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正陽仙宗, 宣榭峰,演武堂。
經(jīng)過三位仙尊, 以及八位仙君輪番展示后,天色漸晚, 日已西斜。
若非在場百萬修士全然沉浸在此刻鳳昭明仙君絕妙的劍法中,恐怕會有人早些發(fā)現(xiàn),此刻演武臺內(nèi)光線已經(jīng)開始變得暗淡起來。
有一仙門弟子手握面前的酒杯,仰頭飲酒,品道:
“好酒,真不愧是名酒 ‘竹葉青’。”
仙門弟子身邊坐著一位他的至交好友,聽了這話, 也慢飲一口竹葉青, 附和道:“不錯,此酒口感綿醇,更有一絲竹葉清香。”
“哈哈,”仙門弟子轉(zhuǎn)過身來, 正欲同好友交談, 忽然注意到周圍的光線,愕然道:“天色已經(jīng)如此晚了嗎?”
那位好友:“嗯?”了一聲,轉(zhuǎn)頭四望,笑道:“果然,天都暗了。”
“定是我等太過沉迷于開幕儀式的精彩的表演。”
“說來,待正梧洲十大貴族列隊后,今日的開幕儀式, 便結(jié)束了。”
“十大貴族列隊,依照慣例,恐怕是由望我尊族領(lǐng)首。”
“尊族望我,去天尺五,極競豪奢!”那仙門弟子道:“只可惜血脈稀薄。這次是望我家族的小家主,望我千晴首次露面。”
“真不知道,望我千晴,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交談間,臺上的鳳昭明鳳目輕移,神識掃過演武場所有角落。
眼看百萬修士面前的酒杯大多數(shù)空了,酒杯滿的修士也沒有再抬手去碰。
鳳昭明一揮衣袖,那憑空出現(xiàn)在修士面前的藍(lán)色酒杯,又憑空消失了。
鳳昭明面色不動,雙手在胸前呈現(xiàn)合掌姿勢,而后忽然輕輕擊掌一次。
擊掌聲微不可聞,而擊掌之后,偌大的演武場上,火紅衣袍的年輕修士,猶如酒杯般,在空氣中緩緩消失不見了。
演武臺上,光線昏暗,若有凡人在此,定會伸手不見五指。
幾乎是在鳳昭明在臺上消失的同一瞬間,在場的百萬修士忽然間渾身一震。“——咚!”
只聽得鼓聲震響,猛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百萬修士愕然扭頭,便見有千余名大漢,整齊排列,站在演武堂的四周。
他們上身□□,腰系麻繩,腿扎馬步。
每名大漢面前,都放著一面兩人高的牛皮大鼓。
方才驚人的鼓聲,便是由此而來了。
大漢赤/裸的身體,露出夸張的肌肉,有汗跡劃過。
他們右手高高舉起,對準(zhǔn)鼓面,再次敲下。
“咚!”
鼓聲猶如風(fēng)吹野草,聚集到演武堂正中央,演武臺周圍。
原本空無一物的白石板,也被這鼓聲激得蕩起輕微灰塵。
響徹云霄的鼓聲下,又有嗤嗤聲不絕于耳。
數(shù)萬億蠟燭在鼓聲敲響的第二聲后,開始依次迅速點燃,將整個演武場,照得燈火輝煌。
咚!咚咚!
排山倒海的鼓點,仿佛能將修士的心跳聲牽引住。
每位大漢抬手敲鼓,修士的心跳便會跳動一下。
北霖仙君含笑道:
“這敲鼓的修士,各個都有元嬰修為,擊鼓時,靈氣涌動,震人心魄。素聞?wù)嘀扌奘啃韵睬僖簦瑳]想到于擊鼓這方面,也是可圈可點的。”
坐在輪椅上的樓風(fēng)隨輕咳著應(yīng)了一聲。
北霖仙君的眼神微不可見地挪到樓風(fēng)隨身上,很快又轉(zhuǎn)回演武臺上。
他這個徒兒,天資卓絕,玲瓏剔透。
只可惜天妒英才,讓樓風(fēng)隨有了這么一副虛弱的身體,實在不能不說是一大憾事。
北霖仙君這個當(dāng)師父的都感覺惋惜,作為當(dāng)事人的樓風(fēng)隨,說不定會更在意。可北霖與這徒兒相處的二十余年間,從未聽他說過一句抱怨上蒼不公的言語。
北霖仙君自然也不會故意提起,戳徒弟的痛處。
是以北霖裝作沒有聽到樓風(fēng)隨的咳聲,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望向演武臺,等待正梧洲十大貴族之首的望我家出場。
他對望我家的小家主,鳳昭明的大弟子,可是很感興趣的。
不僅是北霖仙君,在場的百萬修士,大多數(shù)都對千晴抱有同樣的期待。
是以當(dāng)他們聽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鼓聲后,便開始騷動著竊竊私語。
“為何望我家還不上臺開幕?”
“過了這么長時間了。”
“對啊,快點出來!”
盡管周圍大漢擊鼓聲雄渾悅耳,令人振奮。
可仍舊壓不住百萬修士騷亂的抗議聲。
場下,正陽仙宗三位仙尊坐于高位。
白藏仙尊面露沉重之色。
他略一抬手,對身后的仙童傳音道:“快,出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仙童連忙起身,轉(zhuǎn)瞬間離開了演武堂。
坐在白藏仙尊左邊的玄英仙尊勾唇微笑,看不出絲毫緊張。
他露出得趣的表情,優(yōu)哉游哉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演武臺。
演武會是四洲盛事,二十年舉辦一次,四洲輪流成為這次盛事的東道主。
回想上次正梧洲作為演武會的東道主,已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像這種大型的盛會,沒有一位東道主能夠承擔(dān)得起搞砸的責(zé)任。
演武會不僅僅是一場比武會,它也是一洲強(qiáng)盛與否的代表。
正梧洲向來被視為四洲中積貧積弱的代表。
若這次開幕式也出了岔子,那么這“四洲墊底”的帽子,百年間內(nèi),可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白藏仙尊神情凝重,心急火燎。
幸而就在仙童走后不久,演武臺上終于有人影出現(xiàn)。
那是一個面皮白凈,留著山羊胡子的瘦弱修士。
那瘦弱修士表情帶有一絲緊張,走上演武臺后,露出了柔和的,甚至有些討好的笑容。
“這是什么?!”
“這……這不是正梧洲貴族連家的家主,連憐闞嗎?”
“為什么是他出場……”
“我想看望我家的小家主!”
一時間,臺下的抱怨聲沸騰,整個演武堂喧鬧無比。
連家家主似乎早已預(yù)料到臺下的反應(yīng),心下苦笑一聲,連連抱拳向四周示意。
不一會兒,又有一位身材苗條,眉目含愁的女修蓮步走了過來。
縱觀四洲,除了絕少數(shù)宗門,其余門派均是男多女少。
此刻演武堂內(nèi),也多是男修。
見到這樣貌美的女修,臺下的吵鬧聲似乎也小了許多。
“這是貴族連家最受寵愛的小女兒,連瓏玉仙子。”
連瓏玉上前扶住父親的手臂,她眼神哀愁,右手將頭上的發(fā)飾輕輕拆了下來,對著穹頂輕輕一揮。
只見滿天星光在連瓏玉頭頂閃過,凝成星云,緩緩降落,披在仙子身上。
在場修士,便有人露出癡迷表情。
“連瓏玉仙子單水體質(zhì),靈力可凝結(jié)星云,美輪美奐。”
“如此佳人,地位尊貴,真乃絕代也!”
貴族連家上場之后,緊接著,便是貴族公羊。
公羊家家主公羊補(bǔ)牢是個身材壯碩,十分高大的男子。
他性格孤僻,有收集仙修傳承的癖好。
“傳聞公羊補(bǔ)牢喜愛收集隕落仙修的斷肢殘骸。”
“他的手上藏有太白仙人的胸骨。”
“還用特殊手段儲藏了玉清大仙的眼球。”
“無論家族正在處理什么要緊的事情,只要公羊補(bǔ)牢聽說有仙修傳承,都會毫不猶豫將家族的事情拋到腦后!”
被眾人議論的對象公羊補(bǔ)牢目不斜視,走到演武臺中央,雙手環(huán)臂。
而后忽然從袖口中抽出一具喪命已久的尸體。
“哦……”
臺下修士齊齊發(fā)出震驚的低呵聲。
有人認(rèn)出,公羊補(bǔ)牢手中的這具尸體,是臭名遠(yuǎn)揚(yáng)的邪魔“殺不留”。
他作惡多端,尤其喜歡殘害年輕的人類女子,將無法抵抗的人類抓到手里慢慢折磨,直到玩死為止。
由于殺不留有出竅修為,所以由貴族公羊家親自出手,將其捉拿。
殺不留被捉住已經(jīng)是月余前的事情了,所以公羊補(bǔ)牢將這具尸體拿出后,眾人分辨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來。
只見公羊補(bǔ)牢冷哼一聲,雙手輕挪。
出竅修為的修士尸體,便猶如嫩豆腐般碎裂成七八段。
這手功夫絕不簡單,也不知道公羊補(bǔ)牢哪里來的本事,能如此迅速的拆解出竅修士的尸體,而且拆解的如此迅速,如此流暢,好似練習(xí)過千百萬遍一般。
“邪魔歪道,”公羊補(bǔ)牢冷聲道:“人人得而誅之!”
言罷,公羊補(bǔ)牢將殺不留的尸體又裝回袖中,大步自臺上走下。
臺下修士又是一陣低呵。
“公羊家家主正義凜然,實在是我輩楷模。”
“可是……可是為何要在這等場合,拿尸體出來呢?”
“都說這位家主性格古怪,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
貴族連家、公羊家之后,又有上官、諸葛、百里等等貴族一一上場。
正梧洲貴族各個氣質(zhì)端莊,盡顯大家風(fēng)范。
唯獨沒有見到貴族之首,“望我尊族”的身影。
“以往正梧洲的演武會,都由望我尊族打頭陣。”
“已經(jīng)有七個貴族都已出場。難不成這一次望我尊族是最后壓軸嗎?”
“哈哈,看來正陽仙宗也知道,大家都對小仙主很感興趣,所以要賣一賣關(guān)子呢。”
臺下的氣氛又逐漸放松下來。
等待要看尊族望我出場的百萬修士,卻不知他們心中“賣關(guān)子”的正陽仙宗修士,此刻正湊在演武堂外面,一個個焦頭爛額。
“不上場。”
有一灰袍老人,暴跳如雷,惡狠狠地瞪著一旁閉目盤膝的鳳昭明仙君。
“見不到我族尊主,還想讓我上場,做夢去吧!”
有弟子急得面紅耳赤:“歸皂前輩,您若不上場,也派些金甲修士上臺吧?”
“休想!”灰袍老人道:“見不到尊主,望我尊族人,不會有一只腳踏上演武堂!”
“可是演武會……”
“與我無關(guān)。”
弟子轉(zhuǎn)身對鳳昭明急道:“鳳仙君,您也勸勸他啊。”
鳳昭明睜開雙眼,看向歸皂。
搖了搖頭,道:“千晴私自下山,當(dāng)罰。”
歸皂聞言,猛地跳了起來:“鳳昭明,你個臭賊,簡直太自以為是了!”