，第一次實在忍不住了，想偷偷發泄一下，結果就被俞風城逮住了，好一頓“調戲”，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不是從俞風城那兒嘗到了甜頭，他也不會一步步往“彎”路上拐了。</br> 俞風城低笑兩聲，“我現在真希望有你的手。”</br> “趕緊養好腿吧小瘸子?！?lt;/br> “我室友出來了。”俞風城道。</br> 白新羽撇了撇嘴，忍不住道：“改天讓我看看長什么樣兒，我警告你啊，該管好的管好，不然我再斷你一條‘腿’?！?lt;/br> 俞風城哈哈笑了起來。</br>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跟誰說電話呢？女朋友？”</br> 俞風城毫不避諱地說：“不是，我老婆?！?lt;/br> 對方驚訝道：“你結婚了？”</br> “快了?！?lt;/br> 白新羽笑罵道：“胡說八道什么呢你?！?lt;/br> 俞風城照著電話親了一口，“老婆，明天再聊?！?lt;/br> 白新羽嘴角忍不住上揚，他感到心臟傳來陣陣酥麻，誰也不曾給他這樣甜蜜的感覺，除了俞風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