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開始,  令興言一個人站在門口。
    后來天『色』暗了，他帶著兒和保姆一起在門口。
    “爸爸，我為什么不能回家？”
    令興言蹲在角落，抱著膝蓋,  上眼皮困打架。
    “再。”
    令興言把兒抱進懷里,  “咱再,  說不定你叔叔很快就搬走了。”
    “為什么？”
    令思淵忽然睜大了眼睛,  “我不叔叔搬走。”
    令興言噎了,  敷衍道：“你現(xiàn)在還不懂,  長大就明了。”
    “爸爸每次都這么說。”
    令思淵努嘴嘀咕,  “我已經(jīng)長大了,  我八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了。”
    令興言打了和哈切，不再說話，便把備用機拿出來給令思淵看動畫片。
    大概是聽到了響動,  剛回家的鄰居往這邊走了兩步。
    “你怎么在這兒蹲著呢？”
    令興言說：“鎖壞了，人修。”
    這棟樓一層就兩戶,  兩家人常在電梯里遇見，家里又都有同齡小孩，所以關(guān)系還不錯。
    “那你來我家吧，這天怪冷的。”
    到有小孩,  令興言也沒拒絕。
    開門時，鄰居突然起什么，問道：“你家親戚呢？”
    令興言：“什么親戚？”
    鄰居“哎呀”一，滿臉驚訝，“你不知道嗎？傍晚有對老夫妻在滑滑梯那邊兒挨個問呢，說是你家的遠(yuǎn)親戚,  來投靠的，問你家在哪棟哪層。”
    幾個大人突然安靜，都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令興言今天本來就是因為接到了保姆的電話匆匆趕回來，聞言，他看了保姆一眼，示意她看好孩，隨即便朝小區(qū)物業(yè)監(jiān)控室走去。
    -
    客廳只開了一盞小燈，堪堪照明沙發(fā)一角。
    借著微弱的光，祝溫書抵著門，后背硌著令琛的手掌，漸漸感覺到他的體溫回暖。
    也不知就這么抱了多久，祝溫書始終法放松，雙腳開始有了酸麻的感覺。
    但就這么去成體統(tǒng)啊，一兒被令思淵看見，祝溫書要怎么解釋？
    我跟你叔叔在進行肢體上的友好交流？
    到那個場面，祝溫書好不容易平復(fù)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這時，祝溫書聽到門外似乎有動靜，連忙推了令琛一。
    這兒的令琛似乎已經(jīng)沒了防備，順勢就被推開。
    踉蹌后退了幾步，依然垂著頭，皺巴巴的衣服松垮罩在上，像個脆弱的病人。
    讓祝溫書產(chǎn)生一種，她剛剛是不是太用力的錯覺。
    要稍微補救一，她伸出手，在碰到令琛的前一秒?yún)s倏然收回。
    “你是不是喝多了？”
    祝溫書問完，還用力嗅了嗅，沒聞到一絲酒精味兒。
    但令琛此時的狀態(tài)真的像個醉漢。
    他垂著頭，手『插』在兜里，肩膀垮著，不復(fù)往常挺拔的姿，倒像回到了中那兒成日窩在教室后排的模樣。
    “嗯。”他低低應(yīng)了句，“喝多了。”
    “噢，那……你早點休息吧。”
    祝溫書剛反手去『摸』門把手，伸出的手腕被人拉住。
    “剛來就要走？”
    “我就是來看看——”
    “這就看完了？”
    祝溫書：“……”
    “那……”沉默片刻，祝溫書很真誠地發(fā)問，“我還要怎么看？”
    說這話的時候，祝溫書瞥見令琛頭發(fā)上似乎有幾片紅『色』的紙張碎屑。
    她意識墊腳，朝他靠去，看清那是什么東西。
    兩張臉逐漸靠近時，呼吸一交錯，令琛忽然像個彈簧似的后仰。
    “也不必這么看。”
    祝溫書：“……”
    這人怎么回。
    剛剛還把她往懷里拉，這兒卻像個貞|潔烈|女似的，稍微靠近點兒就跑八百米遠(yuǎn)。
    “你頭發(fā)上的東西。”
    令琛聞言“哦”了，抓了把頭發(fā)，幾片漏網(wǎng)之魚飄落。
    祝溫書仔細(xì)看了眼，似乎是百元鈔的碎屑。
    即便令琛有錢，也不是個在家撕錢玩兒的人。
    祝溫書心頭沉了，直覺剛剛這個房里應(yīng)該發(fā)生了些不太好的情。
    但看令琛此時的模樣，她不，也沒立場追問。
    只是到這家里還有小孩，祝溫書忍不住提醒。
    “毀壞人民幣是犯法的。”她的視線逐漸移，看著還緊握著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心里有簌簌的響，“調(diào)戲人民教師也是犯法的。”
    令琛：“……”
    他倏地松開手，慢慢站直了，“知道了，祝老師。”
    其實祝溫書也被己這不過腦的話弄有點不在，于是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我今天在學(xué)校門口遇到一對老夫妻，說是令思淵的太姥姥太姥爺，淵淵有點害怕，我看他又坐車跟著，所以不放心。”
    “沒。”
    令琛說，“是我外公外婆。”
    到剛剛在樓聽到老夫妻的咒罵和令琛先前的頹敗，祝溫書盯著他的雙眼，小問：“那你還好吧？”
    令琛歪著腦袋，伸手『摸』了『摸』腮，“有力氣犯法，應(yīng)該還算好。”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己的腳。
    祝溫書：“……我走了，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也不令琛回應(yīng)，抓起放在玄關(guān)上的包就走。
    令琛真就沒再說話，只是看了眼她手里的包，然后就靠著墻看著她開門，出去，然后關(guān)門。
    見他這么坦然又淡定，祝溫書也裝作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挺胸抬頭地走了出去。
    直到她祝溫書在電梯處遇到了剛剛上來的令興言。
    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開口就是：“要回去了？”
    祝溫書：“……嗯，我過來是因為放學(xué)發(fā)生的情。”
    她把那對老夫妻的情復(fù)述一遍，又說：“我看淵淵好像完全不認(rèn)識他，所以也跟你確認(rèn)一，如果次他再來學(xué)校，我心里也有底。”
    “是這么個關(guān)系，但是……”
    令興言撓了撓腦袋，“總之今天感謝您了，不過有次，麻煩你還是千萬別把孩交到他手上，而且請一定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或者給盧曼曼打電話也行，我把她號碼發(fā)給你。”
    祝溫書點點頭：“好，那今天沒出什么吧？”
    “沒，淵淵在鄰居家，我現(xiàn)在去接他。”
    提到這兒，令興言一臉晦氣，“他跟著小區(qū)裝修工人混進來的，真是防不勝防。”
    著這是人家家，祝溫書也沒多問，“那我先走了。”
    “行，您路上注意安全。”
    祝溫書跨進電梯，令興言突然又叫住她，“你剛剛在我家——”
    “聊天啊。”
    祝溫書立刻接話，“我就聊了兩句。”
    “哦。”
    令興言點頭，指著她手里的包，“但你拎的是我家保姆的包。”
    祝溫書：“……”
    她慌忙跑回去，剛要敲門，門就開了。
    一只手伸出來，食指上掛著她的包。
    “……”
    祝溫書取走己的包，又把保姆的包掛到他手指上，像完成什么不見人的交易似的，全程一言不發(fā)。
    -
    出租車上，祝溫書盯著腿上的包，不知在些什么。
    直到一陣鈴把她的思緒打斷。
    她看了眼來電，耷拉著眉眼接起來。
    “這么晚找我肯定沒好吧？”
    “不愧是本家，我一張嘴祝老師就知道我放什么屁。”
    祝啟森嘿嘿笑了兩，“是麻煩你一。”
    祝溫書嘆了口氣：“說吧。”
    “就是雪兒，她臥室衛(wèi)生間的水管爆了，現(xiàn)在工人修好了，但是床單被褥全濕透了。”
    祝啟森躊躇道，“今晚肯定是沒法睡了，她明天還要上課，我又在外地出差，然后她又不敢一個人住酒店，在江城也沒什么朋友……”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收留她一晚？”
    本來祝啟森說到前半段的時候祝溫書還以為他要讓她幫忙去曬被褥。
    聽到只是收留一晚，祝溫書頓時松了口氣，“沒問題。”
    “行。”祝啟森說，“那我叫她直接去你家了哈？”
    掛了電話，不祝溫書主動問，施雪兒就發(fā)來了消息。
    【施雪兒】：嗚嗚嗚祝老師太感謝你了，我差點以為我要床頭坐一晚了。
    【祝溫書】：不客氣。
    施雪兒家距離祝溫書家只有三四公里。
    她到門口的時，正好施雪兒也到了。
    這么冷的天，她裹著羽絨服，卸了妝的臉看起來楚楚憐。
    “祝老師！”她拎著化妝包，急匆匆地朝祝溫書跑來，“你家居然跟我住這么近。”
    她打量小區(qū)一眼，又問：“你是一個人住嗎？”
    祝溫書帶著她朝里走去。
    “我有個室友。”
    施雪兒腳步一頓，“啊……那不打擾到人家？”
    “沒，是個女生，我路上跟她說了。”
    祝溫書刷開門禁，“走吧，外面很冷。”
    兩人到了家門口，施雪兒還是有點忐忑。
    恰巧這時候應(yīng)霏才睡醒沒多久，正在廚房煮泡面。
    聞到味道，施雪兒進門就說道：“好香啊！”
    應(yīng)霏回過頭，打量施雪兒一眼，又看祝溫書：“回來了？”
    “嗯。”
    祝溫書簡單介紹了，兩人笑著點點頭。
    本來早點安置休息，祝溫書走了兩步，卻見施雪兒停在門廳沒動，盯著應(yīng)霏鍋里的泡面。
    應(yīng)霏也發(fā)現(xiàn)了施雪兒的目光，回頭問：“你吃飯沒？”
    施雪兒搖搖頭。
    應(yīng)霏：“吃點嗎？我多煮一包。”
    “這怎么好意思……”
    施雪兒一邊說，一邊朝廚房走去，垂眼看鍋里的泡面，“還加了煎蛋番茄火腿腸呢……”
    應(yīng)霏：“還加了老干媽。”
    施雪兒舌頭都要吞去了，“那、那我吃一點點吧。”
    應(yīng)霏又轉(zhuǎn)頭問祝溫書：“你吃嗎？”
    “我才吃過晚飯。”
    祝溫書見施雪兒不見外，便說，“那你先吃著？我去洗個澡。”
    -
    女孩之間的友誼真的挺奇。
    因為一晚泡面，祝溫書洗完澡出來時，就見施雪兒和應(yīng)霏聊熱火朝天。
    仔細(xì)一聽，居然是在交流泡面的108種仙做法。
    施雪兒：“唉，不過我這兩年還是克制了，已經(jīng)不是吃不胖的年紀(jì)了。”
    “泡面不長胖的啊。”
    應(yīng)霏說，“它只是沒營養(yǎng)而已，你看誰是吃泡面吃胖的？”
    “是么……”
    見施雪兒將信將疑，應(yīng)霏又說：“不過我還吃過一種青稞泡面，非油炸的，是慢碳水，吃完升糖也不快。”
    要不是親耳聽到，祝溫書還真不知道應(yīng)霏居然懂這些知識。
    “真的嗎？”
    施雪兒聽到“非油炸”兩個字立刻來了勁兒，“那你把鏈接發(fā)我呀，我加個微信吧，還有今晚這個泡面你也發(fā)給我，太筋道了！”
    她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遞到應(yīng)霏面前。
    應(yīng)霏也沒拒絕，只是她點了好友申請后，『色』突然僵住。
    獨釣寒江雪、媚、娘？
    那邊施雪兒開開心心地通過了好友申請，正改個備注，手指突然也停滯在屏幕上。
    飯桌上突然詭異的安靜來。
    從廚房喝完水出來的祝溫書見氣氛不對，問道：“怎么了？”
    兩人僵持著，誰都沒說話，只是四雙眼睛里仿佛有火花在『射』。
    “？”
    祝溫書左右看看，“到底怎么了？”
    “沒。”
    施雪兒突然站起來拉著祝溫書往房間走，“我上個廁所。”
    祝溫書被她拽著離開，回頭見應(yīng)霏也冷著臉回了己房間，沒有收拾餐桌。
    房門一關(guān)，施雪兒撕了穩(wěn)重的面具，捂著腦袋壓著音說：“祝老師！你你你你知道你室友是誰嗎？”
    祝溫書：“啊？”
    施雪兒突然又握著拳頭捶桌：“她是yoki肥！令琛的黑粉啊！”
    祝溫書：“啊？？”
    “你不知道嗎？！”
    施雪兒在房間里踱了兩步，捧起手機瘋狂發(fā)消息，“我昨天還跟她在微博對罵了三小時呢！”
    祝溫書：“啊？？？”
    幾秒后，施雪兒又慌『亂』地去扒拉己的包。
    “我要不還是走了吧，她昨天沒罵贏我，我怕她晚上暗殺我。”
    “……不至于，這是法治社。”
    祝溫書拉住她，又撇頭去看門。
    這都什么啊。
    雖然她不太了解娛樂圈的粉粉黑黑，但這兩人能在她的牽線遇也真是絕了。
    “你現(xiàn)在能去哪兒啊？”
    施雪兒在一個人住酒店，還是和對家粉絲住同一屋檐糾結(jié)，眉『毛』都快擰成了麻花。
    “沒的吧。”
    祝溫書拍拍她肩膀，“我室友人挺好的，你是不是認(rèn)錯了？”
    “怎么能認(rèn)錯！”
    施雪兒說，“你沒看見她盯我的眼嗎？”
    也是。
    祝溫書腦里一團漿糊，還是沒怎么明現(xiàn)在的狀況。
    “不管了，我還是去酒店吧。”
    施雪兒抓起包就走，“祝老師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哎！”
    眼看著攔不住，祝溫書把她忘在手機拿起來送過去。
    誰知施雪兒一開門就碰到了也從房間出來的應(yīng)霏。
    沉默間，祝溫書第一次實實在在地感知到什么叫做沒有硝煙味的戰(zhàn)場。
    次給學(xué)生解釋的時候有例了。
    兩人的目光在狹窄的過道上廝殺半晌。
    最后，是應(yīng)霏先開了口。
    她挑挑眉，“怎么，要走了？”
    “我走什么走，我又沒有做虧心，誰顛倒是非誰心里清楚。”
    說完就“砰”地一退回房間關(guān)上了門。
    祝溫書嚇抖了兩，一臉懵『逼』地看著施雪兒在床邊坐了來。
    “不……不走了？”
    “不走了。”
    施雪兒昂著巴，“我又沒什么心虛的。”
    說完她肯定地點點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衛(wèi)生間走去。
    見她開始刷牙了，祝溫書抿著唇，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敲響了應(yīng)霏的門。
    應(yīng)霏還冷著一張臉來開門。
    “抱歉，我不知道……”
    祝溫書囁喏道，“我要不和她出去住酒店。”
    “跟你沒關(guān)系。”
    應(yīng)霏瞥她房間一眼，“讓她住著唄，我這人大氣。”
    祝溫書：“……”
    應(yīng)霏關(guān)上房門，祝溫書嘆了口氣，去餐廳把兩人吃完的鍋碗洗了。
    再回到房間，施雪兒已經(jīng)躺在床上漲紅著一張小臉瘋狂發(fā)消息。
    祝溫書坐到另一邊，彳亍道，“你知道她為什么是令琛的黑粉嗎？”
    “哼。”
    施雪兒冷笑一，“嫉妒唄，她家哥哥各面實績被令琛吊打。”
    祝溫書：“哦……”
    “哎呀，不提這個了，都是小啦，我也沒放在心上。”
    施雪兒到己今晚已經(jīng)很麻煩祝溫書了，也不在她面前說人家室友的壞話。
    畢竟這兩人以后還要一起住。
    “張老師要直播了，我去瞅瞅。”
    祝溫書：“嗯，那我也看兒手機。”
    這個時間點基本都是家長的消息，祝溫書逐一回復(fù)后，見時間不早了，有點休息。
    但旁邊的施雪兒還在玩兒手機，音開小，祝溫書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一撇頭，發(fā)現(xiàn)屏幕里的人有點眼熟。
    中年男人穿著淺『色』中山服，湊近鏡頭時，祝溫書突然起來，這不是上次她看過的那個張……張瑜眀嗎？
    腦海里一些記憶跳出來，祝溫書稍微靠近施雪兒了些。
    施雪兒注意到祝溫書的動靜，說道：“這是張瑜眀的直播間，你應(yīng)該知道吧？宋樂嵐啊令琛的專輯都是他制作的。”
    祝溫書點點頭：“嗯，知道。”
    此時張瑜明閑散地坐在鏡頭前，背景是他的家，此刻他很放松，臉部還有點泛紅。
    有人在彈幕問他是不是喝了酒，他說小酌了幾杯。
    隨后他便拿起邊的吉他開始唱歌。
    祝溫書見沒有什么特別的，漸漸沒了興趣，重新拿起手機看工作群里新發(fā)的通知。
    耳邊的背景音漸漸從歌變成了說話，祝溫書也沒在意。
    只是近一個小時過去，祝溫書見時間不早了，提醒施雪兒睡覺。
    一轉(zhuǎn)頭，便聽到直播間里的男人說道：
    “小蠶同學(xué)啊，這是令琛十幾歲寫的歌了，寫給他初戀的，愛意當(dāng)然洶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