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上腺素激升,郭小海雙目變得的赤紅,曾經(jīng)數(shù)次經(jīng)歷的絕境求生的那種感覺再一次席卷而來。郭小海心一橫,人各有命,上天注定自己要交代在這里的話,那也沒辦法,索性拼了!
    水連珠槍機一拉,瞄準了領(lǐng)頭的一個大胡子。
    “吁……”郭小海長出了一口氣,穩(wěn)住了心神,“三、二……”
    “砰!”郭小海陡然從蘆葦蕩中長身而出,一聲槍響,那大胡子怪叫一聲,應(yīng)聲而倒。這邊郭小海已經(jīng)穩(wěn)步出去,一邊槍聲連發(fā),幾個胡子一槍一個,慘嚎著,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這一下,把這幫胡子震懾的不輕,登時就要抱頭逃竄,然而就在此時,五發(fā)子彈已經(jīng)打得干凈,郭小海趁著這個空當,撒腿就往旁邊的青紗帳里跑。
    “這小子沒火兒了,兄弟們快上!”一個胡子高聲道。
    火槍子彈登時又射了過來,兩個胡子已經(jīng)包抄到了前頭。
    虎狼之世,活著真是太不容易了,處處陷阱,處處兇險,真是不能有一刻放松,郭小海伸手掣出了護身的錐形匕首,要做最后的拼命一搏!
    前頭一個胡子已經(jīng)獰笑著舉起了漢陽造,郭小海甚至能看到他嘴里的大黃牙,當下猛一躬身,獵豹一般,沖了過去,與此同時,大手抓出,斜刺里抓住了這家伙的衣領(lǐng),猛地一拽,寒光一抹,這家伙兩手以撒,捂住了脖子,“嗬嗬”連聲的倒了下去。
    “快開火,打死他!”幾人喝道。這下完了,郭小海心里一涼,青紗帳近在咫尺,但是卻來不及了。
    “啪……啪啪啪……啪……”一串連珠炮似的清脆槍聲,郭小海兩眼一黑,身上卻沒有任何感覺,耳邊傳來了慘嗥聲和急驟的馬蹄聲來。
    郭小海轉(zhuǎn)身一看,只見遠處三五個彪形大漢,馳著快馬,為首的一個絡(luò)腮胡子,身如鐵塔,一匹烈火般的棗紅馬,手里兩個連發(fā)盒子炮,“啪啪”兩聲,又放倒了兩個逃竄的劫匪。
    那一波胡子在這幾個強人面前,早已經(jīng)嚇得四散而逃。這幾人去嗎追殺了一陣子,便又聚攏了回來,到了近前,郭小海抬頭一看,這領(lǐng)頭的漢子,果然正是青龍山的二當家,常二虎!
    “果然是你啊,兄弟,”常二虎一看郭小海,跳下馬來,一把抱住了他道。常二虎熱情的不行,畢竟,之前清繳青龍山,要不是郭小海偷偷的幫他逃了出去,他就再是個好漢,在大軍之下,也早就灰飛煙滅了。
    “常二哥,你怎么會在這里?”郭小海也不由的疑惑。
    “唉,一言難盡啊,”常二虎嘆了一聲道,“走,兄弟,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到我那里再說,”
    一個手下早已經(jīng)把白馬給牽了回來,郭小海隨著常二虎縱馬走了半袋煙的功夫,到了一處山腳偏僻的農(nóng)家小院。這里便是常二虎現(xiàn)在的落腳地了。
    “兄弟,不瞞你說,青龍山是徹底完了,當時多虧了你,我這才逃了一條性命,”常二虎道,“實不相瞞,大當家的陳寶山也逃了出來,我們收集了十幾個兄弟,想逃去海參崴,誰知陳寶山半路砸了個富窯,嗐,還有女人孩子,慘吶……”
    郭小海等是明白,常二虎所說的慘,指定是陳寶山又干了喪盡天良的事情,這個陳寶山,一眼就看出不是個善良之輩。
    “……也就這次,我們兄弟幾個跟他有了沖突,他有了錢和馬,也不想去海參崴了,聽說北方草原那邊,俄國毛子要招人,用來控制草原,抵抗朝廷的“蒙地開放,移民實邊”,他就跑去了,我們兄弟就此也跟他一刀兩斷了……”常二虎道。
    郭小海看了下,常二虎身邊,一共也就六七個漢子,跟當初青龍山那會兒相比,是落魄的可以了。
    不過人不多,卻個頂個的都是好漢,郭小海心里一動,道:“常二哥,為什么不去從軍呢?現(xiàn)在正跟
    倭國人開戰(zhàn),從軍既能掙個功名,也是為國效力,又何苦在這里當個胡子,前途飄零呢?!背亮艘幌?,又道:“你要真想爭取的話,我現(xiàn)在也能幫你說的上話……”
    “哦?”常二虎眼睛一亮,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道:“自古兵匪不兩立。我們當胡子的,就是一條不歸路,再去投軍,怎么可能呢?”
    常二虎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從古至今,還沒有胡子當了官兵,最后能有好下場的。而且,就這些年來,清廷一朝,從來官兵對胡子都是清剿,還從來沒有收編的先例。
    這個話題也只好作罷,休息了一天,兩人灑淚相別,郭小海繼續(xù)趕路,第三天,終于趕到了毅軍前線大營。
    此時,毅軍已經(jīng)從原來駐守東三省的都督依克唐阿手里接防,跟倭國鬼子大戰(zhàn)了兩場。毅軍向來以悍勇著稱,要不也不會專門從關(guān)內(nèi)西北地區(qū)給調(diào)到這里來抵御外辱,加上此時倭國也剛從封建時代變革不久。軍隊也是新編練的新軍,戰(zhàn)斗力也并不強,所以兩方廝殺,打得難解難分,但是隨著倭國新軍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日漸豐富,對方新軍和新武器的優(yōu)勢逐漸的凸顯了出來,毅軍壓力開始變得巨大。
    郭曉海一歸隊,便趕上了孫連岳召開作戰(zhàn)會議。此前,小鬼子趁著天氣不好,已經(jīng)突襲占領(lǐng)了重要的前線陣地,大沙嶺。
    “……敵人已經(jīng)渡過了鴨綠江,現(xiàn)在的局面對我們很是不利,按大帥的帥令,我們營要承擔破壞倭寇通訊線路的重任,讓他們成了聾子瞎子,然后趁亂發(fā)起總攻,奪回大沙嶺。據(jù)可靠情報,倭寇的通訊中樞,就在臨近前線的緩沖地帶,所以……”孫連岳沉吟了一下,道:“我們的人,必須摸到敵人眼皮底子下,發(fā)起突然攻擊,最大限度的破壞他們的通訊設(shè)施,必要的話,沿途破壞他們的通訊線路,越徹底越好!”
    大帳內(nèi),靜寂一片,這樣任務(wù)的危險性,人人都心知肚明,跑到敵人眼皮底子下,那十有八九就是有去無回的敢死隊啊。
    “這個任務(wù)既然交給了我們,那就是一份殊榮,”孫連岳道,“大帥賞罰分明,主動請纓者,賞紋銀千兩,完成任務(wù)歸來,官升三級!殉國者,升四級待遇,撫恤妻子……”
    眾人不禁臉上變色,這獎賞,不可謂不重,不過一想到要潛入到倭寇重兵駐地,去搗毀對方的通訊線路,誰又沒有了這個膽子。
    孫連岳環(huán)顧了一眼帳內(nèi)眾人,眾人紛紛低頭,避開他目光。
    孫連岳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我們毅軍向來是以勇猛善戰(zhàn)聞名,現(xiàn)在報效皇恩,抵御外辱,正在用人之際,難道,就沒有一個悍勇之士嗎?”
    賬內(nèi)依舊鴉雀無聲。如果是跟捻軍這些打仗,他們不怕,還有著天然的身份優(yōu)勢心里。但是現(xiàn)在是跟外國人打仗,跟列強打仗,他們都沒經(jīng)歷過,再加上一個語言不通,二則,初到關(guān)外,線路地形都不熟悉,誰又敢輕易攬這份差事。
    孫連岳不禁大失所望,正要硬性指派,忽然看到了角落里一人正目光熱切的看著自己。
    果然,不是別人,正是參會的最低軍官,什長郭小海。孫連岳心里不禁思緒翻涌。這個小子倒是由衷,只是,他新婚燕爾才歸來,而且,跟大帥之間又有著那層關(guān)系,要是貿(mào)然把他派出去了,有去無回的,留下新婚妻子,兄弟情誼不說,大帥會不會也遷怒自己呢?
    想到此,孫連岳變扭過了頭去,裝作沒看到。
    正想著怎么委派,誰知道角落里,郭小海終于站了起來,朗聲道:“將軍,我愿意請命前往!”
    眾人一起轉(zhuǎn)頭望了過來,目光中滿是驚奇。
    孫連岳被弄得左右不是,只好道:“郭什長,你剛才新婚燕爾,不在人選之列?!?br/>
    確實,新婚燕爾的,人之常情,這樣說,也沒人會有異議。
    誰知道郭小海竟
    然一意堅持。“將軍,沒有大家,何談小家,眼下列強橫行,虎視眈眈,倭寇更是悍然入侵,我情愿撒我熱血,報報效國家,還請將軍首肯!”
    孫連岳怔住了,他不明白,郭小海這是怎么了,為何要這樣明知兇險,人家都避之不及,他還非要往上沖。
    他不知道,郭小海愿意請命,有他自己的考慮:一則是富貴險中求,這是晉升的最快路子,他身處這個世界,恨不得能一夜之間就飛黃騰達,然后好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去搜捕左衛(wèi)門,救出晴子,返回原來的正常生活;再一則,他跟外國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他不僅略懂倭國語,而且絲毫沒有其他人那樣對倭國所有的懼意;第三,則是他一直在秘密戰(zhàn)線工作,對于這樣的行動,駕輕就熟,也有信心。
    遼北,王家屯。
    因為兩國交戰(zhàn),這里到處門戶緊閉,別說人影,就連雞鴨貓狗的外面都少見了。
    幾個身著當?shù)厣矫褚路哪贻p人,警惕的看著周圍,從各處悄然聚集到了村中一株大楓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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