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那邊沉默了片刻,竟然沒有立馬回答我,這種遲疑是非常異常的。</br> 以前的裴珩哪怕是什么都不說,我能從他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他對昊昊的喜愛和寵溺,可是現在那種感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br> “嗯,你怎么會忽然問這個問題?”裴珩終于回答了我,卻沒有明確地回復,反而是模糊地反問我。</br> 我嚴肅道,“自從那天在醫院,你說昊昊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以后,我就覺得你對他好像不一樣了,之后不是說那是一個錯誤嗎?”</br> “我知道,這件事你不用操心,回來的時候給我一個消息。”裴珩不愿意多談這件事。</br> 我不好繼續刨根究底,只好掛了電話。</br> 昊昊的這個電話讓我心神不寧起來,他的病情本來就惡化得很快,時間不多,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骨髓,他幼小的生命可能真的就……</br> 想到這一點,我有些坐不住了,便去跟我媽打了個招呼,要先回a市。</br> 我媽詫異地問,“你不是說這次回來可以待久一點嗎?怎么這么快就要回去?那邊的事情很急嗎?”</br> “昊昊的情況不太好,我過去陪一陪他。”我回答得很自然,我媽臉色有些奇怪。</br> 之前我對昊昊這個熊孩子比較排斥,不怎么喜歡,可是現在我會因為他一個電話,就跑過去陪著他,轉變還是挺大的。</br> 不僅僅是因為我知道了陶雪對昊昊可能不好,還有一點,就是在陪著昊昊的期間,他向我展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乖巧聽話懂事,又很擔心別人會責怪他,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和之前的那個熊孩子完全不一樣。</br> 我幾乎可以肯定,是陶雪將他教壞了,裴父裴母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br> “行吧,開車慢點。”我媽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是囑咐我注意安全。</br> 本以為這只是一句普通的叮囑而已,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感到背脊發涼。</br> 經過了大半天的駕駛,我總算下了高速,準備進a市的市區,趕往醫院,a市的郊區地帶一向比較冷清,晚上路邊停了零零散散的車,以及佇立著一盞盞昏黃的燈,但是幾乎沒什么人。</br> 我沒有想太多,只是一心趕路,在經過一個岔路口時,我的手機猛地響了起來,是于一凡打來的電話。</br> 我不想接,但同時也踩下了剎車,就在那一剎,一輛小貨車不知道從哪里沖了出來,幾乎是擦著我的車頭發出了急剎聲。</br> 那一秒我的魂都差點飛了,如果不是于一凡的電話讓我停下了車,以我剛才的車速,正好會和這輛小貨車撞上,我的心跳劇烈,扭頭看著不遠處忽然調頭的小貨車,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心頭蔓延,我幾乎想都沒想,立馬踩下油門往前沖。</br> 好在郊區的馬路還是比較通暢的,我對這邊還算熟悉,所以想盡辦法甩掉那輛小貨車,如果這附近有派出所保安亭之類的地方就更好了。</br> 我想要空出手打個電話求助,但是就在我拿起手機的那一刻,我感覺車屁股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手機也掉在了座位下面,連頭都在方向盤上磕了一下,幸好我系著安全帶。</br> 后面的小貨車加大油門繼續想要撞我,我心一橫,調轉方向往不遠處的一座橋上開去,那座橋比較窄,能夠容納一輛小轎車通過已經很不容易,但是小貨車車型大一些,上去的話會被兩側的石墩卡住。</br> 當我趕到橋那里時,絕望地發現橋竟然已經封了,在維修。</br> 我現在想要調頭也來不及。</br> 我迅速地從車上下來,撿起座位下面的手機后,便往橋上跑去,車子通不過,人還是可以通過的,同時我也撥通了報警電話。</br> “砰!”</br> 直到一聲槍響,幾乎把我的魂都打掉了,一顆子彈竟然從擦著我臉頰呼嘯而過,我感到皮膚傳來了痛感。</br> 我只在電視里看到過槍擊,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在一顆子彈旁邊,與死神擦肩而過。</br> 這種沖擊對我而言,著實是威力太大了,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有眼淚滾落,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br> 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從小貨車上下來,鎖定了我的方向后,朝著我跑了過來。</br> 就算我報了警,警察趕過來也需要時間,在這期間我能不能在那把槍下面活下來,是個大問題。</br> 手機再度響了起來,還是于一凡打來的電話。</br> 這一次我接了,“于一凡,有人要殺我!”</br> “等我!”于一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br> 我不知道那兩個字是什么意思,現在我在郊區這邊,而且是大晚上地躲進了一座在維修的橋上,我怎么等得到于一凡?</br> 因為維修的原因,橋上擺了不少的石材和工具,我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同時找到了一根順手的木棍,有機會的話先下手為強。</br> 今晚上的月光明亮,可是卻讓我感到很絕望,因為這樣一來,那個兇手也更容易發現我。</br> 我大氣不敢出,努力地聽著四周的動靜,如果有腳步聲的話,我才能分辨出來。</br> “砰!”</br>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打在了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我看著蹦起來的碎石子,有一些直接砸在了我的臉上,觸碰到我本就受傷的地方,痛得我咬了咬牙。</br> 我忍住恐懼沒有出聲,同時我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很慢,但是可以確定是在向我靠近。</br> 我前面已經沒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我要是現在起身跑,絕對會暴露。</br> 我握緊了手里的木棍,一口氣提在嗓子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腳步聲上,終于,腳步聲在我的側前方停了下來,我看到了一雙穿著牛仔褲的腿,大大的水泥桶擋住了我,他暫時沒有發現。</br> “去死!”我狠狠心,猛地站了起來,一棍子就敲在了那個男人的后腦勺上,他發出了一聲悶哼,然后捂住了頭。</br> 不知道是木棍太細了,還是我力道不夠,男人竟然沒有暈倒,他回過神后,氣急敗壞地轉身,毫不客氣地朝著我的方向再度開槍。</br> 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是一個黑影忽然出現,將我推向了一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