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王竹根本沒走出屋子。
第二天他像上刑場慷慨就義的烈士一樣拖著沉重的步子,拉著比驢臉還長的白臉,踏上大政宮的玉石臺階。抬頭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世人震驚的王者氣勢,直撲他的面門。那一刻,王竹的心變成了大海,變成了宇宙,沉睡在胸前的黑狼復(fù)活了,他覺得,他有力量吞噬天下,包括日月星辰籠罩下的每一寸每一分的土地、生靈。
站在這個高度,背靠這種氣勢,就當(dāng)有這樣的氣魄、胸懷。
整個大政宮,南北長約三公里,建筑莊嚴(yán)宏偉,拔天蓬日?;乩扔窨z,檐牙高啄、錯落有致;斗拱星樓,連成一片,各抱地勢,勾心斗角。大殿主樓高四層,上端觸及云霄,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兩邊閣道,可以并排奔馳百匹戰(zhàn)馬。下面獵獵飄揚(yáng)數(shù)十面五丈高的旌旗,旗桿、旗幟皆為黑色。被風(fēng)吹動的響聲,仿佛悶雷閃電,轟隆不絕。堅固的圍墻,用四四方方的青石砌成,每塊石頭大小方正絲毫不差。與青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高達(dá)五層五百余丈的通向主樓的白色玉石臺階。樓梯通往云霄,清晨柔軟的日光下,放射出光潔細(xì)潤,美人肌膚般透亮的光芒。玉石臺階正中鋪墊黑色錦繡著朱雀圖案的地毯,地毯追隨著樓梯,長蛇般延伸至大殿門口。從白石廣場到玉石臺階再到閣道,一式鐵甲精兵護(hù)衛(wèi)。甲兵頭戴紅纓,著黑光鎧,站的和身邊的鐵槍一般直,就像從地下長出來的一排排白楊樹。目光如炬、膀大腰圓、神采飛揚(yáng)。每一次高呼萬歲的叩首,都發(fā)出“咔嚓”一聲響,整齊劃一,無可挑剔?;始液甏?、整肅、威嚴(yán)的氣氛直沖天宇,太陽被壓制的不敢露頭。大政宮門前閣道上,對面肅立持旌旗的騎兵虎賁二百名,馬兒和戰(zhàn)士一樣的彪悍,一樣的紅袍黑甲,他們肅立不動的時候,王竹還以為自己在公園看雕像呢。
“萬歲,萬歲,萬萬歲——”
虎賁一起下馬,跪倒在地,高聲唱諾。引發(fā)整個大政宮數(shù)萬鐵甲軍追逐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的高聲獻(xiàn)禮。
一陣風(fēng)吹來,王竹飄飄然如在云端,仿佛自己正走在通往南天門的路上。這里有瓊瑤的樓閣,金碧輝煌的臺榭。寢宮——望夷宮,到處是鳴泉漱石,珍麟怪羽,仙花逸條,一派飄渺仙境。踏入寬敞五十丈大殿,門口距離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五百步不止,兩邊木質(zhì)地板跪倒不敢仰視的錦袍玉帶位高權(quán)重左右萬千生靈命運(yùn)的重臣。大臣身后,是兩排霓裳飄渺,彩佩玲瓏,婀娜高挑的仙娥侍女。
這是一個綺麗的蓬萊的世界,是權(quán)力的世界,是主宰一切的開端。瞬間,王竹被一層銀色的夢鎖住!可望而不可即的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勝過漢唐的秦代封建頂峰皇權(quán),已經(jīng)匍匐在了他的腳下。
秦代法家皇權(quán),勝過漢唐。像秦始皇說的,天子之怒,山河變色,日月無光。張良和滄海君刺殺秦始皇的時候,秦始皇曾經(jīng)命人屠殺方圓二十里內(nèi)的百姓,大臣們連個提出異議的都沒有。這種事,在漢唐時期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皇帝,不敢也不能這樣做。這就是法家皇權(quán)和儒家偽善政治的區(qū)別之一。
王竹緊張的登上五級臺階,盤膝坐在龍位上。那時候沒有椅子,皇帝也只能席地而坐。能夠鉆進(jìn)兩個人的寬大袖子揮動一下;“都起來吧。”
“萬歲,萬歲,萬萬歲?。 北姵技娂娖鹕硎塘ⅰ?/p>
王竹就像個初次登臺演出的歌星,在演唱會上面對這么多觀眾,這么多雙眼睛,緊張的不得了。準(zhǔn)備好的臺詞,全都忘得一干二凈了,腦子荒涼的像沙漠一樣,不知如何應(yīng)付。還好,他發(fā)現(xiàn)李信、王賁、子嬰、蒙鐸都來了。左右顧盼一下,桓燕正持劍立于階下。
張喜沖著他躬身一禮,然后挺直腰板,扯著難聽的公鴨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p>
“臣有事啟奏?!?/p>
左首第一人!
白面無須,瘦高個,驢臉,滿臉麻子,一對土黃眼睛,笑的時候,嘴角、眼角兩邊有深密的皺紋,眼神陰郁無比,像鷹。
王竹那知道他是誰?心里一陣發(fā)毛,喉頭咕嚕咕嚕響,說不出話來。幸虧這個大臣還算是‘懂事’接著說道:“陛下,臣前日得到一匹絕世戰(zhàn)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特地帶來獻(xiàn)給陛下。”
媽的,原來是趙高。怪不得長的如此違章了!
王竹心里冷笑,趙高、趙高,你等著和王賁抬杠吧。
“丞相有這樣的好馬!趕快牽上來,讓朕一睹為快。”
趙高也看到李信、王賁了,心里還奇怪,這兩個老東西怎么來了。一會兒獻(xiàn)了馬,在尋你們晦氣。王賁根本就不拿正眼瞅他。子嬰心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奸計開始了。
意料之中,趙高命人牽了一頭梅花鹿來。不過,王竹倒是被這鹿的打扮給震住了。這畜生怎么穿著一身迷彩服,背上還拖著狙擊步槍。
趙高哈哈大笑,拍著鹿的脊背:“看,這匹馬簡直就是天界的神物,就在昨日,我家院中電閃雷鳴,雷電之后滴雨未下,卻莫名的出現(xiàn)了一頭天馬?天馬身上,有一件天界的鎧甲,諸君請看。說著,把特種兵迷彩服和避彈衣拿在手中,抖動起來。
趙高沒說實(shí)話,這件天界鎧甲的確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他家后院的,不過沒有電閃雷鳴!至于梅花鹿,是他讓人從上林苑牽回家的。
趙高道:“我已經(jīng)試驗(yàn)過了,這件鎧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凡間根本沒有這樣的東西。”
王竹激動地差點(diǎn)叫出聲來,沒想到自己的裝備也跟著穿越了。這叫什么——如虎添翼是吧。趙高說的沒錯,這件避彈衣,是近年來美國最先進(jìn)的科技制造。采用高性能增強(qiáng)復(fù)合軟性纖維制作,外面是可以防火的高科技勞綸無維布。這種材料本身的重量不到一公斤,卻可以阻擋22口徑的長身輕機(jī)槍掃射,采用的剛性纖維細(xì)的軟的和頭發(fā)絲一摸一樣,夏天當(dāng)做T恤穿,也不覺得熱。
這一級的防彈衣可抵御一顆質(zhì)量8克(124喱)以不超過參考速度436米/秒(1430呎/秒)碰擊的9毫米口徑手槍的全金屬包覆圓頭彈(FMJ RN); 及一顆質(zhì)量15.6克(240喱),以不超過參考速度436米/秒(1430呎/秒)的.44口徑麥林的半包覆式空心彈(SJHP)。此外,它亦必須可抵抗絕大部份步槍子彈的威脅,而仍同時俱備 I 級、IIA 級及 II級防護(hù)等級的所述性能。
不僅如此,普通的防彈衣,是無法抵擋近身諸如:匕首、刀、箭這些冷兵器打擊的。因?yàn)檫@些銳器的作用力都集中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nèi),令其尖端得以刺穿用防彈纖維所織成的防護(hù)層。不過現(xiàn)時眼前這件特制的防彈衣,由于使用了Dyneema?等特殊材料,所以對銳器的捅刺和砍劈可提供一定的防護(hù)。
完全可以做到刀槍不入,水火不侵?。?/p>
趙高展示了天界的鎧甲后,立即向眾人炫耀:“這匹戰(zhàn)馬,我已經(jīng)騎過,速度像飛馳的羽箭一般。今天臣特地來獻(xiàn)給皇帝。”
王竹高興壞了,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跑到咩咩叫喚的梅花鹿身邊,撫摸著分叉的鹿角,贊不絕口:“好馬,好馬。絕世良駒!對了,公子嬰、王賁、李信,你們也過來看看,這可是絕世的寶馬呀!”
寶馬?還他娘的奔馳呢!
趙高傻了!這個結(jié)果絕對不是他想要的。戲沒法子往下唱了。趙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高瘦的像螳螂一樣的身體,緩緩的轉(zhuǎn)向王賁等人。
王賁等人更加堅定了猜測。這兩個家伙唱雙簧,想要治我等于死地。假如他們承認(rèn)了眼前這個梅花鹿是戰(zhàn)馬,昨天和皇帝的打賭就輸了。腦袋也就隨之搬家了!
“啟稟皇上,這不是戰(zhàn)馬,這是上林苑養(yǎng)的梅花鹿!”王賁直來直去,有啥說啥了。老子豁出去了,橫豎都是死。
子嬰道:“陛下,臣也覺得這不是戰(zhàn)馬,根本就是一只鹿。想必是丞相大人被昨天的天雷給劈中了,神志不清吧?!?/p>
李信苦笑道:“陛下,丞相,臣戎馬半生,騎過的馬兒少說千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這是一頭鹿?!?/p>
趙高臉色大變,怒道:“你們?nèi)齻€胡說八道。這是馬兒——你們不認(rèn)得——李信,你一個黔首,竟公然跑到大政宮撒野,來呀,拖出去斬首。還有王賁,你是個囚徒——”
子嬰突然插話了:“丞相息怒,丞相息怒。陛下已經(jīng)下旨,封李信為內(nèi)史,王賁為上卿,丞相不能把他們趕出去。”
趙高一愣;“陛下,這是真的?”
王竹裝糊涂,回頭看著張喜:“朕忘了,有這回事嗎?”
張喜道:“陛下,千真萬確,陛下親口說的?!?/p>
王竹下面說的話差點(diǎn)把大殿震塌,所有大臣都搖晃了。他是這樣說的:“昨天朕喝的太多了,可能、大概、隱隱約約的有這回事。雖然喝多了,但朕是最守信用的,君無戲言嗎!既然封了,你們就干吧?!?/p>
趙高瞠目結(jié)舌:“這——這豈能兒戲?”其實(shí)二世皇帝最愛拿朝政當(dāng)兒戲了。
王竹轉(zhuǎn)移話題:“丞相,你快些證明給眾人看,這是一匹馬!”
趙高道:“對,這是一匹馬。李信你們不要胡說,小心倒霉?!?/p>
王賁一下急了,扯著嗓子喊:“趙高,你威脅我,什么意思?老子千軍萬馬都不怕,怕你個沒鳥的宦官?”趙高睚眥欲裂,老匹夫,等一會兒我要不整死你就不姓趙。
王賁已經(jīng)豁出去了,兒子王離至今生死未卜,皇帝又來坑害,活著也沒意思,可憐王家一門忠烈,世代將相。
趙高氣的臉都青了,太陽穴上的血管,蹦蹦直跳。“陛下,王賁無禮,請陛下治罪?!?/p>
王竹聲嘶力竭的嚎叫:“大膽王賁,竟敢對丞相無禮,該當(dāng)何罪?”王賁不聽這一套:“趙高欺君罔上,罪該萬死,我那有無禮?”
李信擦著冷汗道:“沒錯——趙高——有欺君之罪?!币皇潜频椒萆?,他可不敢跟趙高來勁。
王竹跟著拱火:“大膽,反了,丞相大仁大義,有什么欺君之罪?”
王賁須發(fā)皆張:“陛下,趙高指鹿為馬,欺騙皇上?!?/p>
王竹歇斯底里的說:“狡辯,狡辯。明明就是馬兒,朕聽丞相的?!?/p>
王賁心說,一定是始皇帝當(dāng)年殺人太多了,才會生下這樣的傻子,這是老天爺降災(zāi)呀。這個時候他可不能客氣,松一松口,就身首異處。
趙高眼睛瞪紅了,咬牙切齒道:“老匹夫,你顛倒黑白。明明是馬兒,非說是鹿。”
子嬰道:“讓眾位大臣評評理。”
趙高眼中露出一絲陰笑:“好啊,就讓各位大臣評評理。不過,假如這是一匹馬,你們?nèi)齻€怎么辦?”
王賁道:“情愿一死。”
趙高冷道:“陛下作證?!?/p>
王竹大大咧咧道;“朕來作證。丞相和王賁、公子嬰、李信三人賭命?!?/p>
趙高一怔:“陛下——臣沒說——好吧,好吧,就來賭命?!毙南耄凑献于A定了,這滿朝文武,誰敢得罪我。
王竹又說了一句話,趙高笑不出來了。
“這樣好了,為了公平起見,還是把這匹天馬兒拉到咸陽城頭去,讓咸陽城幾十萬百姓都來看看,讓他們來評評理,看這到底是馬兒,還是鹿。——”指了指王賁:“你個老匹夫——”心里補(bǔ)充道;“真是好樣的?!?/p>
“天氣不錯。”王竹坐在金銀根,六架車輦上,親自來到咸陽城下。八月,正是秋風(fēng)瑟瑟的金黃時節(jié),咸陽城卻籠罩在一片凄慘的境界中。幾乎家家掛白戶戶舉哀。嚎哭聲此起彼伏,一片一片。這都是項羽造的孽,四十萬秦軍,被坑殺了。
王竹的車輦緩慢的行進(jìn)中,咸陽北城門已經(jīng)搭起了一座高臺,高臺上豎立白絹橫幅——才試大會。
手持長矛的兇悍秦兵,已經(jīng)挨家挨戶的把附近居民趕到城下,直到這一地區(qū)水泄不通,摩肩接踵。大家都對著高臺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知道什么意思。不過,秦國有個好傳統(tǒng),就是商鞅變法的立木賞金。商鞅當(dāng)時的舉動也不被人理解,可他爭取到了百姓對朝廷的信任。于是大家都覺得,這可能是個發(fā)財?shù)臋C(jī)會。
大臣們都到了,人們發(fā)現(xiàn)一匹很不尋常的穿著花里胡哨衣服的梅花鹿被牽上高臺。接著一陣鼓樂齊鳴,秦二世皇帝超強(qiáng)陣容出場。黎民百姓跪倒一片。王竹可沒有得意忘形,他緊張得很,別看這么多的鐵甲軍護(hù)衛(wèi),他們心里向著誰還很難說呢?能不能除掉趙高就在此一舉了。
王竹撩起車簾,對騎在馬上,嚴(yán)密護(hù)衛(wèi)的桓燕道:“咸陽令閻樂來了沒有?!被秆嗟?;“陛下,他在身后護(hù)衛(wèi)。”王竹眼珠子一轉(zhuǎn):“去,讓他到朕的車?yán)飦?,朕找他有事?!?/p>
閻樂長著一顆紫紅色的大腦袋,一雙眼睛像隔夜的死魚眼紫紅紫紅的。不像是漢人的種。趙高的女兒嫁給他,也挺委屈的。閻樂一聽陛下喊他,心里先就一震,岳父最近正密謀弒君造反,別是事情泄漏了吧。要是那樣可就危險了,弒君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會遭到圍攻。
其實(shí)趙高是不敢弒君的。所以他才導(dǎo)演出后來扶子嬰繼位的一幕。秦二世要是早一天發(fā)現(xiàn)趙高的心思,他也沒法得逞。
閻樂在車下行禮。王竹叫道;“閻將軍,請上來吧。”
閻樂邁著像轱轆那么粗的腿,爬上車轅,撩起帳幔,跪倒在寬大的車廂里。王竹道:“進(jìn)來坐?!?/p>
閻樂抬頭看了看閉目養(yǎng)神的皇帝,心說,坐就坐,怕你怎地?
“謝陛下——”
閻樂塌腰坐下一半,對面雍容華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王,突然像脫兔一樣竄過來,兩只柔弱的手臂,準(zhǔn)確的夾住他的頭顱,“咔嚓”一聲暴響。閻樂覺得一身輕松,意識全消。眼前一黑、喉頭一甜,沒知覺了。
“張喜,傳旨,就說閻樂大人和我商議大事,他的手下暫時歸桓燕統(tǒng)領(lǐng)?!?/p>
“是,陛下。”
趙高一直在前面開道,他挺愁的,不知道怎么下臺。要是讓群臣來評理,他有十足的把握。可城里的平頭百姓,卻不知道這些原因,自己肯定是輸了。他想找皇帝說明要停止賭約?;实圩盥犓牧?,一定沒問題??墒峭踬S太麻煩了,親自牽著‘戰(zhàn)馬’不錯眼珠的瞅著他,不讓他有機(jī)會搗蛋。趙高完全不知道女兒已經(jīng)變成了寡婦。
誰能想到只能摁到女子的二世皇帝,在眨個眼的功夫,干掉了粗狀如牛的閻樂。
王竹做的很小心,抱著爛泥般的死尸,輕輕的放在車上,一點(diǎn)聲音也沒發(fā)出來。大家都以為閻樂在車上和陛下談綸國家大事呢。那里知道閻將軍已經(jīng)飛升到異界去了?。?/p>
都是天馬惹的禍!
王宮貴胄、三公大臣都上了高臺。王竹親自牽著‘迷彩特種梅花鹿’——也就是天馬。走上高臺。
王竹穿的整整齊齊,皇袍華貴、冠冕堂皇,一臉肅穆。下面的臣民雖然恨他,可也不敢不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張喜走到臺前,朗聲道:“黔首聽著,陛下今天考你們一個問題,答對了沒有賞賜,答錯了,立即問斬?!?/p>
地下立即傳來一陣唏噓。哦,答對了沒賞賜,錯了就問斬。老子走行嗎?不行。誰敢走就誅九族。服了吧!大家心里都在想,要是考詩詞歌賦,今兒死定了,大字不識一個!
張喜一招手,兩個甲兵把梅花鹿?fàn)窟^來。張喜喊道:“你們一個個的走上來說,這是什么畜生。來吧,排好順序?!?/p>
站在下面的百姓松了口氣,還以為什么問題,原來如此簡單。當(dāng)下有幾個性子急的便搶先跑到臺上;“啟稟大人,這是鹿,俺見過?!睆埾矓[擺手,那人一跳下去。跟著上來十幾個都說是鹿。
王竹將民主選舉進(jìn)行的很徹底,整場大會從午時一直持續(xù)到日落西山,一共有萬余名群眾指認(rèn)張喜手里的畜生是——一頭鹿。張喜攥著那條半截鐵鏈半截皮繩的韁繩,手心都快要磨出繭子了。真希望陛下快點(diǎn)喊停。
黃昏,趙高的黃昏!
夕陽如血!太陽和浮云攪合在一起,已經(jīng)無法辨認(rèn),像被人捅破的蛋黃,流的到處都是。
趙高的驢臉,被遲暮的夕陽染成了蠟黃!
王竹擺了擺手:“?!挥迷賳柫?,看來朕錯了,這的確是一頭鹿。哎,丞相,朕居住在深宮之中,不認(rèn)得鹿也就罷了,你怎么也不認(rèn)得?”
趙高正轉(zhuǎn)圈找閻樂和弟弟中車府令趙成。趙成就在高臺上站著,可他是文官幫不上忙。閻樂到那里去了?趙高正在狐疑。王賁沉不住氣了:“陛下,既然證實(shí)了這個畜生是鹿不是馬,那就請陛下履行諾言。”
王竹拉長了臉,裝作不高興的樣子:“不就是御駕親征嗎?朕去就是了?!弊計霙_上來道:“不是。是丞相趙高和我等賭命的事情。請陛下當(dāng)著天下臣民的面,給我等一個交代。否則難以服眾?!?/p>
王竹還在那里充好人呢:“可丞相與朕情誼深厚,諸位愛卿能否放他一馬?”心想,千萬別松口,咬緊了牙關(guān)呀。
子嬰為難道:“陛下,如果我們放過丞相,就是讓丞相做了沒有信義的小人,而陛下也將失信于民。這么大的罪過,子嬰實(shí)在是擔(dān)當(dāng)不起。陛下,臣要是那樣做了,就——就是個奸臣——為了江山社稷,丞相一定要履行諾言呀!”子嬰心想,昏君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面,我看你怎么收場。
王竹一點(diǎn)也不為難,輕松地笑道:“既然這樣說,那丞相就去死吧!”說完轉(zhuǎn)身走下高臺。
趙高不干了,像被人擠出卵蛋的公豬一樣干嚎:“陛下,陛下,救我——閻樂——賢婿——”
沒人吱聲,趙高一下變了臉,指著臺上的大臣道:“咱們反了吧,你們保我坐上皇帝,我保你們榮華富貴。”趙高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到一陣雞飛狗跳,似乎狐貍沖進(jìn)了雞籠,竹竿戳翻了麻雀窩。抬頭一看,齊嶄嶄的兩排大臣,跑的一個都不剩了。百米速度全都賽過劉翔。
這些家伙到那里去了?
他們都跑到皇帝面前去了。
“陛下,趙高罪大惡極理應(yīng)處斬——”
“陛下,趙高欺君罔上企圖造反,應(yīng)當(dāng)車裂,五馬分尸——”
“陛下,趙高應(yīng)當(dāng)誅滅九族,凡是認(rèn)識他的女子都充做官妓。”這個夠狠!
“陛下,應(yīng)該吧趙高扒皮抽筋,然后滾釘板、下油鍋、挖眼睛、割鼻子——”這個也不甘示弱。
王竹現(xiàn)在急于改變胡亥留在大家心目中昏庸嗜殺的形象,當(dāng)然不會接受這些建議,寬宏大量的道:“算了、算了,還是斬首吧,為了讓天下臣民知道朕毫不偏私,立即行刑?;秆?,動手?!?/p>
王竹害怕夜長夢多。趙高畢竟做了幾年的宰相,手下也有些黨羽,萬一嘩變,僅靠桓燕手下的幾百人,根本控制不住局面。殺了干凈!
滿朝文武,滿城百姓,有幾個不恨趙高的,只是攝于淫威,不敢吭聲罷了。此刻一看趙高失事,群情頓時激憤。許多以前明哲保身的‘忠臣’,都踴躍的跳出來,揭發(fā)趙高惡行?;秆嗪桶倜妆鴽_上高臺,逮捕了趙高,趙成嚇得想要逃跑,也被士兵捉了。
王竹本來打算殺了了事,民怨沸騰的高潮卻提醒了他一件事,可以用趙高來做做文章。
王竹叫道:“慢著,朕還有一件事,要問丞相!”
王竹沖上臺去,給了趙高一個大嘴巴:“王八蛋,你以為朕真的這么糊涂。你伙同楚國項羽,隱瞞軍情不保,坑害四十萬秦軍將士的事,朕已經(jīng)知道了,吃里扒外的狗東西。你要是早點(diǎn)把告急文書拿給朕看,朕去御駕親征,何至于會讓滿城百姓喪兄失弟、親人死別。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朕——對不起——陣亡的將士——”
尊貴無比神仙一般的大秦皇帝二世噗通一聲跪倒在高臺上,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感動的閻王陪哭,江河倒流。王竹是這樣哭的:“都怪趙高隱瞞軍情,加上朕前些日子一直拉肚子,龍體欠佳。才導(dǎo)致巨鹿慘敗。朕是要負(fù)責(zé)的——可若不是趙高,隱瞞軍情不保,至少不會敗的這么慘。一個也回不來呀。”
臺下頓時亂了套,王竹等于把罪過一股腦的推給趙高了。趙高起初還狡辯破口大罵,后來桓燕用刀把在他背上砸了七八下,讓他吐出兩口鮮血才住嘴。
王竹的話剛說完,石頭、瓦片、磚頭從臺下飛上了高臺,砸向一旁的趙高,順便把桓燕也砸的頭破血流,秩序幾乎無法控制。所有甲兵都向皇帝靠攏,閃亮的刀矛在王竹四周結(jié)成一道道堅實(shí)壁壘。這種情況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強(qiáng)悍機(jī)械的親兵,在瞬間展示了超乎尋常的機(jī)動性和臨危不亂的組織性。幾千士兵,在高臺四周結(jié)成人墻,把槍矛對準(zhǔn)百姓?!岸冀o我退回去?!蓖踬S高聲吶喊。
臺下雜亂的吶喊逐漸統(tǒng)一成一個單純有力的聲音呼喊:“宰了!宰了狗日的趙高!”群臣圍住皇帝喊叫:“陛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王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殺狗日的!”
桓燕帶著五六名甲兵拉著早已被飛石擊中血流滿面的趙高下了戲樓,人群頓時像大風(fēng)吹動的高粱地一樣向一個方向涌動。
桓燕將軟癱如泥,因?yàn)槭а^多而昏迷的趙高帶到人群中,鋼刀即將落下的時候人群四散,都怕沾到陰陽人的臟血。鋼刀壓下去咔嚓一聲響,冒起一股血光。人群像會合的水流擁上前去?;秆嘈睦锝心?,把趙高的尸首一扔,就退了出來。趙高被斬斷的身子和頭顱在人窩里給踩著踢著踏著,骨頭被踏成粉末子,腸子從肛門腔子噴出去老遠(yuǎn),只剩下兩層皮了。無數(shù)雙手在撕扯罪惡滔天的身體上僅剩的一點(diǎn)血肉,胳膊、大腿、手指腳趾全被拆卸成零部件,放到嘴里嚼爛了吞下肚子。哭天搶地、高聲叫罵、咀嚼人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咸陽城的上空,凝聚了一團(tuán)不散的愁云慘霧。
王竹?早讓人保護(hù)著跑回望夷宮去了。
王竹回到宮中,聲嘶力竭的喊道:“找四個美人來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