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張照片,每一張上都有一個女孩。</br> 前面四張是她和裴珩的合影,地點有櫻花樹下,姻緣廟前,同心鎖橋上,和摩天輪,兩人穿著情侶裝,笑容甜蜜。</br> 后面兩張則是充滿了悲傷,是在哭泣的自拍,手腕上還有血。</br> 最后一張最為恐怖,是一具尸體,應該是溺水而亡,渾身濕漉漉的纏著水草,皮膚被泡得發白。</br> 我用了好幾分鐘才找回自己的意識,聲音有些驚顫,“媽,她是誰?”</br> “你見過和她長得像的人嗎?”我婆婆卻輕聲問我另一個問題。</br> 我點點頭,是的,蔚藍簡直就是第二個她。</br> 婆婆收起照片,嘆息了一聲,“知意,她叫陶雪,是裴珩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子?!?lt;/br> “媽,您說清楚點,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已經有點急促了。</br> 在婆婆的講述下,我才知道,我自以為對裴珩的了解之中,還藏著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br> 那段時間正好是臨近畢業,我和鄧晶兒她們幾個跑出去實習,那是我唯一一段時間,和裴珩分開那么久,在另一個城市里,只能每天想方設法網上找話題聊聊天。</br> 我記得非常清楚,裴珩那時候萬年不變的朋友圈背景照,換上了一個粉色的卡通桃子圖片。</br> 為此我還提心吊膽了許久,生怕他是動了春心。</br> 其實我那時候的直覺沒有錯,裴珩就是在那段時間遇到了陶雪,第一個讓他真正知道喜歡是什么的女孩。</br> 不同于以前的玩玩而已,他很認真地和陶雪交往,只是這件事遭到了家里的反對。</br> 正好那時候裴爺爺病重,因為想要看到裴珩結婚的心愿,便物色了一番合適的人選,最后覺得我很合適。</br> 我得知要嫁給裴珩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也加劇了裴家反對陶雪的態度。</br> “媽,你們那時候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問。</br> “我們那時候堅決反對裴珩和陶雪在一起,本以為他們交往時間也不長,只要他答應和你結婚,兩人就會不了了之,誰知道那孩子……唉?!蔽移牌叛劾镉幸唤z愧疚和懊惱。</br> 我終于知道結婚那晚,為什么裴珩對我說那么多狠話,每一句都像刀子在插我的心。</br> 還有他說的,要我后悔嫁給他,痛苦一輩子。</br> 原來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在我們結婚的那天,跳河自盡了。</br> “知意,”我婆婆臉色有些蒼白,“我知道,瞞著你不好,你應該有知情權,可是那時候我們太著急了,而且她跳河時,你和裴珩已經舉行完了婚禮,已經來不及?!?lt;/br> “媽?!蔽业男囊呀洓隽讼聛恚θ萦悬c可悲,“我知道了?!?lt;/br> 說完我起身,去拿過外套,“麻煩派人送我回去吧,我需要冷靜一下。”</br> 我婆婆無奈地嘆息,她說,“知意,我說這些只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裴珩,千錯萬錯,是我和你爸當年做得太絕而導致的,裴珩也是受害者之一?!?lt;/br> “嗯?!蔽也幌攵嗾f,敷衍點頭。</br> 很快我婆婆派了人,送我回a市,一路上我的心緒都難以平靜,腦海里全是以往的種種。</br> 原來我婆婆明知道裴珩對我如何,也不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讓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好。</br> 原來裴珩有過喜歡的人,那個陶雪才是真正的白月光,蔚藍只是替代品。</br> 原來我真的很像一個笑話,連裴珩為什么一再傷害我的原因,都一概不知。</br> 原來在這個故事里,我連女二都算不上。</br> 我搖下車窗,冷風灌入車內,吹在我臉上,剛滑落的眼淚就被吹散了。</br> 司機問,“少夫人您不冷嗎?會吹感冒的?!?lt;/br> “不冷。”我已經冷得太陽穴都在痛,可還是很固執地回答。</br> 或者應該讓冷風吹走我的愚蠢和不自知。</br> 等回到家,天已經漆黑,我爸媽見過這么快趕了回來,很是驚訝。</br> 但他們也立馬猜到了我心情不好,肯定是在公婆那里發生了什么事。</br> “意意,怎么了?眼睛這么紅?”我媽擔心地問。</br> “沒事,就是我公婆勸我不要和裴珩離婚,我想得有點生氣,掉了幾顆金豆子?!蔽乙呀浧届o了許多,還能擠出一絲笑。</br> 我爸氣憤道,“他們還好意思?怎么不早點教訓一下自己那個人渣兒子?”</br> 我媽附和,“就是。”</br> “爸媽,你們別擔心了,過完年我就去大伯那里,先分居兩年吧,到時候直接離了。”我答道。</br> “決定了?”我媽試探著問。</br> “決定了?!蔽也幌朐佼斉?,這段婚姻原來還背負著一條人命,更不應該繼續下去了。</br> 我爸欣慰地點點頭,“好,我們尊重你的選擇?!?lt;/br> “好了,既然回來了就一起包餃子吧,來做點事,別想那么多?!蔽覌尷胰N房,給我安排了一些活。</br> 我全單照收,賣力地當起了副手,在十二點來臨之前,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年夜飯。</br> 這是結婚五年以來,第一個沒有裴珩的年夜飯。</br> 以后再也不會有了,我需要從今天起開始習慣。</br> 一家三口的年夜飯也很溫馨,很融洽,我媽突然感嘆起來以前沒有多生個二胎,不然現在更熱鬧。</br> 我爸也深有同感,還開始叮囑我,“意意,等你和裴珩離了婚,就再找個好男人,聽爸的,以后孩子多生一個,過年時熱鬧?!?lt;/br> “就為了過年時熱鬧,所以得多生一個啊?”我喝了兩三杯小酒,臉都熱乎乎的。</br> “那可不,生孩子就是逢年過節熱鬧,不然生一堆搗蛋鬼干什么?”我爸直率地表達他的看法。</br>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我媽嗔怪地罵道,“你們男人就是說的輕松,有本事自己生去,生一個就是鬼門關走一遭,我可不想我女兒一樣的罪遭兩次!”</br> 我爸一聽,似乎也覺得有道理,“噯?好像也是,當年你媽生你大出血,嚇死我了,那時候我還想你這孩子是來討命的吧?趕緊塞回去得了!”</br> “大過年的說什么不吉利的話?呸呸呸!”我媽急了,拿著筷子就敲我爸的嘴。</br> 我爸反應過來后,也跟著“呸呸呸”三下,我被他們這對老夫妻逗得哈哈大笑,突然外面傳來了煙花的聲音,我扭頭望向窗外,夜空中絢爛的煙花不停交織,真美。</br> 又是新的一年了,我默默地看著煙花,心里祈禱著,讓我開始新的人生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