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的眼神倏地暗淡了下去,可是手依然沒有放開我。</br> 我奮力甩開了他,然后坐上車準備趕去醫院。</br> 不敢想象,如果我媽出了什么意外,我該怎么辦,在這種極度的驚慌中,我一時間思緒錯亂,還沒開出多遠,車子撞上了一處花壇。</br> 好在車速慢,我的頭在方向盤上磕了一下,并沒有受傷。</br> “許知意你別跟我慪氣了行不行?”裴珩趕了過來,打開車門把我從車上拽了下來,他檢查一下我的受傷情況后,松了一口氣。</br> 隨后我渾渾噩噩地被他塞進了他的車里,往醫院趕去。</br> 一路上我都有些恍惚,印象中我爸媽的身體一直不錯,直到這幾年我媽才心臟有了一點問題,作為獨生女,我從不敢去想有一天父母不在了怎么辦。</br> 如果昨晚我沒有去找裴珩,那么陶葉就不會鬧事,齊悅柔也不會爆料,我媽自然不會因為過于激動誘發心臟病。</br> 這一切就是我犯蠢的后果!</br> “裴珩,你為什么要害我?”我扭頭,眼神空洞地看著裴珩。</br> “我沒有害你,我也不會害你。”裴珩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骨節泛白。</br> 我扯出一抹笑,“我都離開兩年了,還不夠嗎?以前鄧晶兒她們說你克我,我不信,現在我信了,我所有的悲劇都因你而起。”</br> 裴珩不說話,薄唇緊抿著,線條完美的側臉籠罩著陰霾。</br> “如果昨晚我沒去找你,我媽就不會出事,我真蠢,居然想去找你幫忙。”我自嘲地笑了起來,有種很悲涼的感覺。</br> 重生只是一次轉機,卻根本無法扭轉所有的悲劇,命運的復雜是我永遠猜不透的。</br> 流產,離婚,被糾纏,公司出事,我媽出事,好像厄運之神一直在特殊照顧我。</br> 裴珩愛不愛我,對我來說都是倒霉事。</br> “圣熙生物那邊我已經派人去解決了,他們不會轉向星彩公司,會繼續和你家公司合作。”裴珩只是陳述他為我做的事。</br> “你明明應該愛上蔚藍,和她結婚生子,過上幸福的生活,為什么發展不一樣?我想不通。”我有點魔怔了,剛才我媽那個情況,嚴重刺激了我的情緒。</br> 車速加快了一些,裴珩的聲音很淡,“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br> “呵呵。”我只是笑了笑,都要訂婚了,還能說出這樣的話。</br> 車子追上了救護車,最后在醫院門口停下,我立馬解開安全帶下車,跟在我媽后面跑進了醫院。</br> 我媽被推去搶救,我和我爸則是在外面等著。</br> 晚上的醫院沒什么人,我們父女兩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慘白的燈光投射下來,我看到我爸臉上似乎沒什么血色。</br> 不遠處,裴珩的身影一動不動,正看著我們。</br> 我爸發現了裴珩的身影,他渾身怒氣翻騰,氣沖沖地朝著裴珩沖了過去。</br> “你這個混蛋!”我爸狠狠地揪住了裴珩的衣領,聲嘶力竭地罵道,“你害了我們一家人!”</br> 裴珩的個頭比我爸高一些,又是年輕人,他可以還手,可是此時卻任由我爸扇了他一個耳光。</br> 我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沒有任何反應。</br> 這時有護士前去阻攔,免得我爸和裴珩發生爭執。</br> 等到兩人被分開后,我爸指著裴珩繼續罵,“我家女兒為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離了婚還要來糾纏她干什么?你是想要她萬劫不復是不是?”</br> “沒有,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裴珩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一股悲傷無奈。</br> 我扭頭,避開他的視線。</br> “既然這樣,那你給我發個誓,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意意!”我爸鐵青著臉說道。</br> “我做不到。”裴珩回答得很干脆,“我后悔和她離婚,所以我要想辦法挽回她的心。”</br> 我愣住了,他敢在我爸面前袒露自己的目的,是嫌我爸還氣得不夠嗎?</br> 果然,我爸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他正準備繼續教訓裴珩,但是搶救室的門這時打開了,他立馬放下手趕過去查看情況。</br> “病人情況不太好,可能會昏迷一段時間,不確定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醫生為我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我爸險些跌倒在地上。</br> 我機械地扶住了我爸,整個人都蒙了,完全想不到我媽的情況竟然會這么嚴重。</br> 隨后我媽被推了出來,雙目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很虛弱。</br> “媽……”我聲音顫抖,跟在我媽的推床后面,一路來到了病房,看著醫護人員將她安頓好。</br> 我爸握住我媽的手,眼眶發紅。</br> 都是我的錯!</br> 我轉身離開了病房,裴珩還在外面等著,我不知道他等著我還有什么意義。</br> “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抱歉。”裴珩愁眉緊鎖,向我道歉。</br> “裴珩,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現在你滿意了吧?我家變成了這樣,就當是當初我要和你離婚的報應,可以了嗎?”我面無血色地看著裴珩。</br> 裴珩沉默地看著我。</br> 我則是一言不發地離開,我要回家休息,然后明天照常去上班,雖然我的能力還不夠,可是我媽一垮,公司的擔子就只能落在我身上。</br> 我打了一輛車回去,而腦海里像是在放映黑白默片,不停閃過各種畫面,車窗外依舊繁華的霓虹燈,閃爍著耀眼光芒,讓我晃神。</br> 裴珩的車跟在后面,他現在完全不回楓洲苑。</br>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于一凡打來的,“你在哪里?”</br> “車上,怎么了?”我一開口才發現聲音都有些沙啞了。</br> “阿姨怎么會突然心臟病發?她之前的情況一直保持得不錯。”于一凡問道,“發生這種事,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裴珩在醫院嗎?”</br> 我閉了閉眼睛,身心俱疲,“于一凡,你應該知道了我和裴珩傳出來的新聞,你相信我嗎?”</br> 于一凡沉默了片刻,答道,“嗯,我信,只要你說的我都會相信。”</br> “謝謝。”我心里的大石頭動搖了一下,沒想到都這樣了他還相信我,我本來想借此機會,讓于一凡好好看清楚他對我的感情,也許當下的情況,我們都需要各自冷靜地考慮清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