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靠在顧容琛懷里,雙眼微闔著,方才已經吐了一番,可反胃的感覺還是沒消失。
因此她也無力說話,只能軟軟的倚著顧容琛。
顧容琛見她臉色發白,額上都冒出了細汗,心疼得不行,連忙接過宮婢手里的帕子,細細地替她擦去額際的汗水。
好一會兒后,蘇綰終于舒服了點,便開口問道:“三哥今日回來得這么早?”
“嗯,朝中有事,大儒被父皇叫走了。”顧容琛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蘇綰聞言愣了愣,輕聲問道:“是什么……”
“不急。”顧容琛輕拍了拍她的手,微微點頭,蘇綰便了然的住了口。
兩人止住了話頭,顧容琛伸手到一旁的茶幾上,插了一顆方才宮婢遞過來的蜜餞,送到蘇綰嘴邊,柔聲說道:“試試這個,母后特地使人做的。”
蘇綰張嘴咬了一口,清爽帶點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壓住了反胃感,她瞇了瞇眼,舒心的笑了笑。
顧容琛見狀,便知道她吃得可心,也放下心來。
一旁的司琴和弄箏終于也吁了口氣。
“都先下去罷。”顧容琛見蘇綰臉色好一些了,便扶著她坐好,順便把殿內的宮婢都揮退了。
司琴和弄箏帶著其余宮婢行了禮,便無聲快速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蘇綰一看便知這是顧容琛有話要跟她說。
“邊關有急報,東夷國似乎有些異動。”顧容琛低聲說道。
“東夷國?”蘇綰聽罷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后,才遲疑地問道:“東夷國不是好幾十年都沒有動靜了?”
“嗯,自打皇祖父時大敗東夷國后,東夷國便一直很安分,但是近一兩年來,邊關不時有消息傳來,說是探到了東夷國可疑的動靜。”
“這一次很嚴重么?”蘇綰擔憂地問道。
“還不確定,但是聽聞東夷國的使者,似乎出發往我們這兒來了。”
蘇綰聞言,在腦中細細想了一遍,是了,上輩子東夷國的使者確實是來了,而且不僅是使者來了,使者還帶著東夷國君最寵愛的小公主來了。
……小公主!
蘇綰的瞳孔猛地一縮,她想起來了,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說是東夷國的小公主看上了三皇子,想要嫁入三皇子府,留在大梁。
三皇子可不就是顧容琛。
思及此,蘇綰抬眼瞟了顧容琛一眼,沒想到許多事情已經與上輩子不同,東夷國的小公主卻還是來了。
自從她嫁入東宮后,便有好一陣子沒想起上輩子的事了。
實在是日子過得甜蜜又充實,讓她無暇再想起那些無關的人事物。
尤其近來因著有了身孕,她更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連顧容琛都退居第二了,哪里還想得起其他。
只是沒想到,在她覺得日子卻過越好,越來越有盼頭時,卻聽到了這么一個讓人不愉快的消息。
蘇綰蹙眉,心里一瞬間便轉過許多念頭。
一旁的顧容琛見狀,心里沉了沉,他的心里其實一直有個猜測,一開始覺得很荒謬,可是時日久了,卻又不自覺得往那方面想。
他的綰綰,好似心里背負了很多,不僅沒有這年紀該有的活潑,也過于沉靜內斂。
他分明記得上輩子的綰綰在嫁入定國公府前,也曾經天真爛漫,不僅愛說愛笑,平日也常出門和小姐妹小聚。
可是這一世,綰綰自打救人生病后,整個人性情都不一樣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讓他疑惑的一點,就是手下人告訴過他,綰綰身邊的司琴曾經打探過定國公府。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讓顧容琛起了懷疑,他總覺得綰綰和他一樣,也是重來了一次。
方才他會說起東夷國,也是為了試探綰綰。
倘若綰綰真的跟他一樣,肯定會對東夷國使者即將來訪有反應。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可是確定了之后,顧容琛一點兒都不開心,反而心疼不已。
想起先前綰綰的沉靜,這都是上輩子被磋磨出來的,定國公府把一個好好的姑娘家,愣是給折磨的死氣沉沉的。
越想越氣,顧容琛恨不能現在就把定國公府給端了。
尤其是那個忘恩負義的柳承宇。……
顧容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發現身旁的蘇綰正好奇地盯著他看。
蘇綰看著他渾身發出寒氣,也不知道在跟誰生氣,整張臉繃得可緊了,臉色難看的不行。
東夷國的使者和小公主又還沒到,還會有誰不長眼的去惹太子殿下呢?
話又說回來,顧容琛現在可不像上輩子一樣,還只是個三皇子,如今的顧容琛貴為太子殿下,況且還有了自己這個太子妃,東夷國的小公主總不會再像上輩子一樣,四處嚷嚷著要嫁給顧容琛了罷?
只要一想到有人覬覦顧容琛,蘇綰心里就冒起一股火。
結果下一秒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蘇綰忍不住輕呼一聲。
“怎么了?”顧容琛立刻回過神,關切地問道。
“……沒事。”蘇綰深呼一口氣,平復著心情,說來也奇怪,她心情平復后,肚子也不疼了。
就好像肚子里的孩子,能夠感知到她的心緒似的。
明明這時候才懷胎不久,連肚子都還沒隆起。
因此蘇綰驚嘆的撫著肚子,細細地將猜想說了一遍。
“這是孩子心疼你了。”顧容琛也伸出手,溫柔的撫著蘇綰的肚子,溫聲說道。
“大概罷。”蘇綰笑著說道。
“……綰綰,我——”顧容琛的話還沒說完,安順就快步進了殿。
顧容琛皺了皺眉,安順快步走到他身旁,低聲稟報了幾句。
蘇綰就見顧容琛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等到安順又退下了,蘇綰這才開口問道:“怎么了?”
“父皇急召,我得去一趟。”顧容琛淡淡地說道。
“既然如此,三哥你快去罷。”蘇綰一聽是皇帝陛下急召,便催著顧容琛離開。
顧容琛也不敢擔誤,畢竟按照父皇的性子,若非真的有重要大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召見他了。
因此顧容琛將司琴幾人喊了進來,吩咐他們好好侍候蘇綰,便帶著人離開了東宮。
顧容琛走后,蘇綰也沒了胃口,草草的硬塞了幾口點心,便又覺得開始反胃,索性也就不吃了。
另一邊,離開東宮的顧容琛快步走在宮道上,身后的安順幾人低垂著頭,快步跟著他的步伐。
當他轉過御花園,正要往著御書房走去時,眼角余光瞄見遠遠的一行人也往著御書房而去。
他的腳步頓了頓,身后的安順立刻快步上前,低垂著頭候在一旁。
“去罷。”顧容琛淡淡地吩咐道。
安順立即朝后擺了擺手,隨即有個小太監便悄無聲息的轉了個彎,往著前方那一行人的方向而去。
顧容琛見安順安排妥當,便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方才的小太監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他湊到安順身后低聲說了幾句話,安順加快腳步趕上顧容琛,低聲快速稟報著:“稟殿下,大長公主和陵陽郡主一塊兒求見陛下。”
“大長公主和凌陽郡主?”顧容琛挑了挑眉,心里頓時閃過不少想法。
前些時候凌陽郡主才因為和安老夫人有齟齬,特地進宮來找皇后哭訴一番。
原本皇后是不想理會陵陽郡主的,可誰讓她身為皇后呢,只能耐著性子,聽著陵陽數落安家的不是。
皇后心里也知道,就算安家再好,陵陽也不會滿意的。
當年陵陽有意寧遠侯蘇致遠的事,她也有所耳聞。
只是她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陵陽竟然還沒死心。
一回到京城,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似乎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曉她的心意……
思及此,皇后心下一凜,難道這就是陵陽的用意?
不,應該不只如此,皇后蹙眉想著,陵陽這次如此大張旗鼓的,將她和安家的矛盾不和擺到臺面上,無非是想要借此離開安家。
可是離開安家之后,難道她就能如愿以償?
不可能,蘇致遠可是對蘭陽用情至深,再說蘭陽還替蘇致遠生了一女二子,在寧遠侯府可是站得穩穩的,哪里容得別人覬覦她的位置?
既然不可能嫁入寧遠侯府,那陵陽鬧這一出又有何意思呢?
皇后苦思不得結果,只得暫時按捺住。
只是沒過幾日,便聽說大長公主和陵陽郡主一同入宮求見陛下。
坤寧宮里。
皇后聽著底下人稟報,知道大長公主和陵陽郡主都被召進了御書房后,驚訝地挑了挑眉,“陛下竟在御書房召見她們?”
白芍點點頭,低聲說道:“回娘娘的話,太子殿下使人來說,在前頭遇見了大長公主及陵陽郡主,大長公主不僅替陵陽郡主出頭,還想插手殿下的選秀。”
“倒是姑母的性子。”皇后聽罷,卻沒有太意外,只是淡淡的冷哼了一聲。
大長公主的性子一直以來都是愛管閑事,好似為了彰顯她的地位和輩分,總愛對別人的私事指手畫腳。
如今會為了陵陽郡主出頭,那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還想插手選秀?
誰給她的底氣和能耐,怎么不上天?
御書房里的皇帝陛下,此時的心情也和皇后一樣,無言地望著在他面前大談闊論的大長公主。
他實在很想問問對方,你這么能,怎么不上天啊?
聽著大長公主口沫橫飛地發表著高見,從皇祖父開始到父皇,全都被大長公主念了一頓,反正就是父皇眼光不好,替陵陽郡主挑的郡馬簡直一無是處,家里又一堆破事,對陵陽郡主也敢怠慢。
說來說去,總之就是陵陽郡主和安家過不下去了,請求陛下替她做主,她要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