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這兩天就像是煞神附體。</br> 上一次見到他,他一股子陰森森的冷意,這一次見到他,他那雙眼睛依舊黑沉沉的,滿是生人勿近的氣息。</br> 這種冷讓我有點陌生。</br> 我和他結婚五年,深知他的性格很冷漠,但并不是這種充斥著陰鷙的冷。</br> 總之現在莫名讓人心慌。</br> 蔚藍諷刺完了齊舟陽,轉身欲走,卻被裴珩的身影驚了一跳,往后趔趄了兩步,靠在病床的床尾。</br> “裴珩!”蔚藍叫了一聲,聽起來有些忐忑。</br> “滾出我的視線。”裴珩的唇終于動了動。</br> 蔚藍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此時的神情,可是她的聲音很鎮定,“裴珩,你為什么躲著我?我找你并不是為了糾纏你,而是有一些事需要和你談談。”</br> 敢情來看我是為了找裴珩?</br> 裴珩冷冷地答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需要談的事情,包括你現在的身份,是誰的干女兒都行,別來煩我。”</br> “……”蔚藍一時噎住了。</br> 她好不容易大變身,成了國外大集團副總裁的干女兒,還帶著二十億回a市投資,裴珩不應該對她刮目相看嗎?</br> 裴氏再強大,也是做生意的,總不可能連擺在臺面上的利益都放棄吧?</br> 我都能感覺到蔚藍此時的復雜心情。</br> “許姐,我先走了。”齊舟陽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臉色有些沮喪和難受,低聲說了一句,便沉默地離開。</br> 等齊舟陽走了,我才淡淡開口,“兩位有什么恩怨情仇,出去說行嗎?我要休息了。”</br> 蔚藍轉身怨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沒說出來。</br> “裴珩,”她又面向裴珩,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何遠之那幅《冬雪江》被你定了對吧?能讓給我嗎?我可以加錢買。”</br> 我躺好,把被子一蒙,懶得聽。</br> 人性本賤,裴珩尤其賤,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是只對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感興趣,蔚藍越是主動,他越是反感。</br> 如果蔚藍和我沒仇,我都想給她支一招“欲擒故縱”。</br> “啊!”下一秒,蔚藍的驚叫聲響起,我掀開被子一看,裴珩已經把她直接拽去了病房外。</br> 簡單粗暴有效。</br> 我立馬下床,跑到門口想把門給鎖上,但是裴珩速度更快,他已經返回來了,泛著冷意的桃花眼盯著我。</br> 我關門的動作僵了僵,然后很隨意地收起手,返回病床前繼續躺著。</br> 隨即傳來了鎖門的聲音,我知道是裴珩鎖的。</br> “你認識劉雄嗎?”裴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問我。</br> “不認識。”我閉著眼睛假寐,隨口回答,“但我知道之前去二化鬧事的人就是他。”</br> “嗯,所以我擔心他是不是報復你,這些天我會派人保護你的人身安全。”裴珩的聲音有一絲不容拒絕的霸道。</br> 我睜開了眼睛,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不用,我報警了,真是劉雄干的,他跑不掉。”</br> 裴珩眸色一冷,很不滿我的拒絕,他沉聲道,“你以為那么容易?他就算知道你的身份,都敢動你,所以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br> 敢去裴氏鬧事的人,當然也不會怕我,我知道劉雄就是那種很難纏的小人。</br> 可是我不需要裴珩派人保護我,我真需要保鏢的話,雇一個不就好了?</br> “行,我到時候自己找一個保鏢就好,裴珩,你不用擔心我。”我平靜地答道。</br> “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對我?”裴珩濃眉皺起,眉心隆起一座小小的山峰,“我犯了錯,連一個改過的機會都不能有,是嗎?”</br>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不要再糾結曾經的事了,真的,那些已經是過去式,你送我來醫院,替我教訓肇事者,我向你說聲謝謝,但是以后不要再為我做這些事,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br> 這些話一再地觸及裴珩的逆鱗,我知道他最不想聽的就是我要和他撇清關系,可是我不想留有余地。</br> 要說就說清楚,免得給彼此造成困擾。</br> “不可以。”裴珩咬了咬后槽牙,眼神不甘,“我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自己!”</br> “那你想怎么樣?我們復婚?然后就可以破鏡重圓嗎?”我反問,心中沉寂的那一絲絲情緒,微微起了漣漪。</br> 我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很可能再也不能懷孕的事情,這是我最大的痛苦。</br> 在國外我去了多少個地方,就去過多少家醫院,每次檢查都是一樣的結果,很難再受孕,哪怕是做試管,一旦移植到體內,都很難懷穩。</br> 這件事給我留下的傷痕,永遠無法抹去。</br> 我盯著裴珩,等著他給我一個回答。</br> 裴珩的臉上閃過頹敗,還夾雜著痛苦,“只要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就好。”</br> “只要我把你當普通朋友嗎?”我微微一笑。</br> “或許。”裴珩聲音很輕。</br> “即使我有新的男友,或者我和別人結了婚,我們都能當普通朋友嗎?”我又問,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因為我知道不可能。</br> 果然,裴珩眼神變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從他的眼睛里探出了爪牙。</br> 他突然站了起來,“好好休息。”</br>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br> 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裴珩的占有欲太強,只要他覺得是屬于自己的,他就一定要想辦法奪回去。</br> 如果兩年前是他主動提出離婚,應該就不會出現現在的情況。</br>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腦子里就像有一部自傳電影,在不停地播放。</br> 終于我有點受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了,便爬起來去窗口透透氣。</br> 我的病房在三樓,算是很低的樓層,所以能清晰地看見樓下的小花園,幾盞路燈佇立在鵝卵石小路旁,裴珩坐在一張長椅上,燈光落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籠罩著他的身體。</br> 大晚上的醫院很安靜,樓下更是沒有其他人,裴珩顯得有些孤零零的。</br>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希望他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剛才我說的話。</br> 我看到他拿起手機在打電話,下一秒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br> 遲疑一下后,我接了電話。</br> “我們不能當普通朋友,許知意,我想得很清楚,我做不到。”裴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非常的清晰。</br> 我沒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把電話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